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幻境

　　风雨观登仙梯一共八千八百八十八台阶，由青石铸成的仙梯，高耸入云。其中这三道考验，并不是分别在三个地方，而是都集中在这八千八百八十八阶梯之上。
　　即便是不考虑登仙梯上设下的其他考验，便单单只是这阶梯本身，对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道艰难的考验。
　　登仙梯中前五千阶梯笼罩着一股重力，使得攀登更难，再加上无法借用法术，只能靠登仙梯者自身的身体的体力和耐力，一步一步攀爬，直到顶峰。
　　但对于众人来说，也非人人平等，就如那白凤以及黑衣少年一族，本身就带有天然的优势。即便是夜枫夜雨二人，也是占了先机，在莫竹峰的一年里，在元气和灵果的潜移默化下，二人体质远甚于当年。
　　也不知爬了多少阶梯，当夜枫再一次朝前迈出一步，一脚踏出，登上一台阶，陡然身体一轻，那笼罩四周的重力烟消云散。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新的一道高耸陡峭的青石长梯，长梯的尽头一眼难尽，这路还很长远。
　　抬头仰望，青天白日，已过午时。
　　夜雨还在后面，他便稍作停歇，体力消耗过大，略微有一丝饿意。好在秦文虎有过经验，清晨便让他们都食用了灵果，此刻应该不难撑过八千八百八十八台阶。
　　微风袭来，吹过汗湿的衣裳，微微凉意入心头。入眼中，彩衣少女，已在眼前轻笑。
　　看了眼夜雨，心中放下担忧，便提步踏入新台阶，不准备等待她一起。因为她终将长大，而他也许不会总在她身边，况且那祖师殿前的还有另一位少女，也许在等着他。
　　一踏入台阶，四周弥漫着薄雾，一场吃惊，心神恍惚间，便听见一呵护声在他身后传来，“枫儿，跑慢点，小心摔倒了。哈哈哈，今天收获不错，你和小妹都有河鱼吃了。有口福了啊。”
　　听见，那雄厚且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蓦然回头，麻衣披发，右手提竹篓，左肩扛鱼叉的汉子，口中不自然的出声道，“爹，你快点，我还要找小伙伴玩呢。”
　　急忙转身，一声“哎吆”，跌倒在地，少年一语不发站起身来，与小伙伴一起玩闹的时候，经常跌倒，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听那少年后面跟着的“爹爹“说道，“你看你，叫你小心点，别跑快了，就是不听，你已经长大了，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和你妹妹呀。”
　　“哎呀”，少年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知道啦，我以后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妹妹”。身在此，心已经在小伙伴身上的少年，随意的拍拍了胸前的灰尘。
　　摸到胸前竹萧的一瞬间，少年眼中充满迷惑，再次伸手抚摸的时候，少年眼中已是清明且包含泪水。
　　身后的大汉经过他身边时，自顾地说着，“我像你这么大时，早已经能下水捉鱼了.....”少年突然蹲下，用袖子擦了下眼泪，抬头再看时，大汉已在前方。
　　少年一慌，连忙起身追赶，口中喊着“爹爹，等等我”，想与”爹爹”一起作伴，一起回家，还想看看家中，看看那脑中逐渐模糊的身影，却发现大汉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迷雾不在，心中相见的身影亦不在，只有个路过的少女疑惑了盯着他，显然不明白：为何有人，在第一个台阶上发呆，还哭了起来。
　　整了下心神的夜枫，不管身边那充满疑问的目光，抬腿便踏上了第二阶。
　　一瞬间，水，全是水，那无法睁开的双眼，那口中不停灌入的河水，那五官被冲击的疼痛，那窒息的感觉。夜枫拼命伸出双手，想抓点什么来挽救自己，心中念头四起：似乎自己应该记得什么，似乎有声音在鼓舞着自己——不要放弃，似乎自己快要死了。
　　就在夜枫认为自己快灵魂出窍，魂归幽冥的时候，识海中水光袅袅的圆珠，炫光一闪，夜枫突然惊醒，不停的咳嗽着。
　　每一阶台阶，都能让自己陷入幻境，那自己还能攀上顶峰吗？那突然的出现在脑中的炫光又是何物？疑问突然在他脑中泛起，面色犹豫，这下一步该不该踏，踏了之后自己又是如何才能从幻境中醒来？
　　”不要放弃”，想到那鼓舞自己的声音，夜枫坚定地踏上了第三阶。
　　不出夜枫所料的是确实入了幻境，长发飘飘的少女，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让其不愿苏醒。无比认真的看着她，夜枫突然一笑，幻境一破，假的始终做不了真。
　　夜枫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但他确是，一步一阶梯，一阶一幻境，每个幻境似乎都是夜枫心中所无法忘怀之事的反映。幻境越来越妙，他却越走越快。一路上行，见到有人停步不前，脸上表情迷茫。有人面色狰狞，神情狂躁，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有人不断的原地踏步，脚步不停，却是无法朝前一步。有少年怒气冲霄，有人哀伤不止，口中言语不断。
　　当踏入新的阶梯，而没有再产生幻境，夜枫知道，他的问心道，明心路，便走过去了。问心，明性，走过漫漫阶梯路，历经人生百味，少年还是那个少年，但又不是原来的少年。
　　入耳间，雷鸣回荡天穹，前方的阶梯之上似缭绕弥漫着雷光电闪。刚站上台阶的夜枫，脚下酥麻，似有青雷入体，雷音洗炼身体，耳中响起阵阵雷音，洗涤魂魄。仙梯上的青雷，如同被驯化了一般，不似九天落雷般。又有天风入骨，如针刺身。
　　夜枫不由得控制不住身体，跌坐在台阶之上，身躯上忽然有黑色的油脂物散出，与正常黑暗的色泽不同，散发着恶心的臭味。这些污秽之物是在凡尘中积累，逐渐在身躯之中积攒，久而久之成为这些油脂物。雷音天风，伐毛洗髓，涤荡魂魄，使得夜枫感到灵台一清，五官感受清晰，更能感觉到身上散发恶臭。
　　一阵波涛之音不知从何响起，轻灵的雨珠从天而降，形成片片雨幕，清扫着身上的恶臭味，雨不知从何而来，也未见流向何处。春风化雨，润物无声，顿时感觉自己身轻如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