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又……又来……了……

　　我和琉璃告别奈美子后，一起下了地铁。今日的地铁站和平时迥然不同，人流稀少，连带着温度也降低了不少。
　　琉璃低头前行，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我很是在意，毕竟是青梅竹马，不想看到她情绪低落的样子。
　　“琉璃，你哪里不舒服吗？”我走到琉璃身边轻声问道。
　　琉璃咬着嘴唇，抬头看了看我，重又低下来。我一头雾水，心里却很担心，不知道她为什么欲言又止的。
　　出了电梯，琉璃才吞吞吐吐地问我：“小雨，刚才……你去学生会……和前辈……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事，就是让学生会大力支持古典研究部发展而已。”
　　“什么？爱丽丝前辈怎么可能会答应？”
　　“她答应了，嘿嘿。”我笑道。
　　“她怎么答应的？”琉璃不敢相信，“难道你真的以身相许了？”
　　“怎么可能！”我一蹦三丈高，“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是用诚心诚意感动她的。”
　　“鬼才信呢。”琉璃被我逗笑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上爱丽丝前辈了？”
　　我站在她面前，正色道：“No，我对这些没兴趣。”
　　琉璃噗嗤一笑，轻斥道：“你板起脸干嘛！好啦，不取笑你啦！没点正经！”
　　我们笑谈着来到家附近，刚好碰到牧野大叔，他正牵着那条小柴犬，向便利店走去，想是要开夜工了。
　　牧野大叔对我们说：“小琉璃，小雨，这么巧啊，很久没有在放学的时候碰到你们咯。”
　　“你好，牧野大叔。”我和琉璃回道。
　　“唉，等会儿我还要到你们伊织阿姨店里去一趟呢。”牧野大叔皱着眉头，“这几天，她说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在店里荡悠，她根本不敢一个人在店里，没办法，我就让我家小智在那里坐着，陪陪她，让她壮壮胆。”
　　还有这等事？我和琉璃相互对视，琉璃有点害怕，但我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心理作用罢了，以讹传讹，凭空让鬼怪之说恣意滋生。
　　我想了想，说：“牧野大叔，你带我们去伊织阿姨那里吧，我想看一看。”
　　“你这小子！”牧野大叔拍了一下我的头，“好吧，你们跟我来吧。”
　　路灯陆陆续续亮了起来，我们沿着街道走去，直到到了倒数第三根灯柱，牧野大叔才停下脚步，朝里面叫道：“小智，伊织阿姨在吗？”
　　小智听到他爸的叫声，探出头来，说：“在啊——小雨哥，琉璃姐姐，你们怎么也来啦？”
　　“我们听说伊织阿姨不舒服，所以过来看看。”我说。
　　“哦……”小智疲倦地走出来，把手里的空瓶子扔到垃圾桶，“伊织阿姨还有点神神叨叨，你们去看看吧。”
　　牧野大叔点起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沉沉地吐出一团烟雾，说：“伊织这个月出差去了，丢下老婆一个人在这里，如今出了这种怪事，委实可怜，我们街里街坊的，照顾一把吧。”
　　我和琉璃随着牧野大叔走进店铺，小智则懒洋洋地回家了。这是一间文具店，空间不大，不过也不显窄。我们轻唤伊织阿姨，半晌都没人回应，牧野大叔快步跑进里头，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底发现了伊织阿姨。伊织阿姨目光有许些涣散，无力地瘫坐于地面，战战兢兢地指着最里面黑漆漆的房间，说：“又……又来……了……”
　　我们顺着手指看去，只看到里面一片黑暗，只不过是入夜了未开灯罢了，看不出有什么可怖的东西。
　　我和牧野大叔把伊织阿姨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牧野大叔问道：“伊织嫂，你能跟我说说，什么东西又来了？”
　　“来了……刚才还弹琴了……”伊织阿姨定了定神，带着哭腔说，“刚才窗户……又开了，一股阴风……刮……刮倒了花瓶，……过了一会儿，这个……这个东西就开始弹琴……现在又……又不知道去哪了……我好害怕啊——”
　　琉璃听了伊织阿姨的话，有点发怵，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臂，我轻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别害怕，我去看一看。”
　　我对牧野大叔说：“我们进去看一看吧，看看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嗯，走吧，我还就不信了！”
　　牧野大叔进去后，在门边摸索着想开灯，声音响了灯却没开。“原来都坏了，呵呵。”
　　我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黑暗顿时消退了许多。房间十分凌乱，满地都是纸片，右边的一个书架上结满了蜘蛛网。这时候我也有种不淡定的感觉了，灯光下的牧野大叔，额头似乎也反射出汗珠。我吞了吞口水，强作镇静，继续向前探路。
　　“哎呀！”
　　牧野大叔突然怪叫一声，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眼，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忍着疼痛问道：“牧……牧野大叔，发生什么事了？”
　　“该死的，这是什么！疼死我了！”牧野大叔气急败坏地叫道。
　　我用手机照过去，原来是一架漆黑的钢琴，牧野大叔刚好一脚踢中了它那支脚。
　　我松了一口气，对牧野大叔说：“牧野大叔，只是一架钢琴而已，别那么大火气。”
　　“钢琴？”牧野大叔向我这边靠过来，说，“刚刚是不是说有人在弹琴？不会就是弹这钢琴吧？”
　　我一听，汗毛倒竖，手机差点掉下来，结结巴巴地说：“好像……是的……我们……要……要过去……看看吗……”
　　“去……去看……一看……”牧野大叔的声音也有点颤抖了。
　　我们刚想走，突然有一大阵风从窗口灌进来，房间被吹得噼里啪啦，琉璃和伊织阿姨失声尖叫，而我和牧野大叔也被吓得跳了起来，手机被我甩到了钢琴那边，清脆的落地声在风中穿透而出，闪光灯被地面挡住，只散发出一圈光晕，房间里倏然变得一片漆黑了。
　　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我的双腿犹如灌满了铅一般，动弹不得。我一向的淡定仿佛不复存在，但我是来帮伊织阿姨的，总不能一直止步不前。我闭上眼，竭力摒除脑中的杂念，毅然走向阴深恐怖的钢琴。
　　我蹲下来，把手机捡了起来，对准钢琴。这时，从钢琴里面发出吱吱的叫声，我和牧野大叔都吓得魂儿都丢了。
　　“这……这又是什么……鬼东西！”牧野大叔如临大敌地盯着钢琴说。
　　“吱，吱，吱吱，吱吱——”
　　怪异的声音响个不停，随风飘荡着，在黑暗之中回旋，让人毛骨悚然。
　　我努力将灯光探过去，鼓起勇气去观察，好在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鬼脸出现。我轻吐一口气，一寸寸地仔细察看。钢琴像是废弃了许多时日，亦布满了蛛网，琴身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那白色的琴键业已泛黄，尘埃将其污染得脏秽无比。
　　蓦地，在中间的琴键上，我发现了一些凌乱的痕迹。很像某种小动物的脚印，又有点像小孩子的手印。我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去看了；牧野大叔见此异状，也凑过去看了看，不过他比我镇定得多，对我说：“小雨，我看这像是老鼠。”
　　“老鼠？”
　　“嗯，没错。这个地方荒废了这么长时间，有老鼠也不足为奇。”
　　“那……方才我们听到的声音，会不会就是老鼠？”
　　“这你倒是提醒了我。”
　　“您看，我们要不要捣鼓一下这钢琴？”
　　“怎么个搞法？”
　　我四处找了找，找到一根棍子，对着钢琴戳了戳，那吱吱声又响起了，而且越来越大声。我又试着将灯光照进里面，但没办法，看不到底下有什么东西，只是那声音此起彼伏，有点瘆人。
　　“小心！”牧野大叔大声喊道。
　　一个黑影从窗口窜进来，碰得窗户咣当作响。黑影迅捷地跃上钢琴，钢琴奏起一阵杂乱的音乐，紧接着它又跃上上面，好像是跳进了钢琴内部。
　　“看到是什么了没？”牧野大叔急切问道。
　　我说：“应该是老鼠，像一只猫一样大。”
　　闻言，牧野大叔松了一口气，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没想到这老鼠如此猖狂，有人在也敢出入。”
　　“确实是。”我笑道，“伊织阿姨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应该便是这只老鼠了。你看，刚才它跳到琴键上，钢琴就发出声音了。”
　　“是喔！妈的，搞了半天，原来是一只老鼠，害我冒了半天冷汗，该死的。”牧野大叔愤懑地骂道。
　　我们走出房间，对伊织阿姨说：“伊织阿姨，我和牧野大叔已经找到那个幽灵了，只是一只老鼠而已，它在你家的钢琴里筑了巢，你不用担心害怕啦。”
　　“是啊，伊织嫂，回头我让人把这里的灯都修好，帮你清理走这窝老鼠。”牧野大叔拍着胸膛保证。
　　琉璃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细心开导着伊织阿姨。
　　伊织阿姨身心放松下来，向我们道谢，又说：“这次多亏你们了，来，来喝杯茶吧。”
　　我们没有推托，跟着伊织阿姨到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