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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九转身离去后，见玄姝神情哀愁似有心事，陆言欲上前询问，尚未走近，远远地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本十分厚实的册子，边边角角泛黄，老旧的样子看起来存世已久。
侧面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她，来者不善，玄姝警惕回望，四目相对才发现是陆言，她冰凉的目光蕴藏恼怒。
陆言一脸茫然，显得有些无措，不知怎地又惹她生气了。
云兮与暮雨相伴扶着玄姝离开，陆言转身问浮生：“你可知她那本册子是什么？”
她性子冰冷，极少有在乎某件东西的时候，府中连续失窃也浑然不放在心上，想来这本册子应该非常非常重要，重要到多看一眼，便惹恼了她。
浮生摇摇头，“少爷，我也不知，玄府掩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言点点头，看了平静的府门一眼，转身回和宜房。
蛇族败落之前，他和她都是妖界第一人，玄姝出生后，上门提亲者踏破门槛，一时荣耀万千，风光无限。可惜天不遂人愿，最终落得此番田地。
百花亭内，玄姝凭栏远眺，半晌无声后，忽然问道：“既是躲避灾祸，理应低调。府内却藏山设水，借月留云，未免太气派。”
云兮走到石桌旁放下一碟蜜饯，笑答：“少爷说大隐隐于市，做个气派人家更不易被他人发现。”
反正有少爷布下的结界，噬妖师和狐族无法追踪，再加上此处靠近人间，只会被当做普通人家，他们很安全。
亭子外的池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渐渐分裂成一小块一小块，薄得透明，在池塘里漫无目的地飘荡，像无根的浮萍。
玄姝收起手中黄卷，眺望残阳映得绚烂的天空，她感到安宁，小九对她很好，不用再为活下去四处奔波。
只是，这种生活不会持续很久。想及此处，她的眼神变得凝重。
不管选择哪一条路，都是在陡峭的悬崖边上走，步步为营，九死一生。
蝶形纸鸢随风飞往天空，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好一出人间烟火，玄姝兀自笑了，暗含许多艳羡，却转身回答云兮：“他不想过颠沛流离的生活罢。”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光景，怎可委屈了自己。知我者，莫若小姝也。”曼妙声音从身后传来，玄九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放在跟前，顺势坐下，不亲眼看到小姝喝下药汁他不敢走。
生死攸关，怎能再让她由着性子胡来。
和宜房，浮生收拾暮雨送来的锦衣罗裳，屡屡提问无人应答，余光一瞥，见他单手托腮倚窗望着醉蕊阁发呆，还在琢磨黄册子么？
浮生心思百转千回，然后装作漫不经心提及：“少爷，你可闻到玄姝小姐的妖味很足？”
陆言仔细回想一番，点点头，而后讶然，不对，她与玄九的实力不相上下，妖味怎会比他更容易被察觉？
果不其然，浮生暗地里叹气，只要提起玄姝小姐的名字，少爷的心思会完全被吸引，这样下去可了不得。
见他陷入沉默，浮生蹙眉续道：“少爷，我只觉得玄府也忒神秘了些，在噬妖师满地走的地方，还能活得滋润，丝毫不用担心身家性命。”
光是玄姝小姐身上蔓延的妖味就足以让百里范围之内的噬妖师闻讯而来，又怎会安宁至今。
经浮生一提醒，陆言想起种种奇怪现象，起身披了氅衣出门，他想找玄姝问明白，拗不过执拗的少爷，浮生只好跟随。
距离百花亭不远，陆言停步拢了拢身上被风雪吹起的氅衣，抬眸看到玄九俯身对着桌上摊放的黄卷指指点点，双方神情严肃，薄唇轻启似在攀谈。
陆言伸手拦住浮生，拉着他往回走。
“少爷，你为何要拦我？”浮生问道。
“周围没有闲杂人等，显然是为了谈一些重要事而避开耳目，不便打扰。”
玄府道路错综复杂，曲折繁乱，两人不慎被玄九布下的阵法困住，兜兜转转回不去了，白雪皑皑覆盖整个庭院，无法分辨出口何处。
不愿在原处干等，两人一合计，打算寻找出口，不多时，陆言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后低声问浮生：“你听到说话声了吗？”
浮生狐疑地凝神聆听，不远处的确传来窸窸窣窣说话声。
径直入梅园深处，刚想招呼时，陆言意外听到玄姝的名字，言语极尽恶毒，他收了脚步，与浮生藏起身子，悄悄避在粉墙后观望。
听了一会，浮生忍不住翻白眼，玄府家事不是他们该听的，少爷啊，你可知好奇心会害死猫。
现在说话的侍女是半白，只听她恨恨说道：“狐族的人怎么没把她也一并杀了。”
浮生想起云兮说过她手脚不干净，且疑似挑唆其他侍女出门招惹祸端，但念在是仅存的族人，她们也不好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玄府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随蛇族没落，心思也跟着变了，玄九并非不知，似乎因为不想剑指自己人而选择忽视。
浮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阻止陆言询问，示意他留心听几个侍女的对话，颇有内情。
“瞧她那骚媚样，指不定怎么被释放呢。”半白话语的酸味与嘲讽蔓延，传入陆言耳朵里，一想到此话背后的意思，他温良眉宇满是怒气，这话实在太阴毒。
他眼中的玄姝，绝不会做这等肮脏事。
“她一天不死，我们就得在这方寸天地苟延残喘一天，何等悲凉。不如……”半白做个抹脖子动作，剩余几个侍女低头不语默认了。
闻言，陆言心头一惊，手心发汗差点扶不住墙，等想到半白说的“她”指的是玄姝，定了定神，强打精神听下去。
雨桓的声音带了薄薄的嘲讽传来：“听说还收留了一个小白脸，啧啧，骚就是骚嘛，都到这时候了，还不忘寻欢作乐。”
陆言顿时火冒三丈，唰地站起，尚未有所动作，被浮生强行按下。“少爷，冷静一点，你打不过她们的。”
一个个都是赤阶高级，稍微出手重点，少爷的小命就没了，他回去怎么交代？
安抚好陆言后，听得足音远遁，浮生说道：“少爷，她们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出口，趁脚印还没被雪覆盖，我们快些走吧。”
陆言冷哼一声，大跨步往外，不顾浮生屡次提点，宵小之辈，他岂会怕？只身一人往醉蕊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