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营的早晨

　　清晨的阳光是暖暖的，不管唐人有多么强大，从虎豹营中看不到任何的怯懦，一如清晨的阳光，暖暖的，只是不会回头。
　　从门外传来将士们训练的声音，中气十足的百夫长大声吼着：“都没吃饭吗，小崽子没吃饱吗，这点力气都没有吗？”校场上的大兵们分成不同的方阵，有的专研枪术，有的练习战阵，有的赤膊上阵，与两人合抱的大树桩杠上。
　　暖暖的阳光照着王羽的脸有点通红。小小的屋子挡得住风雨，却挡不住一往无前的阳光。王羽抬起手遮住映在脸上的阳光，因为眼睛会觉得刺痛。他笑了，听着屋外响起的阵阵呼喊，似乎明白了父亲总是跟自己说的要充满希望的活着。
　　纵然生活再难，只要还抱着希望努力的生活，现实没有给你希望，也要积极的生活。不管未来怎么样，只是因为，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门外传来敲门声，和老兵一起走来的还有两个年轻的小伙子。
　　“起床了，再不起来没早饭吃了！”老兵“咚咚”敲了两下门，却听不到屋内的动静，自顾自道：“这小子，睡得不起了。唉，我这个暴脾气！”老兵语调渐高，撸起衣袖就要强行把门弄开。
　　旁边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赶忙死死拉住老兵。其中一个皮肤较黑似是胆子大些的急忙说道：“老爷子，老爷子，停手，停手！这屋子是放物资的啊，您这一手非把屋子推塌了不可啊！”
　　这时，另一个也急忙帮腔：“是啊，老爷子，您这一手不要紧，可是屋子塌了，那小子没地儿住，还得我俩搭棚啊！”
　　“是啊，老爷子，您千万住手啊！”“老爷子，您就看在我们两个苦力的份上，放这个小屋一命吧！”
　　被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弄得有点烦，老兵用力一甩，把两人甩开，大手一指，道：“你们两个，给我把门弄开！我不信了，这么大的小屁孩，竟然还敢赖床，看我不好好纠正你这毛病！”
　　两人的手才搭在门上，还未使力，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内露出一张怎么一看都是不开心的笑脸，王羽开心道：“老爷子，您来了！”
　　“你的脸好丑！”老兵说话从不给面子，手一摆，说道：“跟我来吧。”老兵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王羽的心情从未好过。虽然前段时间在路平镇的那会儿，还有之前和小苏苏的一路，倒是十分融洽的。不过在客栈的时候，被王昊挑起的心病却到现在还挥之不去。俗话说，相由心生，王羽的心情从未真正好过，那脸又能好看到什么地步。不过，早晨才打定主意要积极面对生活的王羽，此刻像是霜打的茄子，好不容易摆出的笑脸，那张像是哭的笑脸，顿时僵住了。
　　一路走来，军营里的氛围让王羽十分鼓舞。路上碰见的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都会笑着和你打招呼，然后专注的投身训练中。
　　“我们这是要去哪？”说王羽心中没有好奇是不可能的。这一路很长，从屋内出来算起已经足有小半个时辰了，而在半路上的时候，那两个小伙子也去忙了，毕竟军营当中各司其职，没有哪个是闲人。
　　可是老兵却没有回答，而王羽一路上已经忍不住问了好几次，老兵都没有回答。而王羽也愈加的好奇。初遇到老兵的时候，只当老兵是寻常的老兵，可是眼下看来，老兵似乎没那么寻常。
　　那两个小伙子虽然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看上去应该是前阵子入营的新兵，可是王羽境界虽不在了，可眼光还在。军队当中，多是家中贫困的苦孩子，普通人家的孩子大多一辈子都接触不到修炼，就算那一小部分接触到了修炼，因为没有辅助炼体的各种资源，没有适合的功法，只能徘徊在锻体一境的初期，辛苦一辈子也不过练了一身皮。而更加幸运的一部分，最多是捡到稍好一些的功法，有着这样那样的际遇，炼皮炼膜，最多不过锻体中期。炼皮不炼骨，到老一场空，没有好的功法永远无法得知熬炼筋骨的技巧，也就只能止步于锻体中期，更别提开元纳虚了。而这些功法，经过这么多年，可以说已经都被朝廷、世家、宗门掌握了。
　　所以，更多想要在修行之路上走下去的普通人，最后都会选择部队。军队当中虽然没有类似于世家的家传功法、宗门的独传功法那类顶级的功法，但是军队之中的功法走的是中正平和的路子，没有太多的秘法，只要肯努力下功夫，都能走到锻体境巅峰。不过开元境更看个人天资，所以开元境就更显得稀有。所以，军营之中大多都处在锻体境初期、中期，而锻体境后期、巅峰的存在多数都会提拔为百夫长、千夫长一类的。
　　不过，军队毕竟是朝廷治下的暴力机构，那些建有军功的会被赐予更加精深的功法，这也是军队这座金字塔越是上位，实力越是惊人的原因。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部队的上位者，也存在那些修炼之路上不那么强的人，这些人要么就是有特殊的本事，要么就是有过人的背景，这就另当别论了。
　　那两人，最多不过弱冠，目露精光，举手投足之间身边空气流动自然和谐，完全没有普通人大幅动作时会带起的“呼呼”风声，起码已是开元境。这样的人，就算在世家当中也是家族重点培养的对象，而在大部分宗门中已是内门弟子的级别，却对老兵十分敬重，而从对话各方面更是显示出老兵与二人有多亲近。这也就愈加显得老兵的不凡。而两个开元的新兵，这个大营里，也是秘密不少啊！
　　又过了一阵，老兵终于停下了。而一路上从开始好奇的左顾右盼到后来麻木到仅凭借身体本能前行的王羽，根本没有注意到老兵停下，直接与回头正要说话的老兵撞了个满怀。
　　“哎呦我去！”老兵一手摸着刚才磕碰的额头痛苦的叫道，只是他瞪着一大一小的眼睛，张嘴刚要骂人，却扯着嘴笑弯了腰。
　　却见一头撞了老兵的王羽，此刻正坐在地上发着呆，额头通红的样子真的很搞笑，只因为他的头上扣着不知谁吃剩下的小半个西瓜。
　　左右看了一下，王羽才反应过来，原来王羽的右手边正是火头军的地界，那半人高的石台上想来是放置做好装碟的饭菜，只是这个时候正放着切好的一排西瓜。自己跌倒的时候胡乱伸出的手没有抓到救命石台，刚刚好将别人吃了一半的西瓜扣在了自己脑袋上。
　　王羽这才反应过来，不禁一笑，才站起来，才站起来收拾一下身上。火头军的营地放垃圾的桶倒很常见，只是粘了西瓜碴子的衣服确实不好打理了。
　　“行了，别收拾了，跟我来。”终于笑够的老兵这时也看不下去了，王羽不断拍打衣服想要把身上弄干净的模样实在太滑稽。
　　王羽这是才注意到，临近火头军营地的建筑，简单的石门没有各种花纹的雕饰，却带有朴素宏大的气势。高度超过半个城墙高的巨石房间就四四方方嵌在城墙之上，厚重的岩石与城墙古朴淡素的灰白色连成一片，石门上方仅仅刻着“石阁”二字。简简单单的巨石，甚至有些粗糙的工艺，这样堆积起来的建筑竟然就是久负盛名的“石阁”？
　　历史上关于大梁的记载并不多，纵使王羽自小喜读书，所了解的萧梁也仅仅是个建立在南域盛极一时却被大唐在逐鹿后期疯狂碾压的悲剧存在。可是被困在此界早已超过月余，虽然此间存在的一切与历史存在的那个大梁是否是同一个，但是仅从这些天来的所见所闻，大量盛极一时并非没有理由。而这些天的见闻当中，尤属“石阁”的名字出现次数最多。
　　石阁之于大梁，就好像凌烟阁之于大唐。可是石阁之中究竟有什么，却无从得知了。只是眼前这座恢宏的建筑，是否就是那座可以成为大梁基石的“石阁”呢？
　　“昨天呢，我想了一下，你在大营里能做什么，真的不好安排啊！”老兵手一招，与王羽两人直接坐在石门前的石阶之上。
　　王羽其实从答应老兵来营地就一直迷迷糊糊的，方才一夜的时间也不过好不容易收拾心情，准备好积极面对生活罢了。至于说自己在大营里能够做好的位置，不要说没有考虑过，就算考虑了，以王羽这种世家弟子，纵然是吃过些苦头的，但也就那样而已了，怎么可能在未知的领域找准自己的位置。
　　然后，王羽腼腆的笑了，因为不好意思，然后便将目光锁定在老兵的脸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老兵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佯装难色到有些玩味的笑，再到被一直盯着有点恼羞成怒。
　　“小子，你知道不知道，这样直勾勾的盯人，很不礼貌！”老兵的脸上怒色愈来愈浓，看上去好像真的生气了。
　　然而，仅仅这么一段时间就差不多摸清老兵脾气的王羽怎么会被这么就吓着投降，那双注视老兵的眼睛仍旧未离开片刻。
　　“唉，好了好了，不和你玩了，真没劲！”老兵眼见小伎俩没能起到效用，登时也没了办法。“小子，想不想在我这带下来呢？”老兵突然狡黠的神情，令王羽心惊胆颤，只是老兵抛出的问题实在是王羽现在亟待解决的事情。
　　“当然想啊！”这时的王羽，就像个乖宝宝。在此界经历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璟南城一战，而这在历史上也曾留下浓重墨彩的大战究竟是如何让展开，又会造成怎样的影响，显然就是想要扒出此界隐藏秘密的关键点。一同进入秘境的众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已经全部聚集在璟南城内，而自己，也是不可能离开此地的。这样下来，老兵是自己的贵人啊，这大营正是自己最好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