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十七岁 下

　　（希望接下来能不再重蹈覆辙，用余生去全力实现梦想）
　　有时候会希望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特别长的梦，然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高中的课堂上。因为高中的压力跟社会给予的压力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张可乐的十七岁有一半的时光都是在课堂上度过的。即使距离当时已经过去很多年，然后在这个过程中经过时光不断地美化，记忆里高中课堂依旧是非常枯燥烦闷的，特别是在夏天，破旧的吊扇在头顶上吱呀呀的转，感觉随时有可能掉下来削掉同桌的脑袋……老师们在讲台上不知疲倦的讲着考试重点还有什么必考题，在张可乐看来跟外面的蝉叫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坐在下面脑袋昏沉沉的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
　　也许是当时太辛苦，上了大学多年后，张可乐还老是梦见自己回去高中上课，在梦里面考试，然后抓住辅导员问她为什么把自己赶回高中，为什么不让自己上大学……反正经常半夜被惊醒，吓得一身冷汗。
　　就是在这么枯燥无味的课堂上，十七岁的张可乐还是能找到无数的乐趣。
　　比如躲在桌子下面吃东西，因为学校时间紧张，食堂的饭菜又难吃，当年张可乐经常会去学校外面买上一份炒饭或者炒面，带回教室放在抽屉里，然后上课的时候低头装作捡东西顺便吃上一大口，抬起头用书本挡着慢慢咀嚼。偶尔会因为买的食物味道太大被发现，然后老师就把他抓到讲台上，吃给全班同学看。虽然很丢人，但是上学真的很辛苦太容易饿了，张可乐还是死不悔改的继续买，毕竟一个吃货在吃饱之前什么他都不愿意做。
　　偷吃东西这种事一般都发生在早上，其他上课时间张可乐除了听讲以外就是在自娱自乐或者跟同桌聊天。
　　高中的老师相对来说应该是最负责任的，不像大学老师，也不管你听没听懂，就站在讲台上面自顾自的讲，下课后一刻也不带停留的直接走人。
　　印象里高中有那么几个老师超级喜欢提问，问完问题之后，就瞪着双眼睛开始在教室里面扫视，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来谁听讲谁没听讲了，一般情况下大部分同学都会低下头，避免对上老师的眼神。那些知道答案的人就一脸坦然的抬着头，等待老师的提问。张可乐自打他记事起自己的注意力就很难集中，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低头的那一类学生。
　　但是老师的心思实在是捉摸不透，你低头的时候他觉得你心虚会叫你回答，你抬头对视他的时候他会觉得你想回答也叫你……
　　阻挡老师视线的方法全国的高中差不多都一样，就是把课桌上书堆得很高，张可乐当时课桌上的书堆得有三十公分那么高，成功的把自己脑袋以下部位挡住，隐藏他大部分的小动作，每天躲在书墙后面自己放心大胆的躲在后面玩手机看小说，当时那本很出名的《诛仙》就是在这个环境下看完的。
　　提到看小说当时班里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就是小说都是大家一起整套书买回来的，然后被撕成几十份订起来，标上序号之后在班里男生之间传阅，课堂上经常能听到有人在小声的问“十五在哪？”“我六看完了谁要？”……
　　把书垒高点还有另一个好处——挡住老师的“远程攻击”。当时张可乐他们班的生物老师姓唐，外号“鼻屎唐”，是一个非常油腻的中年男子，从他的外号就可以知道他的爱好，就是抠鼻屎，如果仅仅是抠鼻屎那也就罢了，顶多算不雅观，关键是他抠完还乱弹，特别是讲台面前的那些学生，刚好处于他的射程范围之内，每天苦不堪言。每次看见他抠鼻屎就赶紧把书立起来，但是收效甚微，因为这个老师还喜欢摸头！
　　课堂上最有趣的事情还是要属跟同桌之间的互动，由于张可乐有点多动，而且他生来就爱笑，所以每次互动到最后张可乐都会笑出声，为此他没少被老师训。最夸张的一次是高二的时候，曾经一周之内连续被五个任课教师点名批评，说他上课总是傻笑。
　　记得他那一个学期的同桌叫张磊，因为发型原因张可乐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和尚”，这家伙爱看武侠，脾气很好所以张可乐总爱捉弄他。
　　有一次上化学课，和尚正在看《鹿鼎记》，张可乐忽然推了他一下然后低下头说“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呢！”，和尚完全没有感觉到异样，就慌忙的直接站起来了，站起来的瞬间还问张可乐“答案是什么？”。这个时候班里面所有人的目光已经聚集在他身上，都在想和尚他突然站起来是想干嘛。张可乐忍住笑，低头小声说“选C”，只见和尚抬起头底气十足的对老师说“选C”，整个班哄堂大笑，后来两个人都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跟和尚只专情于武侠不同，张可乐喜欢的书籍种类要多多了，如果具体到哪个作家的书，那肯定非韩寒郭敬明莫属了。
　　他们两人中郭敬明深受女生的喜爱，韩寒则备受直男们的追捧，特别是张可乐高中那会他们俩实在是太火了，两人的书迷经常为了争谁是当代最好的作家在网上互喷。张可乐才不会管这些，只要好看的书他都不会拒绝，藏在课本下面偷摸的看。
　　不过身边朋友都是些钢铁直男，受他们影响韩寒的书看得更多，郭敬明的直到现在也就看了《夏至未至》，隐约记得好像还看哭了，现在想想其实也没那么惨吧，当年的自己还真够傻真够单纯的。
　　韩寒的书是只要当时有的张可乐都看了，还记得他刚上高一第一次看《三重门》的时候是在一次语文课上，张可乐随手翻了几页然后很快就被他清新脱俗的风格所吸引，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只要韩寒出新书他必买。
　　平时上课看小说玩手机聊天这些只能算是忙里偷闲，只有放假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休息，是最开心的，毕竟物以稀为贵，高中的假期都是无比珍贵的。
　　从高一的每周一天半到高三每个月两天半，假期是越来越少。当时放假学生们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去网吧，包括女生也是。
　　那时候男生都流行玩魔兽和CS，一堆人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很影响别人，因为玩得都是些团队竞技游戏，所以经常会有班与班之间约战，张可乐作为班里的主力之一当然不能缺席。
　　高中男生十七八岁的，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游戏打着打着会打出火气来，这时游戏里的仇恨就会蔓延到现实生活中，不过万幸的是大家都没有选择打架来解决，顶多的就是使用一些辅助手段来把比赛赢回来，比如——请外援、开外挂。张可乐他们班有一次开外挂结果就被人发现了，对面班级的那些参战学生在毕业很多年后提起这件事还是很鄙视……
　　女生进网吧就很单调了，基本上很少玩游戏，大部分都是在聊天看韩剧。
　　因为需求量太大，即使学校附近开了有十几家还是不够，所以张可乐他们每次放假前都会抽一个人出来提前请假出去占座位。这个事情是张可乐最不爱做的，每次被抽中都得拿着十多张身份证，然后逃课跑去网吧开机，一排就自己一个人，其他都显示的挂机，每次来上网的其他学生看见后都各种冷嘲热讽一脸鄙视加愤怒，特别是班里那帮人来得比较晚的时候。
　　作为省重点的高中，去网吧当然是不允许的，变态教导主任就经常会去网吧抓人，但是学校学生很多他也不认识，只能进去网吧之后，抓住学生样的人就问“你是五中学生吗？”，完全是碰运气。张可乐他们学校几乎所有学生都认识他，所以稍微反应快点的人都会回答“不是啊！”，偶尔也有例外的，那些人都直接被他抓回去喊家长，但是这个方法实在是太蠢，渐渐的再也没有人承认自己是五中的。后来他也学聪明了，进去之后直接问上网的学生“你是四中（隔壁重点高中）的吗？”，大部分回答都是“不是，我是我五中的……”结果当然是一抓一大片。
　　除去网吧，最热闹的地方就要数宿舍了，用精神领袖的一句话概括就是“里面个个都是人才”，
　　不到四十平的房间挤下了十二个人，刚进高中的时候大家互相之间都不太熟悉，所以就以床位号来称呼对方，张可乐最后一个，所以大家都叫他“十二号”。
　　像高中宿舍这样把十几个年轻人放在一块，基本上也就杜绝了安静的可能性，一帮人能一直闹到深夜。从下了自习回到宿舍那一刻起就开始嬉戏打闹，然后轮流洗漱上厕所，熄灯后躺在床上也不安分，经常不是开茶话会聊天就是一起听鬼故事。
　　宿舍里人多奇葩也多，把每个人的趣事都写出来估计能出一个百万字的长篇，其中有几个是张可乐印象特别深的。
　　一号是一个偏理科的男生，非常偏的那种，平时考试数理化加起来扣的也不超过20分，英语和语文则一直徘徊在及格线的边缘，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一次大半夜突然梦游站起来背了一句SiO2+CaO=CaSiO3，即使现在张可乐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仍然可以倒背如流。
　　二号是一个动漫游戏迷，张可乐对他最大的印象是他爱看海贼玩魔兽世界，然后就是他有一次带过来的辣卤鹅翅，超级超级好吃！
　　三号是个从小就长着一副猥琐脸的猥琐少年，普通话说得不太好，进入睡眠特别快，有一天中午午休时间，当时寝室里就他一个人睡着了，其他人都在学习，睡梦中的他突然喊了一句“老板，来碗拉面，多放点香菜！”全寝室的人都吃惊的看着他，然后就是一阵爆笑。
　　对于四号最大的印象就是下巴比较短，还有名字比较奇怪，读起来很像“农药”，做过最厉害的事就是保送北大，以及每天晚上用复读机听“眼保健操”然后跟着做……
　　五号室友，这个记忆比较模糊，好像是一个文静的小伙子，不爱说话，平时喜欢拿着个“文曲星”的电子词典玩游戏。
　　寝室左边最后一位——六号室友，是一名暴力狂，张可乐跟他做过短暂的同桌，当时一排三个人中的另外一人“谢哥”（以后会重点介绍此人）给他取了一个伴随他一身的外号“野性大帝”，当时被他从五楼教室追到操场，两人在操场绕了三圈，然后又追回教室，最后终于打了谢哥一拳……
　　七号室友——张可乐的上铺，姓“勾”，外号狗子，人高马大长得凶神恶煞，刚进班里的时候根本没人敢和他对视超过两秒，与他长相不同的是他的脾气超级好，不过脾气好也分人，比如他跟他姐平时就互相以“傻X”称呼对方……狗子跟谢哥一样，算是张可乐毕业之后联系比较多的朋友。
　　八号“谢哥”，跟张可乐之间有一段孽缘，他在进入高中前就跟张可乐做过同桌，两人当时是在新东方英语课上认识的，后来进入高中之后他们才发现对方跟自己在同一学校同一班，而且又是同桌。最可怕的是两人在高一暑假后去新东方夏令营，去之前没有跟对方提过，结果去了之后又是同桌……
　　九号室友，是一个非常单纯非常天真的家伙……嗯！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十号室友跟五号室友走的比较近，他也是不爱说话比较老实安静的学生，特点是每天一杯特仑苏。
　　十一号，也就是张可乐的隔壁，他是借读的学生，老家广东，爸妈在这边工作，于是从小就来到这里上学。人很好很热心，就是说话太直容易得罪人。高中毕业那一年张可乐和狗子他们几个人还去了他家，玩得很开心。
　　十二号就是张可乐本人了。
　　毕业之后其中的大部分人就渐渐失去了联系，寝室QQ群也从他们上了大学那天起再也没人说话，但是还是一直没人退群，估计大家心思都一样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多年后的今天张可乐躺在床上时还是总回忆起当时一起嬉戏一起听鬼故事，一起畅想未来的情景。
　　……
　　翻着翻着，相册的照片快看完了。这时看到的是元旦晚会的照片，里面的同学为了晚会都或多或少的打扮了一下。看见照片里自己一副杀马特贵族似的造型，张可乐感觉很尴尬，握着鼠标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点删除……
　　其实关于元旦、圣诞晚会张可乐还是有挺多遗憾的，除了杀马特造型外，自己当时既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每次晚会都只能当观众。等将来有小孩了之后，张可乐肯定会让她学一些才艺，不要像自己一样给青春留下遗憾。
　　相册最后都是关于高中最后的一次考试——高考的。
　　上课就已经够讨厌的了，但是高中还有一件更讨厌的事情就是考试。
　　张可乐他们学校一周一小考，两周一大考，基本上就是周一到周二上课，周三考试，周四周五讲试卷，整个高二高三好像都是这样循环过来的。
　　考试本身到还好，主要是考试前考试后太麻烦了，每次考试前都要把桌子上的书藏在下面，然后搬桌子，打扫卫生，准备工作做好后还要去看考场，准备签字笔和2B铅笔，手表，橡皮之类的东西，关键是考试后又要跟回放似得把这些恢复原样……仅仅想想就觉得够麻烦的了。
　　大部分考试的记忆都已经被岁月的长河冲刷得一干二净，唯独高考怎么也忘不了。
　　考试前一周跟好朋友一起去道观拜祖师爷求好运，拿着一把硬币施舍给乞丐攒人品。备考时压力太大跟同学一起到操场看星星放松心情。考试前一天太紧张睡不着。考试当天考场外等候的家长，路上行人的祝福，以及同学间的加油打气。考语文时突然犯困。考完后班主任深情的演讲。考完当天夜里的狂欢。第二天离校时的难过不舍。查成绩时的惊心动魄。查完后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情景……
　　高考的结果不太满意，为此张可乐消沉了很多年，青春或许正是如此，美好的同时也给我们留下太多的遗憾。
　　几年的放纵，可能换来一生的差距。
　　……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张可乐在翻看照片的同时已经把整个高中生涯都回顾了一遍。
　　过去这么多年，那群可爱单纯同学，那些一起拼搏努力的岁月，还有那些推心置腹的友谊和一点点的小暧昧，如今都显得那么的甜蜜和美好。
　　傻傻的在电脑前坐了很久，最后只感叹一句“再也回不去了，”关掉相册，起身走到了浴室镜子前。
　　很久了之后忽然发现镜子里的这张脸看起来有些陌生，现在很想回到过去问当年的自己“张可乐，你喜欢七年后的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