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竭尽全力习功法

　　“师伯，清诩兄弟，这些日子，云笙麻烦你们多照料一下。”
　　“如果我三日之后一直没有消息，劳烦师伯去第五层铜门里，把我找回来。”
　　修林有些惊讶得看着清枫，轻声劝道：“你这又是何苦……现在去第五层，为时尚早吧？”
　　清枫只是笑了笑，勉强说道：“其实我现在有两条路，一是按照之前的习练方法，一步一步得耗费六百年时间恢复功力。可是，一些事让我不得不加快进度，寻找一条更快的修行方法。倒不是说我觉得之前的有什么问题和遗憾，现在想来，也许修竹……”他迟疑了一会接口道，“也许师父之前的方法，是对的。”
　　寒冬，雪，不知在这天玄山上落了几层。
　　清枫御剑昂首走进了十道铜门的第五层外。
　　雪拂在身上，清枫不禁感到了一丝冷冽。
　　和此前修竹近乎强迫的逼迫截然不同，这一次，他完完全全是自愿得打开了第五层的铜门。
　　第五间屋子里，再也没有了先前拳脚力道强劲的铜人，反而是二十四只纯铜制成的巨大猛兽。和此前截然不同的是，它们的爪牙不再是泛着光泽的纯铜，而是由精钢制成的锐利锋刃，利刃的寒意较之之前的更为强烈，而猛兽奔跑和躲闪的也和出招一样更加迅猛。
　　虎、狮、狼、鬣狗、蛇、鳄、熊、豹、蜥蜴、象、野牛、河马、猩猩、龙、朱雀、猿、猴、羚羊、鼠、龟、鲸、鹰立在清枫的面前，随着机关的启动。在那原本不大的屋子之内，它们从四面八方、张牙舞爪得向清枫袭击过来。
　　闪闪银光，已直奔清枫的胸口，猛兽们尖锐的利爪轻易得划破清枫单薄的衣衫，精钢爪上勾着清枫猩红的肉丝，顺着冰冷的利器流下的，是清枫的鲜血。
　　这些铜制的动物好快的手法，眨眼之间，它们尖利的牙齿和锐利的爪子仿佛无数奇形怪状的兵刃，大如钢啄，小似锋针，闪电般击向清枫，眨眼间已攻出十数招来，这些诡异的招式，看来正如各类动物抢食撕咬一般，沿着清枫手足周身要穴，一路袭击下去。
　　清枫平地跃起，凌空翻了一个身，有惊无险得避开了这十数招，任凭他狼狈的落地以后，他身上伤口溢出的血迹已经浸透衣衫，空气中都弥漫着一阵浓重的血腥味，而此刻，却又有蛇、鼠、龟、蜥蜴等动物伺机发动另一轮攻击。
　　蛇尾一动，蜥蜴立应，玄龟的出手也是极为迅速的，而鼠的补位正也是极为罕见的灵活。一时间，蛇一绕，蜥蜴一抓，玄龟厚重的壳一顶，老鼠尖牙的撕咬，它们招数的配合完全滴水不漏。其他的动物也再次迫近，就算是一个人生着七双手，持着削铁如泥的利剑，也未必能将这般猛烈而源源不断的攻势化解。
　　清枫手忙脚乱地在那第五间屋子里左右躲闪，仗剑不住得招架，偶尔也会凝聚全身的力量将袭击过来的凶兽击倒在地，断其爪牙，再看身后的一堆堆铜零件的时候，清枫脸上、身上，汗水和血水已经混在了一起，他抬着手，不停地抹汗——还没完。
　　他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却不料很快又有几只凶兽将他团团围住。巨象、野牛、河马和猩猩此刻正带着冰冷的气息冷冷得立在清枫的面前。
　　它们的出招并没有先前的那些动物一样迅速，清枫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仅仅过了大约数盏茶的时间，清枫便感觉到自己的错了，而且错的很是离谱——因为这些凶兽只要在自己身上踩踏上了一两下，恐怕自己就要葬身在这里了。用不了一会儿，清枫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此刻，他又生生吃了河马的一一道冲撞，身子正像箭一般得冲了了出去，待回过神来想落地站稳，眼前却突然寒光一闪，只见铜牛和铜象已挡住了他的去路！
　　清枫没有办法，只好不避反迎，从两尊铜制巨兽之间灵活的翻身掠过，而后仗剑一挺，闪电得正好击中巨象的腹部下方，随着气劲的逼迫，清枫扬手一拧一扭那巨象登时不堪一击得变成了地上碎裂开来的铜制零件。
　　河马很快补位来到巨象之前的地方，清枫在半空中闪避不及，只好飞起一脚，狠狠在铜河马的身上一踢，只听“当”得一声，那铜河马被踢出了几寸远，但好在清枫有了足够缓冲的时间，他咬紧牙关，反手一剑，灵动得劈开了铜牛牛尾部位的机关，铜牛也最终散落成了一地零件。
　　清枫见再次得手，稍稍舒了口气，起身从河马笨重的铜身下面钻了过去，一剑直逼前来补位的灵猴！这几招使出以后，清枫自己都是一愣，他绝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这般容易的得手，只是也突然明白，在这十道门中进行的魔鬼训练，足以让自己的功法变得更快、更准、更险，同时，也能让自己的意志力和求生欲在临阵之中一次一次得加强。剑影、密室、铜兽，无一件不是训练并强化着清枫对心法的掌握、对禁制的使用、对敌的机变、和剑招的精进。
　　又来了！
　　地上散落的铜零件越来越多，二十四只铜兽倒在清枫长剑之下的已是半数。
　　此刻，面对那羚羊突如其来的冲击，清枫虽拧身侥幸避过了这一招，但也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挺剑挡了几下，口中不住大喝道：“大不了今天我就拼命了，就不信这第五道门我闯不过去！”
　　纵使面前这些是没有血肉的机关铜甲，但一个人若是拼起命来，任何事物也终究难以避开他的锋芒，清枫一边游斗，伺机直挑凶兽机关命门，一边思索着临阵对敌的各类机变。
　　剑影闪烁、寒刃藏锋，清枫面上不再有惧色，他娴熟得左劈一剑，右躲一招，纵使每一剑狠辣老道，纵使每一剑都携带着他反复思考的精髓，但很快却是感觉到自己体力的渐渐不支……
　　清枫咬着牙，强撑一口气，站起身来，挥剑挡住了前几轮的攻势，但随着动物们逼迫、斯缠、冲撞、拉扯，单凭他血肉之躯，和一柄薄剑，也决不能完全应付这闻所未闻的奇诡招式，一时间，自然是左支右拙，大感吃力，何况此时，清枫目光闪动之间，看到那巨大的纯铜大龙和朱雀正从左右两边声势浩大地突袭而来，他刚想尽力去招架一下，却不料自己先破绽百出，被那龙的尾巴狠狠扫在了地上。
　　清枫登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暗暗道：“不好，这一下，想要站起来怕是很难了。”
　　清枫的发髻早就蓬乱，声音也越来越嘶哑，在这种十道铜门的炼狱修罗场中对阵这些毫无生命的凶兽，让浑身是血清枫此刻看来已和草原上疯狂厮杀，为了生存的野兽们没有丝毫分别！
　　只是他纵然拼命想去争取胜利，拼命想要站起来继续击打这些凶兽，却也没有办法了。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侧便是那倒下的铜兽被拆分开的碎片，而另一边，却还有各类凶兽袭击过来的无数招式和清枫再也躲不过的迅猛攻势而已。清枫闭上眼睛，仿佛明白自己不必再做无用的挣扎……
　　是竭尽全力却要品尝失败的不甘？
　　还是身体受到重创带来的虚弱和疼痛？
　　清枫流出的血液和地上铜制的零件混在一起，又随着还能行动得凶兽将他本就体无完肤的身体带着血肉撒在这密室的每一处……
　　三日之约，转眼即逝。
　　这一场恶战虽然惊心动魄，却也悲惨得令人不忍卒睹，他流汗、流血，换来的只不过是修林御剑将这衣不蔽体的血人带回去的失败！
　　云笙惊讶呼道：“师父，你怎么会伤得如此之重？”
　　修林突然一步蹿过去，将只剩下一口气的清枫扔在床榻上，轻声叹道：“云笙，别担心，你师父这样，都不知道是多少次了。”
　　云笙嘶声喊道：“这一切究竟是这么回事？”
　　他冲过来，想将师父看个清楚，心头一丝不忍，稍显迟疑了一会，修林抢先一步，挡了过去。云笙一怔，又再次冲上前去，又被修林挡了回来．待他再要强冲过去，修林不再阻拦，“你的性子，和他倒也有几分像。”
　　这是对云笙最好的褒奖，而此刻，他看着眼前的师父，却笑不出来：“师伯，你……你……”
　　修林轻轻笑了，道：“你何必担心，过不了些许日子，他就会好起来的。怎么，难不成你怀疑是我伤的他？”
　　云笙眼前一红，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太理解，为何师父要如此冒险？”
　　修林抬手在清枫头上摸了摸，轻声道：“我们都不用劝他，也不必问他。他总归，是有自己的主意的。”
　　清枫努力想说几句话，但喉咙里只是干涩的声音在不住颤抖，他只好睁开眼，对着修林，点了点头。
　　云笙轻声问道：“师父，你一定要早点好起来啊！”
　　修林眼见这一幕师徒情深，哑然失笑道：“修行，总归是得要付出常人不能理解的代价，才能换来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云笙，急于求成不好，但你师父，是个例外。在这一点上，切莫学他！”
　　云笙看着面前身上没有一块完整血肉的师父，眼里含着泪光，用力点了点头。如果说清枫此刻嘴里能够说话，那大概是一种令铁石人也要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