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粮油店内的形式很焦灼，四人两枪互相指着，没有人敢松懈，也没任何人说话，被冰箱顶着的门口不时传来阵阵拍门声成了此刻唯一的声音。
　　一阵吐气声过后，一个烟圈从我后面扑鼻而来，伴随着一股劣质烟草味。
　　“你们这几个年轻人，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吗？”
　　老者收起了手上的打鸟用猎枪，拇指与食指捏住了香烟抽了一大口后悠悠然说道。
　　我得以回头看他收了枪，便顿时瘫软坐在地上长呼着气。
　　五哥见老者收了枪口，也把猎枪口低了下来，但并未放松警戒。
　　“我们的确是私闯民宅，你可以去报警来抓我们，不过前提得是外面这种乱况还能有警察管这些事。
　　老者看了看门口，转头看了看我们，笑了一声说道：“我看你们几个也不像是什么恶人，外面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也知道，留在这里也可以，但我得提醒你们，不要动什么歪念头，否则枪口下可不长眼。”
　　老者说完便向楼梯走去，打算上二楼。边走边说道：“这里的食物你们随便吃，反正老头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你们别上二楼打扰我就行。”
　　我顿时起身对他说了声多谢，便不客气的走向顶在门口的冰柜打开柜门拿出了一瓶不知名汽水，大口的喝了起来。
　　”李叔李婶…都死在后面了是吧？”五哥也点燃了一只烟，抽了一口后低声问道。
　　正在喝水的我听到问话，便点了点头，说道：“发生得太突然了，连返身救援的机会都没有…”
　　五哥听完看了看坐在另一边捂着头从进屋就不再言语默默哭泣的男孩，起身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轻声说了起来。
　　四周突然安静了不少，追过来的感染者也不再拍门了，我顿时松懈着往地上坐下后抬头向五哥颤声开口问道。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外面会发展成这种混乱的屠杀，五哥你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吗？”
　　五哥将哭泣的男孩抱起，抚摸着他的头回应我道：“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原本在家中，包租婆却突然一个电话来让我快去李叔家所在的那栋楼，说有住户投诉吵闹，我以为是有打架，便带着偷藏的猎枪想赶过去示威制止，之后发生的事情，便如你刚才看到的一样，我现在也就懂那么多。”
　　我见五哥也不知道混乱的真正起因，便不再多问，只能从旁边米袋堆上扯出一块布铺在地上，躺在上面简单休息平复心情一会，原本只是想假眯回回神，没想到却一觉睡死了过去。
　　我是在一阵撞击声中惊醒的，睁开眼后急忙爬了起来，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五哥见我醒了，端着枪走过来拍了拍我，用手指了指窗户，示意我跟上。
　　我知道是有事发生了，忙揉了揉眼睛跟了过去。
　　撩开窗户的窗帘，我们看到了一辆眼熟的黑色吉普，正撞在粮油店离窗户不远的墙上，墙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往远一点看，可以看到因为车辆的撞击声响，已经吸引了不少感染者向这边跑了过来。
　　“他娘的！这两天胖爷我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衰啊，呸呸！”车门被打开，下来了一个扛着黑袋子的胖子，啐了两口边下车边骂道。
　　藏在屋内的我与五哥互相看了看，发现这个胖子就是昨天救了我们结果半路又丢下我们的那个。
　　“咱们，需要管他吗？这围过来的感染者，数量起码得有上百吧？”我拔出了插在腰间的匕首，向五哥问道。
　　五哥看了看我，说道：“你都已经做出动作了，还需要问吗？走，看他昨晚用车救了我们一次，速出速回！”说完便推开冰箱，打开门口走了出去，我紧随其后。
　　走出外面，我便被满街的血腥震撼到了，晚上光线暗，看不清，也没注意，却没想到在白天能看到如此清楚，残缺不齐的尸体，内脏，肠子，还有许多不明的血滩碎肉洒得满街都是，空气中除了铁锈味的血气以及腐臭味外已没有任何其他味道，这景象就算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了。
　　“喂！那个胖子，不想站在那里等死的话，就快进来，迟了我们可不管你！”五哥拿着猎枪对着车边发懵的胖子喊道。
　　胖子刘维孟反应过来，仔细一看，发现是昨晚那两个刚坐过自个车的人，二话不说忙扛着袋子跑了过来。
　　我们前脚刚进门，感染者们也同时扑了过来，不停的撞在门与墙上，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我们三人顶着门根本就是徒劳无功，一边的小男孩见状也忙跟着跑了过来，与我们一起顶着。
　　我破口大骂一边的胖子：“你没事在街上乱飙什么车，飙就算了，引着感染者死的也就你自个，却偏偏还撞到了我们这里，现在到好，可以凑一块死了！”
　　胖子一边用力顶着门一边笑着说：“对不住，对不住几位，但我们也算是有缘啊，就这样竟然还能遇见，有一句话果然说得对，世界果然很小。”
　　“我就不该让你们这些人进来，搞的老头我跟你们一样不得安生。”二楼的老者背着个包，拿着猎枪骂匆匆的走了下来。
　　“还没活够不想死的，都快跟我来！”他说完后便往房内后边跑去。
　　我们听到了这句话，面面相觑，五哥立马大喊一声：“数一二三，一起放手就赶紧跑！”
　　但我们才刚数到第二声，砰啦一声那被车撞过的墙体就被推到了下来，一个个感染者从破洞中冲了进来，吓得我们立马放手就往后逃。
　　五哥一把抱起一边的小孩，一边殿后的开着猎枪争取逃跑时间。
　　看着房内大开的后门，我与胖子猛地冲了出去，看见老者已坐在一辆大型房车驾驶座上，向我们挥手，我们忙跑过去上车。
　　五哥把小孩丢上车，回头开了最后一枪后便扔掉用尽子弹的猎枪上车关门。
　　车子顿时便发动起来，向前飙了出去，在撞飞了一些感染者后，惊险的向着另一条路奔了出去。
　　“奶奶个球的，真是吓死胖爷我了！”胖子见脱离了危险便顿时瘫坐在车椅上，呼了一大口气后脱了鞋子扣着脚丫子按摩，车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前座开车的仁兄，可有安全的地方去处啊？”
　　开车的老者回头看了看胖子，便收回视线说道：“其一，我并没有安全的目的地，能确定的就是先离开这座城市。其二，请把你的鞋子穿上，在这样下去，我们还没被外面那些鬼东西咬死，就会先被熏死。”
　　捂住鼻子的我听到这话笑出了声，胖子斜着眼瞄了瞄我，哼了声便将鞋子穿回。
　　我把车顶的车窗打开后，看到了胖子脚下的那个黑袋，便好奇的摸了过去，问道：哎，胖子，你那袋子里装的什么，给我看看？”
　　胖子听到这话后脸上顿时弥漫着一股得意，扯着满是痘的脸笑着说：“哼哼，这可是一袋子宝贝，保命的宝贝。”
　　听到胖子这样说，一边擦匕首的五哥也好奇了起来，说道：“是不是宝贝也得拿出来让大伙看看才知道啊，空口无凭的，没信服力。”
　　“哼，等着，这就给你们看，保证能吓你们一跳。”
　　我们均都凑了过去，就连一边原本因着父母亲的死去而一直沉默的小男孩也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
　　胖子把袋子拉链一拉，露出了一把把崭新的国产突击步枪以及霰弹枪，看到这些枪支，我们无一人不惊讶，想要知道，在国内禁枪法律可是很严的，更不用说这种国家军用标配装备。
　　“行啊，胖子，还真是挺有能耐的，连这种枪支都搞的到，以前和我是同道中人吧？”五哥从袋子里抽出一把步枪边摸索边笑着说道。
　　“同道中人？你之前也是做走私军火生意的？”胖子略带惊讶的问道。
　　“军火商？原来你是干这行的，看来是我意会错了，胖子，这枪给我一把。”五哥说完也不管胖子同不同意，便从包内抽出几个弹夹后笑着走到房车后边去了。
　　“你们刚救过胖爷我一命，如果连这种小要求我都拒绝，岂不显得我心胸气小？”胖子说完便看着一边在翻弄着枪包的我，凑近了过来。
　　“这位小哥，怎么称呼啊？”胖子拍了拍我，笑着问道。
　　“欧阳，单字一个宁。”
　　“欧阳宁啊，是个好名字，我就叫你小宁吧，哥我姓刘，刘维孟，你就叫我刘大帅哥就行。”
　　正在摸出一把********手枪的我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看他圆肥满痘的脸，笑着说：“别说，你还真能担当得起那大帅哥的名称。”
　　“那是！小宁你别看哥我现在这样，想当初还在校园时可是校园里一只人见人爱的大帅草哇。”刘维孟咧着嘴巴子，摸着下巴一脸自豪笑着说道。
　　“小伙子们，别扯皮了，我们遇到麻烦了。”坐在驾驶座开着车的戴维说道。
　　听到这话，我们均都走到了车头前面通过前挡风玻璃往外看，可以看到房车已经在高速公路上了，但这条高速公路已被各种各样的车辆完全占据，不少车辆撞在一起着火后在冒着浓烟，仅剩下的一条缝隙，庞大的房车根本没可能开得过去。
　　“我们下车，侦察周围一下，确定安全后想法子尽量把挡住的车辆移开，看看能不能清理出一条勉强能过去的路。”五哥把突击步枪上膛后拿着匕首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点了点头，拿着刀也跟着下了车，********手枪我还没学会用，就打算暂时搁着。
　　“老爷子，您中意着哪把装备啊？随便拿，我可以保证，绝对都是些新货！”刘维孟抽出一把霰弹枪一边装弹一边笑着问道。
　　戴维紧了紧头上戴着的白色鸭舌帽，把猎枪单肩背上打开车门走下去后说：“老戴我用不会你们那些玩意，我还是中意我背上这把老朋友。”
　　“切，老头子真不识货。”
　　“噗滋”一声，一个趴在一辆车门上正在啃食死人的感染者被五哥从后背偷袭，用匕首从后脑处刺破后倒在了地上。
　　“车辆废墟里肯定有感染者，再者这挤得这么严实，这样一来移开车在通过的计划定是不能实行了，我们另想法子？”我看着地上躺着脑袋不断冒着血的尸体问道。
　　“这条高速公路是出城最近的路，拐远路的话车子里的油可不足够。”
　　我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救过我们两次的老者走了过来。
　　“我想油的问题我们倒是可以解决，这里这么多车辆，收集的话，肯定能有不少。”五哥点了根烟递给老者。
　　“老爷子怎么称呼？”
　　戴维接过烟头，抽了口说道：“戴维，你们也可以叫老头子我老戴，小子烟不错！”
　　“这当然，这可是我自卷的私货。”五哥说完再次抽出一只烟点燃抽了起来。
　　“逃亡一路，也没得正式介绍一下，戴老爷子你好，我叫欧阳宁，这位叫孙武，我叫他五哥，后边那位正走过来胖子叫刘维孟。”我用匕首指了指胖子，笑着与戴老说道。
　　胖子耳朵或许贼灵，听到我说到了他，一边扛着几个桶走过来一边嚷嚷着叫道：小宁啊，我年龄看着就比你大，你应当叫我声哥，怎么能直呼什么胖子呢？多不礼貌，来，叫声刘哥听听。”
　　“那什么，老五是吧？抽烟这种享受的事情怎么能与老爷子独享呢？快分我一只来。”
　　五哥瞅到胖子走了过来，听到话后忙把烟盒子塞回口袋，拍拍手后就站一边杵着。
　　“老五你不道义啊，一只烟都舍不得，胖爷我刚才给枪时给得可是叫一个大方啊，你这样，以后怎么能培养出我们互相之间的坚固革命友谊呢？”
　　“没多少烟了，现在先做正事，干活去。”五哥说完就拿起桶走向废车堆。
　　“还挺吝啬，等以后胖子我有烟了，只分给戴老头和小宁，让你这愣头也尝尝没烟抽的痛苦。”
　　废车堆里搜集汽油不是个简单事，我们几人花了不少的时间才打满了四个油桶，沿途靠着偷摸将落单的感染者也杀了不少，但倒是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
　　“这等足以填江般的堵车量，全部挤在了这条出城的路里，想来当时灾难爆发后大家都认为出城是最好的选择吧。”我将一桶装满的油桶扛起后，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车海不免感叹。
　　“按理来说，这种大拥堵的情况，人也不应该会少，但我们进去拿汽油时，所遇到的感染者就那么零零散散两三个，所以只能认为是人们都弃车步行出城了，只有一些倒霉鬼留在这里，变成了那些精神病。”胖子手指捻着一根不知道从哪辆车里摸来的烟，站在我边上吐出一口烟气后将烟递到我面前说道。
　　我摆手示意不抽，胖子便拿着烟往回走，路过正在收拾油桶的五哥时还斜了他一眼。
　　胖子走到老戴边上，有说有笑的递烟盒给他，两个烟枪顿时就凑在了一起狠吸尼古丁。
　　“我们刚才找汽油，也只是在车堆外围而已，并没有深入，所以并不能确定感染者就一定少，当然了，刘胖子说得也有道理，但是具体里面什么情况，现在与我们无关，我们目前的目标就是，给这辆房车加上点汽油，然后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五哥说完把桶一把扛起，走向房车给车加油去了。
　　“说的也是，五哥我来帮你。”我笑了笑说着也把手上的这桶汽油扛了过去。
　　突然而来的几只乌鸦，从我们头上叫着并朝出城的道路前飞去，路过胖子头顶时还不忘落下一坨白白的鸟屎，气得胖子破口直骂晦气，我们均都庆幸没被鸟屎砸中，直笑胖子很衰。
　　乌鸦飞越我们，在我们尚未探索到的车堆中间一个路灯杆上停了下来，许是闻到了腐肉与血腥的味道，叫声越发的大了，我们不以为意，给车加满油后便倒车往回走。
　　但有一个我们无法发现也无法注意到的地方，那就是乌鸦那漆黑的眼睛，它此时正像镜子一样折反出路灯杆底下的那种血腥腐臭与拥挤。
　　无数的感染者被相互撞在，挤在一起的车辆夹杂在里面，一个个四肢抽搐，七窍流血面容扭曲的感染者正在嘶吼，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