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郑存志查完房一早就到手术室来等着准备上台，平时他都要等助手把准备工作做好后才慢慢到手术室来，因为今天这个病人是周院长的熟人，所以他也就早早下来准备。郑存志今年50岁，在肝脏外科主任这个位置上已经待了五年了，刚好今年医院要换届，所以他也希望努把力上副院长，错过这一次，后面机会可能就小很多了。周院长和郑存志都是山东人，平时两人私下也有许多交流，如果这次能得到周院长的支持，上副院长的机会将很多。上次一起吃饭他也和周院长聊过他的想法，周院长也和他透露这次想上副院长的还有几个科室主任，骨科的毛主任、心内科的雷主任等人这次也在运作这个事情，但是也还是会支持他的。
　　来到手术室，麻醉医生和护士都和他打招呼，“郑主任好！”，他微笑着回应着，来到手术间，金城和彭小峰也早早地到手术室了，熟练的进行准备工作。“郑老师您下来这么早？”金城发现郑存志进来后率先和他打招呼。
　　“今天我们早点开始，待会院里面还有个会，我也下来好好看看这个人的CT片子。”郑存志解释道。这次这个病人是周院长的中学同学，在西渝做葡萄酒生意，人称马总，这次体检发现肝脏上长了个东西，就赶紧联系中学同学周院长，周院长让他直接找郑存志安排做了一系列检查，抽血、CT和核磁共振，因为有着院长的关照，也省去了排队的麻烦，结果出来考虑肝癌，好在还没有转移扩散，还有机会手术，直接收入院手术治疗。
　　手术开始后，手术室里面的护士也不敢开玩笑打趣了，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郑存志边手术边和金城聊天，“你今年申副高的材料准备好没有？”郑存志看着屏幕问道。
　　“课题、下乡、门诊量、手术量这些基本都差不多，还差一篇SCI论文，现在也在写。”金城答道。
　　“这个事要抓紧，早点评上副高，其他机会也要多一些。”郑存志催促道。
　　“我知道，郑老师，我抓紧时间写好投出去，争取今年能评上。”金城马上答道。
　　“昨天开会，医务处又在说我们科室的平均住院日比其他科室都要长，平时组上的病人没什么问题就要早点安排出院，外边那么多病人还等着住院。”
　　“好的，我和王恒也说一下，平时查房的时候和病人沟通一下。”
　　“嗯，还有要注意控费，现在医院天天在讲DRG（疾病诊断相关分组，即按疾病诊断相关分组付费，也就是将相关疾病划分为一个组，进行打包付费，不再按项目逐项付费），上个月科室就扣了四十万，所以你们奖金也少了些，到我们医院来的病人都是一些复杂的病人，稍微复杂一点的病人下面那些医院都不收，收个病人来做手术，干了活还要倒贴钱，制定这个政策的人估计都没在临床待过，一点都不切合实际，到时候遭罪的还是这些病人。“郑存志抱怨道，这些话也只能在自己人面前说一说，作为在全国小有名气的肝脏外科专家，要是这些拿到公开场合去说，又会落人话柄。
　　“是呀，现在我们也是很困惑，病人生病怎么可能按照你制定的规则来生病，而且我们外科手术本来就有风险，要是病人做完手术情况不好在ICU住几天，那费用不就更高了，你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让病人出院吧，现在当个医生越来越难，除了当医生，还得当个会计，不然白干活，还得倒贴钱，本来奖金就没几个子，现在越扣越少了，现在这些年轻医生越来越不想当医生了，上周来我们组上轮转的规培生小李就退培了，回家去接手家里的生意了。”金城也吐槽道。
　　“这种家庭条件好的还可以多种选择，那些家庭条件不好的怎么选择？还不是只有做下去，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个时代不一样，那个时候只要能有书读，有工作干就很幸福了，现在大家的要求不一样了。”郑存志感慨道。
　　“郑老师，时代不一样呀，我们现在压力好大，房价高，那会医院你们还分配房子，我们现在只有自己买，房价还在涨，工资的涨幅完全跟不上房价的涨幅，都在给银行打工还房贷。”
　　“你们年轻人压力也不小，小峰，你可得干下去呀，不能半路逃跑。”郑存志又把话题转到扶镜子的彭小峰身上。
　　“郑老师，我肯定得继续读下去，后面还希望能读您的博士呢。”彭小峰马上马上表决心，同时也给郑存志表达了想读他博士的想法，这种高情商的回答让金城不由对他微微一笑。
　　“好哇，那你就好好发几篇文章。”郑存志也算口头上答应了。
　　就这样，边聊天边手术，郑存志不亏是肝脏外科的主任，手术做的干净利索，没有多余的动作，也很少出血，怎么肝脏断面干净清爽，看他做手术就像是在欣赏一场艺术盛宴，也是这一手让他在全国的肝脏外科圈子里小有名气，经常有外省的请他去开“飞刀”或者演示手术，金城也希望今后能像郑存志一样把手术做这么漂亮。
　　一个多小时，肿瘤就切下来了，郑存志先下台，关腹这些收尾工作就留给金城和彭小峰了，他先用手机给切下来的肿瘤和切完的肝脏断面拍了几张照片，挑选了一张拍的比较好的发给了周院长，汇报了手术顺利，然后拿着切下来的肿瘤到手术室门口给等候在外面马总的老婆看，“这次手术还是比较顺利的，肿瘤已经完整切除下来了，幸好这次发现的早，再晚几个月过来到时候可能不一定能手术了，我和周院长也汇报过了，你们回病房去等吧，待会麻醉醒了会直接送到病房。”
　　“谢谢郑主任，这次太感谢您了，感谢您救了老马一命，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马总的老婆不停地感谢着郑存志，郑存志又说了些安慰的话就回到手术室了。这会周院长也回了信息：“辛苦了，老郑，这次谢谢你了。”，郑存志马上回复“领导，您客气了！”。
　　回到办公室，一会响起了敲门声，“请进，门没锁。”郑存志大声说道，门打开先是一个漂亮的脑袋探了进来，然后一股浓郁的薰衣草味也飘了进来，“主任，刚才来找您，说您去手术了，您辛苦，给您带了杯咖啡。”韩小雅笑着走进办公室，把咖啡放在郑存志的办公桌上。
　　“小雅是越来越漂亮了，你一来我这个办公室感觉像个花园一样。”郑存志打趣道，韩小雅是个医药代表，隔三岔五就要到医院来拜会一下这些医生，打听一下自己的产品用的情况如何，对于和这些医药代表打交道，郑存志也是经验丰富。科室用的一些药品和器械主要还是要郑存志点头才能用，所以也成了这些医药代表重点围猎的对象，但是郑存志也有自己的底线。俗话说外科医生一般有几任妻子：第一任大学同学，第二任科室护士，第三任医药代表，第四任自己学生。郑存志和他妻子是大学同学，也在这家医院的内分泌科当医生，两个人有一个女儿，目前在读高一，两人的感情还好，中年夫妻，不像青春那样容易激情燃烧，他们的爱更成熟稳定、更理智平衡。医院也有一些医生和医药代表之间不清不楚的，还有被家属据报道网上，闹得满城风雨，搞得那个医生一度在医院抬不起头。
　　“主任，下个周六您有时间吗？有个会议希望您能去主持一下，这次我们还请了BJ的雷教授和王教授过来。”韩小雅邀请道。
　　“周六啊，我看看安排。”郑存志看了下写在日历上的日程，刚好周六那天是空白。
　　“行啊，周六我有时间，到时候你把会议安排提前发给我。”郑存志爽快的答应了，“那太谢谢主任了，到时候我把会议安排发给您，周六那天我来接您。”韩小雅高兴地说到，能请到郑存志去主持会议，又完成了公司交代的一项任务。
　　从郑存志办公室出来，韩小雅到了医生办公室，和其他医生都挨个打了招呼，虽然用不用这些产品需要郑存志点头，但是也需要这些医生去执行，给这些医生带了点笔，水果，中午点个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