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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组织上的策略，快刀斩乱麻，说走就走，免得耽误组织计划。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联系何娉婷，想问问她，她的老爷爷佟德厚自从离开后，有没有跟家里联系过，有没有书信、口信。还有，她的前老爷爷何金生真的不明不白地死了吗？后来有没有什么音讯？我知道何金生一直没有再从贝州地盘上出现过。
　　对于何金生，她前面只说她老奶奶宗载秀不让提及。我推测，可能是不屑于启齿，或不愿意面对。总之，她没有再说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别问了，不过电话还是打了过去。我要知道何家晚辈们的一些事情。
　　何娉婷接通电话时，她人外面，“哎吆，大旗哥，您这是太阳从北面冒出来了啊！能主动给我打电话，让我感觉那么不真实呢？我不是在做梦吧？哦，我在外滩，在观看冬奥会开幕式。这是真的吧？”
　　“我太阳还从下面冒出呢！给你打电话那么不受欢迎呢？连讽带刺的，炫耀自己是带刺的玫瑰吗？还冬奥会，那是什么会啊？没见过。再说，一般什么大会不是在BJ开吗？”
　　“嗨，上海，小地方，都赶不上荀家庄好，更别说跟BJ比了。”
　　“你正常点吧。龙王爷打哈哈——看你这神气，还容得下别人吗？别老是喜鹊的尾巴——总翘翘着。”
　　“呜呜呜，大旗哥，我有那么不堪吗？我可是真的要哭了。”何娉婷装腔作势起来。
　　“你没有那么不堪，是我太不堪了，好吧？还看直播，奥运会，这尾巴直接翘到BJ去了吧！”
　　“我真的，真的是在看直播，震旦国际大楼上的LED大屏幕。”
　　“哦，在室外看直播，是不是有看现场的感觉？可是上海，外滩，没有雪场啊。唉，上海还是不如BJ吧？”
　　“大旗哥，你这是专门打电话刺激我吗？我今天是陪着客户，冒着感染新冠的危险，来欣赏黄浦江，恰好赶上大屏幕播放开幕式，顺便看一看。上海啊，还真的不如泺阴，更不如咱们村。”
　　“看你还当真了。上海那是中国重要的经济、交通、科技、工业、金融、会展和航运中心，是世界上规模和面积最大的都会区之一。”我在手机上搜出这句话来，马上传播给她，以显示我博闻强记。
　　“大旗哥，我说的是真的。我不喜欢上海，相反，更喜欢咱们那一块的故道杏林，千年枣林，运河风光，十里棉田，大洼沙岗，……，我喜欢自然和自然而然，不喜欢人造和凡人乱造。”
　　“那你还不是跑到上海了？”
　　“我这是为了生活，生存。你不也跑到泺阴了？”
　　我不能说我喜欢泺阴，那样势必说明我不喜欢农村。我也不能说我不喜欢泺阴，那样要么显得我没有去往上海的能力，要么显得我虚伪、言不由衷。
　　这丫头，厉害。
　　“我也喜欢我们那一块。”说这话，我真的是言不由衷了。
　　“那不就对了？你还记得你带我们到黄河故道秋游吗？还记得带领我们给村里五保户义务摘棉吗？还记得带着我们在运河大堤自由奔跑吗？这些，都是你给我们这班学生的第一次。大家都对你念念不忘。”何娉婷说的这些，是我给他们当代课老师期间的事儿。
　　“哦，这些事情，你们都记在心里？”
　　突然间，我肚子痛起来，要去卫生间，忙对她说，“娉婷，我内急。我们得空再说，微信联系，你先陪好客户。”
　　可是何娉婷的说话开关像是失控了，一旦开了闸，就关不上了。她说，“我陪完客户，再打给你。你等着哈。”
　　那一宿，何娉婷一直跟我聊到第二天凌晨两点。要不是我一再提醒，她明天还得陪客户，还得工作，她会跟我聊到天亮。
　　这次聊天主要是聊的她叔叔何裕池。
　　何裕池现在哈尔滨，但在我们老家却留下了一长串的故事。他十一岁上一个人离家出走，半月后南京长江大桥治安民警给村里打来电话让去领人；他在褚官屯村集市上从东到西走一遭，便把自行车装载的满满的，不花一分钱；十五六岁上突然在村子里消失，几年后再次出现在村子时，别人才知道他已经在哈尔滨当了小老板；当他再次从村里消失时，村子里少了一个黄花大姑娘，事后证实，是被他拐跑的。
　　当然，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她和我自身。
　　她认真地说，“大旗哥，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什么情况啊？”她说的，彼此都心知肚明，但我还是绕开了。我说，“我在家呢，也可以称为宿舍，因为就一个人嘛。现在是半躺在椅子上，左手抱头，右手拿手机，双脚搭在了书桌桌沿上，穿着拖鞋呢。”
　　她嘻哈着说，“哦，这么说，我现在看跟你差不多。不过我是躺在床前地毯上，双腿搭在床沿上，左手拿手机，右手垫着头。不过，我可是什么都没穿呢。”
　　我说，“现在上海人都这样吗？回家就裸着？”
　　她说，“可能吧？我反正住在我姐妹家时，她们都这样。一天天累的跟狗一样，回家再被衣服包裹着、压迫着，何必呢？解放一下自己，减减压，不舒服么？”
　　我说，“那也倒是，不过你不担心有眼睛在看你吗？”
　　何娉婷警惕起来，“什么？眼睛？哪里来的眼睛？我的窗帘可是严严实实的。”
　　我说，“这个世界上，眼睛是无处不在的。万物皆有灵，有灵就有魂，有魂就有眼睛。你屋子里有桌椅板凳吧，有手机、电脑吧，有电灯、气炉吧，有沙发、茶几吧，它们可是都有眼睛的。如果这些你不懂，那么你屋里可能有蟑螂、老鼠、蚊子、蛾子什么的，它们可是真的有眼睛。你就不怕公蟑螂、公老鼠非礼你吗？”
　　“哎呀呀，大旗哥不要说了。我快要吐了，吓死我了。”
　　我在电话这头哈哈大笑。这使得何娉婷把心思从对蟑螂老鼠蚊子蛾子身上跳脱出来，“你呀，大旗哥，可真坏，我还以为我这里真的有蟑螂老鼠什么的。吓死我了，不许你再吓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