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贼

　　“其实这所谓的落阴山不过是一头黑龙化成的罢了。不过这黑龙却不曾死去，传闻这黑龙曾经游于黄泉水而不灭，最终只是受了重伤，一直在沉睡而已。”孙老板又道：“本来怕是要足足五千年方可转醒，却是被人断了它的命路，你说能不愤怒绝望么？我本来是不曾有觉，只是那日故人之言却是点醒了我。我又瞧见了你这玉佩的古怪，你可知这玉佩其实是双面绘鸟？”
　　孙老板继续徐徐道出：“我闻得到你身上那股令人入迷的龙息，怕是你不知从哪得来的机缘吧。你不愿说我也不强求，只怕是你以为得了什么天大好处，却不知怕是被人背着锅，本来便背着一锅，现如今又加多一锅，不得把你小子压死。”孙老板伸出三支手指：“你身上怕是有那条老龙的骊珠，我知那乱葬岗有大密，有大能布了一手在那截流天缘，却不是我能染指，却想不到是这骊珠！这是其一被偷的东西。”
　　“其二便是那朱磬螫了”
　　陈远岫感觉身体一空，那些束缚着他身体的奇怪之感一下子就消失了，险些砸了个狗吃屎。来不及抹去脸上的泪水，大口开声道：“你给我说清楚了，瘦猴怎么了。”
　　“那头老龙在落阴山怕是这千余年间开了不下数百朵彼岸花，也不知这黑龙是何能耐，竟有那通黄泉之力，这些不打紧。这千余年的数百朵彼岸花的宿主怕是都化为了黄土，这小孩不知是何体质，却是能吃彼岸花而不死。是他的机缘也是他的祸事。机缘却是只等他过了十岁，那彼岸花在其体内真正扎根，怕是武途一路突飞猛进！怕是用不了二十年，约莫着这大献怕是无对手了。祸事却是，这朱磬螫却是这黑龙的人身药鼎，一颗活着的黄泉丹，普通武人只要啖其肉一口便可延命十年，你说吸不吸引人？就算不被人宰，待到其修为迈过了那天人之关，却是要被那老龙活活吞噬。那张伯端却也截了那黑龙的一道机缘。这是其二。”陈远岫从其口中终于知道那日行走在天上的刀疤道人叫做张伯端。
　　陈远岫似乎忘记了之前的怒气，担忧说道：“那瘦猴不就有生死之危？”
　　孙老板摇了摇头：“这你就不用担心，怕是那小子在那活的比你还好，比我也好啊。虽说那张伯端是一由道入邪的恶人，却是一言九鼎之辈，说是收那小子做徒弟那就是说一不二。况且，这张伯端有些事有趣的很，怕是往后需要借那朱磬螫之手。你说他会舍得吃了他？况且这果子要熟透，怕是还要等上十二年。你还是老老实实想下自己吧。”
　　陈远岫愕然。
　　“其三却是你腰间的百灵鸟玉佩。其实是双面刻鸟，你瞧瞧你的那块是不是只有一面绘有那鸟雀？”陈远岫点了点头，这玉佩他清楚得很。
　　“这玉佩却是本有双面，却一分为二，你这里的是一半，而另一半却在其他人身上，本来我是瞧不出异样，坏就坏在那持有另一半玉佩之人却是出现了。两佩共鸣，却是砸死了那老黑龙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落阴山睡着一头黑龙，你这玉佩也不差，却也睡着一百灵鸟，只是前者毕竟是实实在在地还苟延残喘着，你这确是只剩精魂，随时都会烟消云散。待得你这玉佩自发醒来，却是硬生生吸取了那老龙在这方天地间的那一丝丝神。你说我要是不及早带你出来，你还能活的过来？你还能在这里和我面谈？本来你好好听我说，及时出发，怕是已经走出了百里，那老龙就算回光返照醒来了，也察觉不到你这个小偷。如今只堪堪过了五十里，却要我燃了那三色香，掩盖住了你一身因果。你不来谢我，还想和我说些什么来着？”孙老板说着就用眼神瞄了一眼那仍在燃烧的三色香，一脸肉疼之色呼之不去。
　　“那朱磬螫是其精，你这百灵鸟玉佩吸的是其气，那骊珠却是其神。一身精气神就被你们这群小贼断了命路。怕是那不共戴天之仇啊。你何曾想过，一只蚂蚁会有遭一日会害死一个壮汉？”
　　陈远岫一阵沉默，低着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良久，才以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那你也可告诉我一下，我好去知会下瘦猴父母。”
　　孙老板一声嗤笑：“你觉得那些凡夫俗子会听信你这话？浪费这些时间不如早作打算。”
　　陈远岫却不知如何回了。因为别说是其他人，怕是自己如今不见着这副景象，也不信这千里山脉竟然是一条黑龙所化。
　　就在这时，异象突起，那山石轰隆声中传出了一道愤怒的龙吟声。只见漫天沙尘中，一头黑龙的脑颅抬了起来，直抵苍天，龙嘴旁须髯剑拔弩张！如墨的鳞片片片都泛着冷光，那双角却是残破了一角。这条黑龙在慢慢升腾起来，千里身躯就这样展露无遗，慢慢地山石轰隆声渐小，只剩下天地间一声又一声的龙吟！！
　　那阵阵龙吟如略过湖面的大风，捣鼓着整个湖泛起滔天巨浪。陈远岫仿佛自己的心脏就要爆开，就在这时，那百灵鸟玉佩却泛着青光，从腰间飞起，悬在半空，那散发出来的丝丝青光驱散了陈远岫的不适，很快便恢复正常。
　　黑龙一龙爪落在大地上，瞬间大地一颤，龙眸一下子就看向落阴镇，镇上那些本在滔天灭世中存活下来的人一脸惊恐的看着这头遮天黑龙。一些人已经跪拜下来，在乞求龙神原谅，原谅自己的孽行。还有甚者嘴里念着什么观世音菩萨。可是当下，似乎他们的什么信仰都无法救他们一命了。
　　黑龙眼里似乎露出了一丝拟人的嘲笑。陈远岫能感觉到其内心滔天的杀心！
　　陈远岫呆呆地看着黑龙的另一支龙爪就这么直直地踏在落阴镇上，管你什么富贵豪绅，什么贫贱仆农。管你什么弄香巷，什么泥鳅巷。都在这一爪之下尘归尘，土归土，不复存在。陈远岫心下似乎明悟了什么，看待这一切竟有一丝不悲不喜。可待一回想过来，却惊得一身冷汗，自己这想法是怎么了。
　　边上的孙老板把其变化看在眼里，冷笑道：“算你小子还有点悟性，你想的也没错。在这黑龙之下，终生皆是蝼蚁，如我也不过是一个婴儿罢了。当这天地要你死，却不会有什么王朝律法能够拯救你。人要自强方可行那随心事。如若你现下够强，我不拦你，你大可行你那仙人之姿去救那些黎民于万劫之中。可当下你不是，什么都不是，自己饭都吃不饱还想着这天下，可笑至极！”
　　在孙老板身边，这三番四次败下来的陈远岫不禁也有点心灰意冷了。也没再提什么话语。就如同死人那般坐着，内心是万籁俱寂。
　　这时候孙老板话锋一转：“你把那骊珠拿出来给我看看。”
　　陈远岫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从怀里拿出来。毕竟不出意外这一路上怕是都离不开这所谓的舅舅。自己只是个十二岁，长的有点高却瘦弱的普通人罢了，自己一个人怕是不知怎么活下去。更何况陈远岫怕华予到时候到来，怕是有可能和这舅舅起冲突，当下便把那一切都道出来。不过关于舅舅所说的那骊珠是那名叫华予的女鬼要害他却是不信。陈远岫自幼除了那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有一本事却是那谁对他好对他坏，却是都能感受到，即使是一披着凡人皮囊的狼，也能直指其心，这便是三教中人所谓的“道心通明”。
　　孙老板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骊珠便挥挥袖让其收回去，陈远岫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要是这舅舅要抢他是保不住的了。孙老板似乎又看清了他的一些小心思，继续嘲讽道：“放心，这东西是好东西，我却不在意”
　　“不过，这骊珠如今是鸠占鹊巢，那一股龙气已经淡不可闻，随之而来的却是那一股阴冥之气，怕是真的成了你口中的那女鬼的本命之物，恰恰这点我就想不懂，这鬼物本是天**诈之物，我却不信她会把这本命物交予他人，可现下却是如此。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这骊珠到了你手里，却是无缘无故替她挡了一劫，你也算替其积了些香火情，和鬼物的香火情，我还是头次遇见，嘿嘿。怕是那雷把她劈成了个傻子，你也是一个傻子，这也算你们两傻子的机缘吧。”
　　陈远岫见其似乎不大有抗拒，当下心生喜意，也不管自己听不听的明白，起码了却了一桩心事。
　　就在这时，一阵龙吟又传了出来。只见那黑龙在天际盘着，却离不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双目在来回扫视着方圆百里，似乎要找到那窃其命路的那些小贼，只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出来，当下便越加愤怒，那一阵阵咆哮如那音波一般，层层袭来，那三根遇风便燃的香也燃得越加快，看的孙老板肉疼得在那大呼小叫，直骂那老龙还不消停。那遇龙河的水浪卷的有百丈高，河水漫盖了百里之地，只见那遇龙河却是冲出了一条大蛇，长百丈！头生峥嵘，已经是成蛟有望，只是可惜遇见了这道行通天的黑龙。
　　陈远岫想不到这所谓的遇龙河却真的有一条可以化龙的大蛇，看的目弦神迷！这天下，这江湖还是让人欲罢不能。
　　黑龙当下已经是怒火滔天，哪管是不是，一双龙眸盯过去，那飞在半空的大蛇却一下子僵直了身子，从半空坠下，瑟瑟发抖。
　　只见黑龙大嘴一张，口吐真言，霎那间，那本可一朝化龙得逍遥的大蛇已然毙命，化为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