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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孙少安带着病重的秀莲到省城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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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半年,孙少平又来到了省城。他随另外的培训人员到招待所报了到,在招待所服务员的带领下,很快被安排到了既定的住处。
  这里的楼房都不高,也很普通。少平放下简单的行李,先把窗户打开,清爽的空气立即扑面而来,扶窗远望,城市的风景能看得很远,室内很干净,洁白的床单也显得很温馨。
  住在省城这样的环境,吃住费用还是公家出,孙少平还没有体验过这种待遇,忽然感觉到有一种成就感。他默默地告诫自己:一定要珍惜机会,好好学习,提升自己。
  培训课程安排得不算很紧,每周可以休息一天。少平在熟悉了这里的生活规律后,决定抽个时间去省城转转,买两本书,再去看看妹妹兰香,还有金秀。
  同在省城,邮寄信件速度还是很快的,少平给兰香写了封信。就在少平寄完信刚回到招待所,就见门卫老大爷拦住他说:“你是大牙湾来的孙少平吧?你们领导打来长途,等着你回话哩。”
  孙少平一愣,说了声“谢谢”,就赶紧跨进了传达室,按照老大爷的提示按了回拨,电话通了,是雷区长。
  雷区长说:“少平啊,是惠英找到我,要给你打个长途电话。你们家来电报了,可能有急事,惠英就在这,让她跟你说吧。”
  接着就传来惠英急促的声音:“少平,你妹妹兰香来的电报,说是你嫂子病重,在省城第一医院住院呢。”
  孙少平的脑子顿时“嗡”的一下。少平知道,但凡拍电报就是特别着急的事,但凡写病重其实就是病危。
  “哎呀——”少平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使劲摇了摇头。
  生活啊,你尽管平凡就是,为何如此不平静呢?
  孙少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病房中,安静的病床上,嫂子秀莲刚睡着,只见她面色苍白,胳膊上打着点滴,鼻子还吸着氧。身边有哥哥少安、妹妹兰香。
  兰香向少平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少安则拽了少平一下,两人走到门外,轻轻关上门。
  来到楼道里,少安看了一眼少平凝重的眼神,说:“你嫂子肺上长了个瘤子,说是癌症,县医院让到黄原治疗,到了黄原什么都检查完了,黄原的医院又说做不了手术,只好又转到省城了。你怎么知道的,来得这么快?”
  少平说:“矿上组织我来技术学习,来省城好几天了。今天接到矿上打来的长途,是兰香发电报给矿上的。”
  “哦,”少安点了下头。
  “日子刚有了些好转。怎么又?……”少平皱着眉头。
  少安叹了口气说:“唉!真是做梦也没有料到啊,也怪我太忙了,光想着砖厂的事了,忽略了她的身体。”
  停了一会,少安掏出烟,刚要点着,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正好走到跟前,皱着眉说:“这里是医院,不准吸烟!”
  少安只好尴尬地朝护士点了点头,把烟又装回兜里。
  “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孩子们还小,爸妈也老了……还有砖厂……唉……”少安双手捂着脸,趴在走廊的窗口,声音有些颤抖。
  少平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少安的肩膀说:“哥,咱们都不要先难过,走一步看一步吧,积极面对,积极治疗,听医生的,或许不要紧,现在你可不能垮了。”
  这时,兰香走过来,示意让少安回病房,接着说:“哥,你来得这么快?”
  “哦,矿上安排我到省城学习呢,我接到了矿上的长途,说你发电报了。”少平说。
  “诊断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手术肯定是要做的。”兰香说。
  “联系金秀了吗?”少平问。
  “找了,人家还给联系了专家。”兰香说,“顾养民也在医院。”
  “在医院?他怎么在?”少平有些疑问。
  “是这样,顾养民在上海读研呢,他一有时间就往省城跑,主要是为了追金秀。也是赶巧了,金秀她爸心脏不好,也来省医院了,顾养民知道了就赶紧屁颠屁颠地过来了。”兰香说。
  “哦,是这样。能不能约一下顾养民?”少平说。
  “嗯……这样吧,嫂子这里暂时没事,我陪你去看看俊海叔吧,金波在车队还没联系上,金秀在这里,顾养民肯定也在!”
  “好啊!”少平眼睛一亮。“现在就去!”
  “等等,我去买些水果吧。”少平边说边小跑着下了楼。
  在另一个楼层的病房里,少平和兰香找到了金秀,顾养民果然也在这里。
  见到兰香带着少平进来,大家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金秀脱口而出:“少平哥!”
  金秀的感情被少平拒绝后,很是伤心了一阵子,不过她不是那种为了感情不能自拔的人,她感情热烈,又很理智,她问兰香怎么办,兰香也不知道怎么说,便跟吴仲平说了。
  吴仲平是个非常稳重的人,他很冷静分析了少平和金秀,他认为还是金秀和顾养民合适,毕竟生活要事业来支撑,共同的事业和兴趣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更能互相理解。不在一个层面的两个人,仅凭当时热烈的感情走到一起,但以后的日子会有很多不合拍不和谐的地方。少平之所以拒绝,也肯定是考虑到了这些方面。后来金秀也冷静下来,不再胡思乱想,也许自己还是不太成熟吧。
  今天突然看见少平走进来,金秀心里还是禁不住有些激动。
  金俊海在病床上坐着,见少平进来,也是异常高兴:“啊呀,是少平啊,这娃子,哈哈,这么多年不见了,这么大高个子了,你这脸上这是——这么个大口子?”
  少平坐在床边,拉住金俊海的手说:“叔,我这是在煤矿上受了点小伤,落了个记号,没事,叔,你怎么样?”
  金俊海说:“也没啥大事,就是经常胸口难受,头晕恶心的,过一阵子就又好了,秀是学医的,她说肯定有事,非要我到医院来检查。”
  金秀接过话题说:“还说没事,你那叫心绞痛,有血栓,血管已经很狭窄了……”
  刚说到这,少平忽然看见顾养民用手捅了一下金秀的胳膊,金秀也就没有往下说,金俊海也看到了,说:“我说没事就没事,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
  少平说:“叔,咱乡下人都这样,常年生产劳动,有个头痛脑热的,都不在乎,可咱今天既然来医院了,就踏踏实实住几天,检查检查,没事更好,万一有问题,咱就该怎么治就怎么治,有金秀、养民和我们在,呃,还有金波也快到了吧,你们老一代人辛苦操劳大半辈子了,也该我们年轻人孝敬孝敬你们了。”
  金俊海手拍了拍少平的手,说:“嗯嗯,还是少平说得在理,我听少平的。唉,我们这代人都成老年人了,不服不行啊,身体零件不听使唤了,力不从心了,还好你们都长大了,都有出息了,又是大学生,又是国家工人的,尤其是你哥少安,那在咱三乡五里的,是了不起的能人。”
  少平接过话说:“是啊,我哥这些年做得不错,比我要好,可是也经历了那么多艰难痛苦,栽过不少跟头。”
  金秀说:“少安哥三十多岁,却像四十多岁的人。”
  金俊海说:“少平啊,你在外面闯荡了这些年,熬成了公家人,哦,还有兰香,考上了好大学,将来都是有大出息的,可你们一定别忘了少安啊,是他在家里又忙事业又照顾老人孩子,又供大学生,家里、厂里、村里、乡里、县里,哪哪都得去照应,这不,最近又给咱双水村小学盖了新学校,出了一万多块钱啊,省报、黄原报都报道了,电视台都去了,你哥可是做了大好事了,造福子孙呀,只是,唉!你嫂子累成了这样,身体出了大问题,他们真的不容易啊,你爸比我大一轮,七十多岁的人了,身体也不好,少平啊,要经常回来着点,看看家里……”
  少平听着听着,眼睛有些湿润,说:“叔,别说了,我这些年净往外面跑了,就觉得家里有我哥呢,我就可以天高任鸟飞了,其实我对家里是有亏欠的,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
  金俊海接着说:“对着哩,我说的就是这个理,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人人都有事干,可越来越多的家里人是东一个西一个,一年也不打个照面……,你跟金波就是这样的。”
  这时金秀说道:“爸,人家我哥和少平哥这样的叫“好儿女志在四方”,谁愿一辈子窝在咱那穷地方,老窑洞,老水井,黄土坡,再说当年你也不是开着汽车走四方吗?我哥这叫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
  听着金秀调皮的说辞,大家都笑起来。
  后来,孙少平和顾养民来到外面走廊,少平详细了解了一下秀莲嫂子和俊海叔的病情。顾养民现在在上海医科大学读研究生,又在省医院的神经内科联合搞一个什么科研课题。虽然医疗经验还不是太成熟,但毕竟经过高等学府的专业学习和实践,还是中医世家,顾养民本人又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未来的发展是有优势的,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顾养民说:“俊海叔的病其实还是有一定问题的,血压高、血脂高,这虽然是年纪大的人常有的事,但他经过影像检查发现血栓较多,还出现了间断性聚集的现象,现在血管狭窄情况很严重,估计要做支架,就是在血管内放置人工支架,把血管撑开,让血液顺利通过,防止发生意外危险。”
  少平说:“你是中医世家,中医治疗这种病应该有独到之处。”
  养民说:“目前中医可以进行参与,进行辅助治疗,但医院的权威还是西医,检查、检测、手术等还是主流医治手段,这是现实,无法改变。”
  “哦……”
  “那我嫂子的病是?”
  “嫂子的病就比较严重了,她是肺上长了个肿瘤,也就是肺癌。”顾养民说道。
  少平脑子嗡嗡的,“那,还有希望吗?”
  “等检查结果吧,如果只是个原位癌,没有扩散和转移的迹象,尽早手术是唯一的希望。”顾养民说,
  “哦……,那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少平说。
  顾养民说:“第一,稳定病人情绪,积极配合治疗。第二,准备手术费尽快手术。”
  少平看了看顾养民,又拍了下他的肩膀,说:“有你在这,我心里踏实多了。”
  “我会尽力的,少平。你不要多想。你现在怎么样?煤矿上很苦吧,虽然咱们多年没见,我也知道你的一些故事。”
  “你怎么知道?”少平问。
  “秀告诉我的,你的故事我很敬佩,在无形中对我的性格产生了很大影响,真的。”养民说。
  少平看着顾养民,笑了一下说:“养民,士别三日,我也当对你刮目相看,以前我们对你从心理上是有距离的,我们是农村娃子,又土又穷,你是城里人,家境殷实,好像跟我们就不是一个阶级,我们都对你敬而远之。”
  “那现在呢?”顾养民也笑了。
  “现在我觉得你很是平易近人了,也与草民同苦乐了。”少平说。
  顾养民微微笑了一下,说:“我应该早些和你们接近。”
  顾养民接着说:“由于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不同,多年来我并没有你们那么多坎坷与挫折,可以说比较顺,但也相对平淡。我也一直认为别人也是在平淡地生活着,后来我是从秀那里知道了你们所谓农村娃子的好多故事,少安哥的故事,金波的故事,润生和红梅的故事,还有秀和你的故事,还有你和晓霞的故事……”
  少平心里一颤,看了顾养民一眼。
  顾养民接着说:“是你们的平凡的故事使我了解到了不平凡的你们,你们不甘平庸,积极而努力地在改变自己的命运,有坎坷,有牺牲,你们的故事使我震撼。我真的很感动,我的眼界也感觉宽了,性格也豁达多了,感觉这平凡的世界是那么有情有义,有声有色,感觉到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珍惜。真的,少平,我真的要感谢你,感谢你们。”
  少平紧紧地闭了一下嘴,眼睛又有些潮湿,“我也感谢你,养民,你说得对,要懂得什么叫珍惜,什么是担当。”少平停了一下又说:“你和秀的故事我也知道一些,你现在和秀怎么样?”
  顾养民迟疑了一下说:“呃,还好吧,秀是个好姑娘,心气高,思想也活跃,我这个人显得比较迂腐,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份福气,她以前可是追过你的。”
  少平说:“我和秀是不可能的,因为人生经历不同、遭遇不同,价值取向也会不同。而你和秀的经历就比较接近,也就是说比较顺,所以你们更容易在一起,没有往事羁绊,没有痛苦回首,面对未来,轻松上阵,会走出更有意义的人生,或许还会做出一番大事业的,所以你们更合适,你要有信心,要勇敢,更要对她好……”
  正说着,只见金秀从病房走了出来。
  金秀看了看少平又看了看养民,说:“你们在说什么?说我吗?”
  养民忙说:“没有没有。”
  金秀撇了撇嘴说:“我可是兼修过法医的,研究过谎言心理学,说谎的人嘴唇都发干。”
  “不会吧?”顾养民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金秀轻蔑地瞥了顾养民一眼,然后又对少平说:“少平哥,我哥来长途电话了,他后天下午到。”
  金波要到了,孙少平顿时感觉到一种难言的高兴。
  这天下午,秀莲和金俊海的诊断结果都出来了,并且安排了手术时间,后天金俊海做心脏血管支架,大后天秀莲做肺叶局部切除。针对秀莲的病情,顾养民联系了专家,经过会诊,专家的结论是:“原位癌。需要及时手术,科学调养,生存率还是很高的。”
  病房内,秀莲用虚弱的口气说:“我不做手术,我要回家,花这个钱没用。”
  少安说:“这个由不得你,现在你啥也不要想。”
  “我又没傻了呆了,我怎么不想?”秀莲说,“得了这种病花多少钱也没用。”
  少平说:“嫂子,你得想一想,你不做手术,回家,结果是什么,结果只有一个。”
  兰香拽了少平一下衣角,示意少平不要说了。
  秀莲说:“我知道,可我不怕死。”
  少平说:“现在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而是你还没有完成任务。你想过没有,你撒手走了……虎儿怎么办?燕儿怎么办?家怎么办?我哥怎么办?我们的上辈都还有老人,他们还活得了吗?我们身上的担子太重了,谁都死不起,我们必须活下去,要拼尽全力活下去……”
  少平说着眼圈红了,兰香也掉下了眼泪。
  秀莲也哭了:“我,我,我太不争气了……”
  少安拉着少平走出病房。
  少安对少平说:“我准备回家一趟,需要准备一下手术费和后期的化疗费。”
  “你回家来回很长时间,家里筹钱有把握吗?我知道你砖厂刚烧了一批砖,本钱差不多都在里面,还没有卖出去,又投资盖了学校,你还有钱吗?”
  “是啊。”少安说,“这一批砖确实不错,也订出去了不少,但是还没有见到回款,我是想回去催一催,凑一凑,到河南师傅那里借一借,实在不行,我就找砖厂工人们说说,给他们的工资推迟两个月,都是三里五乡的乡亲,应该没问题。”
  “那不行!”
  少平直接否定了少安的话。
  “拖欠工资不行,以后你的砖厂还要发展,就更需要讲诚信。”
  停了一下,少平又说:“我们可以另想办法。”
  “呃……”少平说,“这样吧,我回矿上一趟,我可以想办法。”
  少安忙说:“少平,你不用操心,我在家打拼这么多年,这点钱还是难不倒我的。”
  少平说:“哥,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是来不及,你能保证我嫂子大后天手术前把钱交到医院吗?”
  “应该没问题。”少安说,
  “肯定做不到,哥,别说你回家凑不凑到钱,单说你来回坐车就赶不回来,省城到咱那是不通火车的,只能到黄原再倒长途汽车,太慢了,你就没想过吗?”
  少平接着说:“我了解过了,省城到我们矿上有一条运煤的货运专线,刚加开了一趟晚上的客车,我回去最方便,现在只有我可以。我想好了,事不宜迟,我今天晚上就走。”
  少安迟疑了一下,说:“昨天你嫂子她爸刚走,过两天再来,说是去准备一些治疗费。”
  少平“哼”了一声,“哥啊,你好意思啊,上次你的砖窑搞砸了,是人家出资帮你渡过了难关,这次嫂子病了,还让人家给自己闺女治病,别说你了,我看着都不好意思,咱们也是一大家子人呢。”
  孙少安看着弟弟少平,少平说得对,在这个关口,他的帮助是最合适的,也是最可行的。少安拍了下少平的肩膀,不再说什么,忽然感觉鼻子一酸,连忙扭头转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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