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道无极

　　喝声起，杀激昂，阴风席天，邪气张狂。
　　黑衫乍起千层浪，印诀化灵掩苍茫。邪恶的脸，暴怒的心，闭目的神，在浑身阴煞之气勃然而发之时，人如影，影如风，风如浩瀚，灵煞威扬。
　　煞凌厉，风荡漾，剑气涨。
　　灵煞一引牵一剑，一剑而动化千光。光中幻，幻中剑，剑在阴风煞中藏，风如剑刃斩天苍。没入风影中的黑衫修者与剑同化，如风似电，绕着剑阵急速旋转，化作一股惊天的剑漩，弥天剑影无处不在，迸射飞溅的阴气川流不尽，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遮天蔽日。
　　剑阵起，废话已显多余。分外眼红的恨，阴魂不散的心魔，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紫衣女修聚气、凝神、定魂，一息间强压心魂动荡，鲜血溅流的臂膀。体内红白之气暂消之时，娇颜渐露荣光，足尖如蜻蜓般轻轻一点，右臂抄天疾起，玉指捏剑印，冰肌绕指作柔灵，离体白晶长剑微鸣一声，即刻冲进剑气漩涡之内，女修亦化身白芒没入阴风肆虐的剑影迷阵中消失了踪迹。
　　倏然，气势磅礴的剑阵，凶威浩荡，气象万千。阴阳相合之剑，黑白更显分明，两剑并拢交击间，不断的牵引徘徊，勾勒出一道完美的黑白曲线，形似两仪流转，激射出流光飞舞，剑音如玄，丝丝缕缕，相知相惜。
　　爆冲的灵力在两者真元不断的灌注下，光华骤长，此起彼伏波澜汹涌，瞬化一团八面玲珑的阴阳两仪剑阵。剑阵内，阴邪密布，煞气逼人，剑风肆虐。飞旋的剑气如丝，无形的风杀中藏刃，狂暴的戾气阴冷邪意，化作漫天张牙舞爪的厉鬼，天地幽冥，异常凄厉。悬空而立的黑白之剑，剑魂脱离剑体一刻，彼此吸引华光，光芒来回交织旋转而下，直插阵眼，相互辉映，光波荡漾。
　　剑阵玄妙，两者配合无间，易夕云早已做好相应准备，心中默念静心定神咒，双指暗捏太玄法，气海灵源不停运转，将自身灵体催至顶峰，仍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威势逼得手忙脚乱。
　　汹涌澎湃地阴邪煞气逼压迫近，易夕云心神一荡，只觉天无日，地无根，阴阳无了痕。乾坤为之昏暗，幽冥为之凄厉，阴邪煞气为之涌动，时光飞驰为之铺卷，展开的卷轴呈现一副繁荣昌盛的人间美倦，却在倏然出现两道剑芒，一黑一白，黑白相间，纠缠，相合，缠绵，分离，所过之处宛如潇潇剑雨一抹红，滚滚血海骨成山，血艳，凄厉，惨绝人寰。
　　“好强”
　　剑阵已开，气势慑人。片刻的恍惚，转瞬即醒，孩童犹如感同身受，周身压迫感越来越强烈，湖光幻影的画面亦逐渐暗淡，似乎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不由霍然大惊，道：“爹爹，湖光幻影，开始起变化了。”
　　伴随着幻影逐渐稀薄，诡异的束缚禁锢之力不断消散，此消彼长，长者一朝解脱，气漩周身，灵波威扬，心动意动，竹筏闪动，疾风逐影，势要一举突破湖光幻影，道：“湖光幻影正在消失，方园威压正在增强，此阵阴邪诡异，风中透杀，剑云密布，厉鬼扰心，无孔不入，杀机无处不在，阵中弥漫着一股勾魂摄魄的迷幻剑音，心智不坚者稍有差池便会身陷其中不能自拔，令人防不胜防。尘儿，凝神定气，守住本心。”
　　“嗯，知道了，爹爹。”孩童心中默念静心咒，目光紧盯即将烟消云散的幻影。
　　前车之鉴，历历在心。处身阴风剑漩之内，眼见剑阵中阴阳两极剑光微微一颤，华光绽放，两者之间已经开始相互辉应，灵波飞溅，剑雨回旋，易夕云不敢托大，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再有所保留。
　　心一动，气如虹，浑身纯阳真灵如滚滚浪涛狂涌而出，抵挡无形地阴煞戾气，无尽地剑光穿流。双臂霍然朝天起，双掌闭合，手运太玄无上道，心走纯阳一气元，身行天人合一式，自然化剑心，引天地灵气，万物灵华，心神意念，天地转心流，阴阳化一气。气海灵源有所感应，不住沸腾翻滚。只见混元心海内一颗鹅卵大小，似圆非圆，十分灵动，赤芒夺目的金色太阳逐渐露出海平面。红光绽放一瞬间，延伸周身十丈之遥，好似一团毁灭之火，将丈内阴风剑气毁灭殆尽，丈外戾气难越雷池半步。
　　“纯阳昊天，凝气归元。”
　　心海相连，神灵悸动。易夕云大喝一声，纳天地灵气为己用，借日月精华而壮神元。阴阳即定，天地已明，金色元神脱离海面之际，逐渐浮现出一道古朴神秘的大道符文，符文承天载地隐匿在金色元神中，散发出十分绮丽的三色光芒，古老而又深邃，静谧而安详。心海之内灵源迅速被元神吸纳，符文包裹着元神逐渐凝实，流露出无与伦比的霞光，散发出强大恢宏的气息，与此同时浑身赤阳真火不断壮大，赤色光芒渐渐由红变金，气势更加庞然蓬勃，剑阵中俨然已成金色世界。
　　阵内突变，布阵之人已然觉查，惊见一道天光瞬息穿透子母离魂阵中凶煞戾气，女修不由随光而视，乍见剑阵之内天光穿透殃云倾射而下，沐浴着金色元神，符文随敛芳华，流光溢彩灿烂夺目，将阵中戾气焚烧殆尽，惊叫道：“师兄快看，那是纯阳昊天体独有的太阳真元，竟出现大道符文，接引太阳光华助其威力，散发出的毁灭气息，让人心心神动荡，赶紧杀了他。”
　　话音未落，黑衫修者发觉方圆之内的天地灵气逐渐从四面八方往剑阵内蜂拥吸纳而去。剑阵内动静非常，两极阵眼的子母剑灵异常躁动，好似遇到了巨大威胁，顷刻脱离黑白两极阴阳阵眼，在赤金色光芒的笼罩逼迫下，灵魂颤抖不已，十分恐惧。
　　颤音入耳，眼见为实，黑衫修者心头狂跳，立时悚然。只见那大道符文包裹着金色元神在吸纳了天灵地气以及太阳精华之后，已由符文化作金色链条，沿着特定的轨迹缠绕己身，开始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气息，迅速融入赤阳真力之中，化作赤红色的七尺太阳金剑。
　　“师妹，助我。”
　　久经杀场，不断凝生的灵觉，使黑衫修者内心迅速产生危机感。心见剑阵之内威势将成，修者震惊不已，剑指一动，悬在剑漩内的法器戾气暴射而出，引动悬在一旁的白晶长剑迅疾靠拢。在女修的驱使下，两剑刚一接近，立即粘合在一起，旋即化作一柄黑白琉璃的极光剑器，在两人灵力的不断灌注下，威势凌天，霸道无匹的气息冲天轰下。
　　剑阵中阴阳两极运转，剑影纵横无匹，邪风戾气无孔不入侵袭而来，虽无法伤及易夕云，但对自身灵力的消耗也是不小。分离的一丝神识也使得他对阵外的一切尽收眼底，眼见惊天剑芒携带剑漩冲天落下，易夕云心下一遭，迅速催动不圆满的太阳真元，旋身而起，以身凝化剑形，人剑合一，极光流转，五彩飞驰，瞬间迎上了居高临下的黑白琉璃剑芒。
　　两股惊天剑势，所向睥睨，极端对峙，轰然一爆，雷霆骤响，天地惊颤。凝而不散的两股灵光，激烈碰撞，各自逞强，交汇成一股炽烈的巨型漩涡，悬在暗无天日的空中，纳气抽风，吸云吞电，宛如一口不断壮大地天地熔炉，将方园万灵之气尽收其内，势不可挡。
　　正在此时，天际殃云如浪翻滚，黑中透红，如遭火烧，连绵延伸侵蚀四方，赤红染血，诡异恐怖。只闻一声啼声划破长空，鸣惊天地，气吞山河般捅开火云雾霾，一颗赤红火球破空飞出，形似急火流星，声如惊风细雨，快的不及遐想，不切实际。一刹那，轰击在巨型熔炉之上，闷雷无声一天撼，无边气劲泄狂澜，将两者势如破竹的灵波尽数淹没，浮光掠影，层出不穷，波涛汹涌地汪洋般扩散开来，笼罩天地。
　　霎时，邪风似鬼刃，狂舞。金光飞剑芒，乱射。火雨如烟花，炮响。灵戾瞬化，千变万幻，遮天蔽日直射湖天岸地。
　　孩童目睹逐渐稀薄的湖光幻影，随声而视，眼观六路，惊见远离湖水地岸边，刀兵剑戈，万马奔腾，狼烟四起。两股雄兵有数万之众，在擂鼓号角地助威中，扬风起刃，驰骋沙场，舍生忘死的奋力厮杀。未曾觉察殃云彼端，烧云密雨，风火飞花，金光铺道，水浪翻腾，席卷四面八方，毁灭性的危机已是山雨欲来。
　　“爹爹，是毕方鸟的啼鸣，湖岸上的万千兵士，正是我当时感应到的气息，他们十分危险，还有救吗？”孩童心急如焚，一对炯炯有神的眼前，迫切的观望向长者，信誓旦旦问道。
　　长者哀叹一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观至此处，湖光幻影顿时破灭。回归本象，方圆突兀，天地骤变，风卷云怒，浪里百涛，千尺争鸣，万道狂啸。
　　竹筏屹立高空，行风如浪，快似雷霆。孩童俯仰而眺，只见暗无天日，阴风怒吼，赤云如魔爪，在风中肆虐，雨中狂扫，龙卷内炫耀，浪涛上缥缈。火雨如箭，龙卷浪飘，电闪奔腾显狂躁，鸣雷无情尽弑霄。方园天地如遭吞噬，分不清颜色，看不到今朝。
　　孩童心中惊悚，如临末日之照，忧上心头。目睹残酷景象，两股龙卷风啸，浪漩电咆，不断吮吸深水，湖面迅速下沉，威势波澜壮大，犹如擎天之柱极度膨胀，吞天噬地，势成水火，互不相让，碰撞起璀璨的华光，交织出狂暴的电闪雷芒，四处流窜，没入千尺浪，钻进万里涛，引发虚空惊爆，搅动骇浪惊涛。
　　竹筏飞舟，自两道龙旋风暴夹缝中一晃而过，孩童心有余悸。虽然在碧蓝地气罩内无视风卷残云，灵波威压，火雨箭芒击打，但处身此地，真切的感同身受，一颗强行镇定的心，依然狂躁不安，额角的冷汗止不住的流下，整个人好似虚脱般瘫软无力，想要挣扎，却被无形之气束缚的更紧。无助，丧志，凄凉、残酷的负面情绪，不停地在心头打转，只能眼巴巴得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尘儿，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一声玄音入耳，犹如晨钟暮鼓，惊觉心灵深处，使得颓废地孩童，思绪顿感清明，暖流灌体浑身充满力量，冲破束缚，猛然醒来，释然坐倒在筏上，冷汗直冒，大惊失色道：“爹爹，我刚才是怎么了？”
　　“触景生情，迷失自我。此乃戾气幻化，亦真亦假，不入玄元境很难抵抗威压。凡人遇此，七窍流血，肉身爆裂而亡。修者境界低下，魂飞魄散，身死道消。”听完父亲讲述，孩童心神动荡，恍然大悟，坐在竹筏上抹去额头冷汗，静静地凝视着碧蓝色的水幕光罩，不断汲取四周飘飞的云雨风雷，转化为灵气，巩固己用，水幕天成，壁蓝如洗，不断衍生出深蓝色的星芒，宛如珠光宝气，璀璨夺目而遍布气罩周身，由内而外，凝结成一片无坚不摧，化气为体的灵晶罩壁。
　　壁外天蓝水灵之气弥漫，两条阴阳双鱼已在不知不觉间大了数倍，黑白之色更加分明，好似晨光暗夜相互交替，身上的鱼鳞清晰可见，唇齿变形，头上莫名生出一对小鹿角，额鳍化成了细长的胡须，肚鳍渐有鹰爪的形态，鱼身也开始由宽变窄，变细，一种龙的形态正在悄然演变。
　　鱼龙变化，无中生有，循序渐进，道法自然。孩童明心见性，观之入神，渐入佳境，却被一股接连不断的凄惨叫声扰乱心智。回眸远眺，映入眼帘地天火降世，如星陨落，坠入战场，激起沙石飞溅，雷火奔腾，地脉震动，裂痕密布苍夷，遍地狼烟。
　　天灾祸事，不断波及，范围逐渐蔓延。躲避不及者不是被裂缝吞噬，便被火球砸中震飞半空，金光绞杀，鬼刃索命，尸骨无存，化作飞灰，烟消云散。身手矫健灵活者，虽躲过了天火，却躲不过飘零的剑雨华光。但凡触及在身，洞穿而过，直接丧命。未伤及要害，四肢浸没，骨骼尽碎，无力的瘫倒在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完好无损者甚少，场面触目惊心，血染焦土，哀鸿遍野。
　　孩童未曾见过如此惊心动魄，惨不忍睹的场面。眼见凡人如蝼蚁般徒遭摧残，幼小的心灵如遭雷击，心中咯噔一声，猛然挺直身躯站定起来，双手扯住长者衣袖，不断地催促，十分紧张，清澈的眸子中含着泪光，怜悯道：“爹爹，快救救下方数万将士，他们都是无辜的。”
　　长者见状，轻声一语，心动意动，言出随法。顿见，阴阳鱼龙腾空跃起，脱离水灵玄晶壁一瞬，鱼化龙潜出，吟啸动风雷。壁内源源不绝的蓝灵之气，亦随之牵引而动，好似两道起伏跌宕，穿梭飞流的丝带，蓝光闪烁，凌空飞舞。
　　双龙并驾齐驱，拖着细长浑厚的蓝灵水气，自半空盘旋开来，由外而内首尾呼应，好似盘龙卧山，水灵化云，密布四野，笼罩天地，黑白分明，坎离并流，双龙化作鱼眼，潜入两之心，瞬间勾勒出天道自然，万法归一之太极浮图。
　　长者御舟，紧随而至，双手朝天并拢，轻轻托起玄之又玄的太极浮图。立时，阴阳分离，大开众妙之门，门内洞庭初现，犹如混沌初开，茫茫无色，黑洞无底，却张显无形吸力，竟将三股灵源造就的火流剑光，灵戾风芒尽数吸纳其中，消弭无形。随后天地有别，日月突显，星光灿烂，黑与白转替之间化成两团气流交织融合，形成三色光源冲出众妙之门，接引天地，灵动万籁，光耀众生。
　　光引天路，柔和温馨，祥和安逸，如丝如缕一扫天地阴霾。霎时，云淡风轻，雨光琉璃，赤红殃云悄然幻化彩云飞驰，掀开蓝天白云，明媚春晓，水天一色。
　　孩童贴身长者旁边，眼见太极浮图化实为虚，由虚转无，目光神采飞扬，脑海中浮想连连，一丝明悟涌上心头，不由自主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合道，万物生法，道法有极，法道无极。”
　　长者收放自如，双手背负而立，飘逸洒脱，微微点头道：“大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太，即大；极，指尽头，极点。物极则变，变则化，所以变化之源是太极。”
　　孩童细心聆听长者教诲，口中不断默默重复道之极的真谛，心领神会道：“爹爹，尘儿记住了。”
　　话语方落，长者神色一怔，似乎想起什么，暮然远方，只见两股龙卷风暴，在失去灵气加持之下，化作擎天巨流，急坠而降，造成湖水翻沉，水势暴涨，形成波涛汹涌的水洪，巻向岸地，泛滥成灾。
　　孩童随着长者目光，依然发现了滚滚巨浪奔涌而来，势不可挡。正当长者手中正欲动作之际，岸边传来一阵清扬醒世之佛言，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