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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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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粒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说都是如此微不足道的沙子。
  这片同样看不到尽头的广阔地域,组成它的正是这难以计数的沙子,着眼望去,宁静的虚空,高挂的星空,远方苍白的太阳遥遥相望,一望无际的黄沙便是构成这个世界的所有。
  单调却又层次分明的色彩与广阔的空间相结合,便是这方世界的基本构成。
  是的,是渺小。
  这变化对这方世界而言是完完全全的微不足道。
  但对这对新生的彼此而言,却并非如此。
  它即使沉睡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即使有着如此之多堪称为奇迹的经历,也仅仅是比一粒沙要大上那么些许,大约,有十几粒沙那么大。
  它在欢快地点触着火的壳,这种游戏无论做多少遍依然能够带给它无与伦比的快乐。这是它生命的开始,一切都是新奇,它也还不知道什么叫厌倦,无非将精神从集中的一点转移到另一点,仅此而已。
  更何况眼前好像也还没有出现能够让它转移视线的新奇事物,又或者,感受。
  只是与一开始好像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同,它不得不抽出更多精神力,不得不让自己的触须变得更长,以便能够继续自己点点点的行为,又或者说享受着火那暖洋洋的感觉。
  命运在低语,轻声说道:再见。
  它好像在动,在向下滑动。
  它的触须变得越来越长,它与火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因此它好像不得不放手,好像不得不松开,长长的触须在空中乱舞,是无助,是离别,所以道别。
  这一别,好像便是永别。
  它的第一个对方,它的火。
  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却仿佛雏鸟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这个世界,那是所有,也是唯一。
  但它却不得不离开。
  它开始觉得舍不得,尽管它并不懂这种复杂的情绪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总之那是一种很让它觉得悲伤但又有所不同的情感。
  因为离开,所以悲伤。
  于是它变得焦急,它不断的挥舞着触须,触须穿过黄沙,仿佛划过天空,又好像光线穿过水面。没留下一丝痕迹。惊不起一丝波澜。
  它好像只能默默的让改变发生,让发生继续,让继续等待结果。
  它颓然。
  它觉得沮丧,情绪低落。
  精神触须缩回了壳,对外界暂时丧失了兴趣。
  黑色的球在黄沙上不停的滚呀滚,细软的沙子在为它做一次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的按摩,这不得不说是另一种绝妙的体验。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触觉,另一种对它而言无比新奇的体验,当与火的灵魂共享失去的时候,持续不断地刺激又让它注视到了这一种新奇的体会。
  它很快就忘记了刚刚的忧愁,它不再苦恼。
  年轻的心总是如此的飘忽不定,它偷偷伸出触须,好像想要偷吃糖果的小孩,小心翼翼,害怕惊扰到看守糖果的大人。
  发现这种奇妙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它肆意任性的挥舞着触须,毫不掩饰自己得意的心情。
  每一种体验,每一个当下,每一个片刻,都是如此的新奇。
  它发现并没有谁来欣赏自己的得意,天地间孤零零的自得,它又想起了火。
  这好像就叫做怀念。
  它已经学会如何回忆,悲伤与孤独也接踵而来。
  但这冲击是如此短暂,转瞬即逝,因为它依然在滚动。
  它依然在滚动,它挥舞着触须,好像策马冲锋的骑士,斗志昂扬,即使是独自一个,它也觉得孤独悲伤并非那么可怕。
  意外如果能够出现的不那么恰到好处,那该多好!
  它撞了上去!
  遗憾的是,它不知道,碰撞往往意味着停止。
  它停了下来。
  它不停挥舞着鞭子,好像自己依然在滚动,虽然那并没有任何帮助,它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
  除了,那依然在挥舞着的触须。然而,触觉已经消失。
  好像碰到了什么,它转挥舞为轻触。
  这是壳,它接触过,所以了解。
  火的壳,它莫不是又遇到了火?想到火,它觉得格外的开心,失而复得的感觉。它感觉自己又变得暖暖的。
  当这暖意袭来,它更确信火回来了。
  火。
  它轻轻地点了点那个壳,一如之前和火的游戏一般。
  没有回应。
  火,它又一次点了点。
  没有任何的情绪传递过来,没有温暖,没有开心,没有那种让它觉得格外舒服的气息。
  它觉得失落,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而那种暖意也突然消失,好像从未出现过。它这才明白,那来源于自己,而非对方。
  它点点点,不过要慢了许多。
  然而没有回应,好像在演一出独角戏。
  直到它累了,它第一次知道累是什么样的感觉,它想要休息,不想再动,需要休息那么一会。
  但它依然在轻轻触碰着那个不会有回应的壳,那是火,那是对方,它与它,叫彼此。
  它称它火。
  它称它夜。
  精神触须越来越短,已经不足以支撑它碰触到小火的壳,精神并非恒久不变的存在,它会被消耗,在消耗中,它才觉得疲惫。
  它睡着了。
  触须缓缓缩回了壳,仿佛也在安睡。
  苍白的日光轻轻依偎在它身上。
  浩瀚无垠的星空向凡间投下目光。
  它静静依偎着‘火’,小小的它紧靠着大大的你。
  灵魂中央,夜之符文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丝丝缕缕的精神力渗透它小小的壳,弥漫在躯壳内,虽然缓慢,却胜在持续。
  雾气透过灵魂的包裹,流入符文,顺着符文的线条缓缓流动,被彻彻底底的分解吸收之后再度流出,有那么极小的一部分渗入灵魂,另一部分填充进入了它萎靡的精神。
  日光苍白而恒久。
  它悠悠醒来,习惯性的探出触须在空中摆了摆,向世界打个招呼。
  不经意间,它碰到了旁边的壳。
  火,它想到。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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