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现在的状况不用多想，这条看不见尽头的漆黑暗巷，一定出自于某人的神通。
　　我从小开始就比较怕黑，虽然现在心理上成熟了很多，可看不见一丝光线的这里，不免还是让我感到十分踌躇。
　　花了很久我才挤出一句话。
　　“我不知道该往哪走，我……看不见你。”
　　说罢耳边就响起了几声脚步，随之我的左手衣袖被什么拉扯了一下。黑暗中的恐惧仿佛就在这一瞬间，被这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拉走。
　　久违的安心感觉驱散了我的所有不安，自秦姐死后，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
　　我索性闭上眼睛，靠着感觉跟着这只轻扯着我袖子的手走着。黑暗中我从容前进，速度不快不慢，像是在街头漫步。
　　我忘记了我们走了多久，可是却希望多待一会，就这样多待一会。
　　“要到了，别被光闪到眼睛。”
　　听他说完我慢慢睁开了眼睛，只见一束在黑暗中格外明显的光束不知从何处钻入，接着又是一束，又是一束。
　　黑暗被橙黄色的光芒划破，周围的一切都慢慢显露出来。
　　……
　　这是一个算不上华丽的古典厅堂，墙上的花纹仿佛还出现过在历史书的图片上，巨大的黄铜吊灯悬挂头顶，灯下一张巨大圆桌旁整齐摆放着椅子。
　　椅子上零落的坐着几个人，有药店老板娘，一个看起来大概有八九十岁的老人，一个看起来了忧郁的中年人，而中间坐着轮椅的那个——“谋士”也在那里，在我看到他时他也看见了我，仿佛正是在等待着我的到来。
　　“看来你是想通了。但是这次该我问你了，你真的决定好加入我们了吗？”
　　“谋士”说完，旁边的中年人也说开了口。
　　“你会失去很多，包括你的命，你还年轻。希望你好好考虑，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你的家人，好好想想吧。”
　　说话的人满脸愁容，看起来了四十多岁，深邃难以预测的眼神透露着难言的悲伤，像是一位才华枯竭的小说家。但就各种细节来说一看便知，他就是刚刚把我带进这里男孩的父亲。
　　关于加入自由党会失去的许多，早在最开始落叶指引之时，“谋士”就已经断断续续给予了暗示。
　　刚刚陪我进来了的男孩已经被一人带去了隔壁的房间，现在的我独自面对着他们。
　　他们几人同时注视着我，但是这并不像一场审判，他们看起来甚至更像不希望我加入自由党。最明显的就是那个有着阴郁脸庞的父亲。
　　他的提醒让我犹豫了片刻，可这时我想起来了秦姐的脸，不由得心头一阵酸楚。如果不去做些什么，我自己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我很确定，这也是我命运的一环，让我加入吧。”
　　“谋士”点点头后看向身旁，那是之前见过的药店老板娘。老板娘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朝我走了过来。
　　“给我一根你的头发。”
　　一切照做之后，“谋士”就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这么快就可以走了吗？”
　　“接下来的几天，应该就是你和家人在一起的最后时光了，好好珍惜吧。”
　　他说完，身旁的老人便慢慢用两根手指划过额头，亮出了自己的神环。
　　“这边请吧。”
　　他说着，像老门卫一样指向一道门。打开门望去，里面却一片漆黑，和来时一样。
　　身后传来老人的嘱咐声。
　　“请一直往前走。”
　　回过神，我已经走出了黑暗，正站在来时小巷的入口。回头望去，这次一眼就能看见小巷的尽头，我再次进了进去，想要仔细研究老人的神通，也无法再进入这个厅堂。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我如往常一样度过，毫无波澜。加入自由党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我甚至开始怀疑，那一切可能都是因为失眠症引起的幻觉而已。
　　家人们倒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我有异样，但与我想象的不一样是，他们没有因为怀疑我加入了自由党，而是开始莫名其妙担心了我的心理状态。
　　“小姐你真的没事吗？”一天家里的老女仆突然问我。
　　“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他告诉我，家里人都觉得这几天我突然变得平静的可怕，没有再一天到晚待在书房，反而总是一个人默默注视着窗外，仿佛很有心事。
　　九天后的黄昏，我如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看着外面的“银杏树”。父亲说这树并不属于这里，小时候他还骗我说，这是别人从另外一个世界带来的。
　　扇形的金黄树叶铺满地面，预示着深秋的到来。一阵清凉的风吹过，于是枝头就送来几片叶子落在我的窗口，先前的感觉再次涌起，仿佛几日不见的友人。
　　落叶再次带来了讯息。
　　是时候了。
　　我吃过晚饭回到房间，但这次和往常不同的是，我与所有人都道了晚安。我很清楚，今夜之后他们估计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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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秦姐说着，露出悲伤的神情，却还在微笑。随即慢慢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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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梦中忽然惊醒，没想到又梦见了秦姐。看着窗外已然摆脱了乌云遮挡的圆月，这时我才发觉自己竟然睡着了。
　　我看了看时间，距离傍晚落叶传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快一个小时。没想到关键，经常难以入睡的我竟然会倒头就睡。
　　我慌忙赶到窗边，借着月光俯身望去。
　　他已经站在了那棵“银杏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