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方回传说

　　2010年中秋前夕。这一天秋高气爽，回县的清晨阳光温柔明媚，两个男子站在方回山的峭壁最高处的一块大石头上，他们的面前是百丈高的悬崖绝壁，崖底是金波滚滚的赤虺河。
　　一个二十八出头，穿黑色短袖，身材微胖健壮的男子张开双臂迎风而立，享受着从断崖对面吹拂而来夹杂着河水腥味的凉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对另一个二十六岁左右，穿白色短袖，身材匀称的男子笑道：“慎哥，我给你讲一个关于这脚下断崖的民间神话故事，听不听？”
　　“说来听听。”穿白色衣服的男子笑着回答道。
　　相传在神话时代，此地有一条千年赤蛇，祂吸食日月精华修炼成精，道号罗甸女神。祂以高强的法力，收复方圆百里的各路妖怪，号令一方，成为一域之妖王。
　　然而祂为了走捷径早日修成妖神，命令手下的各路妖怪四处抓捕凡人，挖心掏脑供其食用，以增其法力。以至于百里无人烟，千里人迹罕至。
　　上古神话时代有炼气士存在，能人异士颇多，不少能人异士欲要替天行道，斩杀罗甸女妖以证仙道，但无一例外都被罗甸女妖斩杀后，被其挖心掏脑成为祂的盘中餐。在当时，无人能与之匹敌，于是终南山上闭关多年的道门大修士偓佺道人被众人请出山来降妖。偓佺道人号称人间第一修士，极看重声誉，且自视甚高，常以仙人自居。
　　出山的偓佺道人拒绝了众人联手击杀罗甸女妖的建议，他夸下海口，他一人便能斩下罗甸女妖的蛇头，刨出女妖的金丹，炼化成仙。
　　偓佺道人手持终南仙剑与罗甸女妖展开了一场震动人间的大战。那一战打得天崩地裂，偓佺道人与罗甸女妖各自手段尽出，各种仙家术法与妖法在空中碰撞，结果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决战的时刻，偓佺道人使出了他的绝学“剑化仙山”，一座巍峨的百丈剑山从云端裹挟着万钧之势向罗甸女妖镇压而下，罗甸女妖见状也施展出祂的绝学“赤仙吞天”，只见一张仿佛有吞天之能的巨嘴从地底钻出一口吞掉剑山。
　　偓佺道人见状，嘴角上扬，右手掐法诀对着罗甸女妖的腹部一指，仙剑瞬间洞穿罗甸女妖的腹部，给予罗甸女妖重创一击。罗甸女妖吃痛仰天长啸，身体分成无数细小的赤蛇直奔偓佺道人而去，偓佺道人抬手一挥，空中的终南仙剑也幻化出十万八千道剑气将无数赤蛇斩杀。
　　然而罗甸女妖的精魄化为一条赤金毒蛇穿过无数剑气，一口咬在偓佺的大腿上并钻进他的大腿血肉里，偓佺道人立即施法将罗甸妖魄封在大腿血肉里。
　　观战的众人见状高呼：“偓佺仙人，蛇妖缠腿，精魄乃其根本，断腿杀妖，成仙在即。”
　　偓佺道人皱着眉头，犹豫道：“体之不全，众仙耻笑，何以成仙？”正在偓佺道人犹豫不决之际，罗甸的赤蛇之毒已趁机蔓延至偓佺道人的心脏，偓佺道人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罗甸女妖抓住机会挣脱封印，朝着毫无防备的偓佺道人喷出一口墨绿毒雾，偓佺道人霎时间化为一滩浓水，而其法器被罗甸女妖一口咬断，沦为废铁。
　　至此闻名人间的道门大真人就此陨落。
　　罗甸女妖虽将偓佺道人斩杀，自身却也是身受重伤，逃往了荒山中。观战的众人秉持着趁祂病要祂命的理念，对罗甸女妖展开了长达百年的追杀，谁都想杀死罗甸女妖，取其妖丹吞服，以增进法力，位列仙班。
　　然而一百年之后，罗甸女妖功力恢复，将追杀祂的一众高手一一杀死，其修为更进一步，半只脚踏入妖神之境，举世无敌，率领无数妖物攻占人类城池，人间沦为炼狱。
　　人族生死存亡之际，一名叫方回的炼气士修士横空出世，短短数十年间其修为境界直逼偓佺真人，被罗甸女妖数次追杀而不死，从而名动八方。当方回也半只脚踏入仙人之境时，方回率领人族修士与以罗甸女妖为首的妖族展开了决战。
　　这一战打了九天九夜，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战斗最激烈的时刻，方回与罗甸女妖屹立在万丈高空，双方都施展出法天象地，方回演化仙人法相，法相的模样赫然是方回的模样，高达千丈，而罗甸也祭出祂的千丈妖神法相。罗甸女妖朝着方回喷出一口墨绿毒雾，方回抬手一挥，卷起道道飓风，驱散了毒雾。方回法相一把抓住罗甸女妖法相的尾巴，将其抡起狂甩，搅得人间天翻地覆，最终方回仙人法相一掌击溃了妖神法相。惨叫一声的罗甸女妖故技重施身化万千赤蛇，洞穿了方回的仙人法相，罗甸女妖的精魄化为赤金小蛇钻入方回左臂里，欲要以毒取胜，方回毫不犹豫，右掌化刀，欲要斩断手臂，就在此时罗甸女妖高声呼道：
　　“吾之毒纵是大罗金仙也无解，断臂之后绝无再生之可能，方回你想飞升仙界之后沦为仙界众仙的笑柄妈？”
　　“壮士断腕以全质，断臂成仙又何妨！”
　　方回豪放的仰天大笑，果断的朝左臂狠狠一掌刀挥下，斩断左臂，断其精魄，罗甸女妖一声哀呼，化为赤蛇原形摔落在地，砸死不知多少妖物和来不及避开的人族修士。方回一步跨出来到千丈赤蛇旁，右手为刀破开罗甸下腹，取出妖丹吞服，身形升到半空盘膝而坐在虚空中炼化妖丹。方回原本就半只脚踏入仙人境界，有了妖丹的加持，方回浑身散出强大的气势，威压众生，随即其身躯迸发出五彩仙光，方回一跃踏入仙人之境，成为断臂仙人。在其飞升仙界之前，右手衣袖轻轻一挥，无数妖物化为尘埃，人族取得大胜。
　　而罗甸女妖的千丈蛇躯则被方回挥手之间演化为一条河流。这一条河流，雨季之时河水浑赤，河水中有毒蛇出没，所以我们当地人都把这一条河叫做赤虺河，而方回掉落的断臂就形成如今我们脚下的这百丈悬崖断壁的方回山。我们脚下的这一块方回山上最大的一块独石，叫“成仙石”。
　　坐在“成仙石”上的王慎，笑着对蒋天明说：“天明哥，神话故事很精彩，我猜你是想成为像方回那样的人物吧。”
　　“哈哈哈，什么都瞒不过你。慎哥，我打小就听着这个故事长大，我很喜欢方回壮士断腕，断臂成仙的果断之精神，要达到最终的目的，有所牺牲是必然的。反观偓佺道人为了世人所谓的颜面，优柔寡断之际不但断送成仙之机缘，还葬送了性命。”蒋天明从“成仙石”上站起来，望向对面的群山说道。
　　王慎是了解蒋天明的。他本科从一所重点211大学本科毕业，是他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而他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成为刑警。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考了几年也没能考上正式的人民警察，所以他在2006年的时候选择成为一名辅警，如今当了四年辅警的他依然在坚持考试。王慎自己是08年07月从国内最高警校毕业，毕业之后被分配到了回县公安局卧岗派出所工作至今两年有余。在这里他认识了蒋天明这个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在王慎的心里他是一名了不起的辅警，他把蒋天明当自己最好的兄弟。
　　蒋天明他不甘屈于人下，他时常拿“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当有不屈之心”这一句话勉励自己学习和砥砺前行。他的自尊心也很强，他是要做欲与皓月争辉的萤火。为了学到办案的真本事，他这四年费尽心思的讨好容绪，厚着脸皮要认容绪为师。最终容绪招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答应教他办案的本领，而容绪对蒋天明也是倾囊相授。
　　而容绪曾是回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重案中队的中队长，现卧岗派出所的所长，是回县公安局刑侦高手，绰号叫“雄鹰”。蒋天明从容绪那里学到了他大部分的办案本领，但是辅警的身份，限制了他的能力和行动，也遭受到所里和局里许多民警和领导的歧视，说他一个辅警也想侦办案件，简直是痴心妄想。自尊心强的蒋天明也因此在黑暗的角落里，暗暗咬牙坚持复习，誓要考上公务员，成为一名正式的人民警察，狠狠的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一耳光。
　　见此王慎也站起身来，搂住蒋天明的肩膀，说道：“天明哥，你放弃你大学毕业就能进入地市级供电局的工作，投身公安事业，你是有理想，有信念，有气魄的人。方回的人生就是天明哥你的人生，你‘断臂成仙’，铁定能考上警察的！”
　　闻言，蒋天明笑道：“慎哥，我一定会考上的，到时候咱俩兄弟就可以真正的共同侦办案件了。”蒋天明拍了拍王慎的肩膀，随即又说道：“你是从最高警校科班出身的，但是你和我一样是农民的孩子，拼命地工作才有机会走得远，走得高。我知道你不甘心就这样在派出所当一辈子的小民警，而我也不甘心当一辈子的辅警，我将来要当民警，要当公安局局长！”
　　“哈哈哈，有志气，天明哥。”
　　王慎笑了笑说道：“天明哥，咱两兄弟一起踏实努力工作，将来一定可以实现我们的理想的。但不管将来怎么样，我们走的路一定要堂堂正正的，也不管我们将来在何职何位，一定不能忘记我们从警的初心！”
　　两人说道这里，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面向远方的回县，背对悬崖赤水，目光坚定，向着回县的方向，异口同声道：
　　“永远忠于党和人民，全心全意为人民！”
　　“我为众生除妖邪，我为万世长浩然，死亦何惧！”
　　“哈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激荡地的喊出了《庄游子》里那句经典语录。王慎看了眼太阳的位置，说道：“到午饭时间了，咱回去吧。”
　　“走，走，我也饿了。”他们沿着上山的小径原路返回，二人边走边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蒋天明指向远处的几个山头说：“慎哥，你看那包围回县的五座山头像不像一只手的五个手指头？”“你还真别说，感觉还挺像的。”王慎认真回答道。
　　“那就是方回的手掌所化，回县就在手心里。”
　　“天明哥，你这是着迷了！”
　　“哈哈哈，传说嘛，总是能和现实里的一些东西对应。不信？走，我带你去看看罗甸女妖在方回手臂上咬出的蛇洞。”
　　“真的假的？”
　　“跟我走，就在附近，我带你去看，哈哈哈。”
　　“注意安全，这山路不好走，荆棘丛生，刺特别多，扎人贼疼。”
　　不一会，他们来到了一个洞穴前，两米多高的山洞被藤蔓遮蔽，只露出了半人高的漆黑洞口。蒋天明指着洞口说：“看吧，这就是罗甸女妖在方回手上钻出的山洞，当地人叫赤虺洞，说里面最深处是毒蛇的老窝。”
　　“哈哈哈，天明哥你说的那神话故事该不会是照着这里的地理地貌瞎编的吧。”王慎不以为然说道。
　　就在这时，洞内忽然涌起一阵幽幽的阴风，扑面而来，“好臭，一股死耗子味，真臭！走了，走了，受不了。”王慎捂着鼻子，拉着蒋天明就要开溜。
　　“慢着，不对劲啊，慎哥！”蒋天明一把拉住王慎。王慎捂着口鼻，说道：“怎么不对劲了，指定是谁家的死猫死狗扔里面了，快走了，这味让我想吐。”
　　“以前我跟着师傅在刑侦大队的时候，与师傅出过几次杀人抛尸案的现场，腐烂的尸体就是这个味。”蒋天明严肃地说道。
　　“你不要吓我？不会有这么巧吧？。”王慎闻言一脸诧异。
　　“没错的！我敢肯定是这个味，尸体腐烂的味道只要你闻过一次，保证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王慎苦着脸，蒋天明坚定的语气让王慎心里发悚，该不会真让他们两遇到杀人抛尸的事情吧。
　　“天明哥，大哥，您这是干嘛？”王慎一把拉住蒋天明的手说道。
　　“走，进去看看！”蒋天明反手拉着王慎就要往里面走，王慎心里打鼓，止住了脚步。
　　“怕什么，我走在前面，有事你先跑。”蒋天明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那怎么行，你拿两千的工资，那有让你拼命的道理，还是让我来吧。”王慎作为一名民警，他不允许自己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他硬着头皮走在蒋天明的面前，缓步走进黑幽幽的洞里。
　　“哈哈哈，好样的，慎哥。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蒋天明从后面拍了拍王慎的肩膀。说实话，尽管蒋天明见过死尸，但内心也是紧张得一批，他可没有在一片漆黑的地方见过尸体。两人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前一后钻进洞穴里，一股更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王慎胃里一阵翻腾，蹲在地上一阵干呕，蒋天明还好，不过看他的脸色，他也不好受。两人缓了几分钟，逐渐适应了洞内的气味，勉强能忍受住才缓步往里面走。
　　洞穴内乱石成堆，洞口的地上随处可见的动物尸骸和皮毛，看样子多是一些死狗、死牛崽。随着二人渐渐地深入洞穴五六米后，灰色的洞壁逐渐变得洁白晶莹，像是镶嵌了许多小星星在上面，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不停。地面上盘牙交错，大大小小的钟乳石出现在他们眼中，“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回荡在深邃的洞穴里。
　　“天明哥，你对这个洞穴挺熟悉的嘛？”蒋天明带王慎提前避开几个碎石坑，王慎有点诧异地问道。。
　　“我家就住在山下的罗甸村，我小时候经常和村里几个人到洞穴里敲假山，所以还算熟悉。”蒋天明得意地说道。
　　两人借助微弱的光线，继续往里又走了十多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