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孙悟空

　　“滴答…滴答…滴答…”
　　寂静的黑暗之中，偶尔会有断断续续的水滴落下，这是这里唯一能够听见的声音，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
　　从水滴落下的时间间隔，可以判断得出，此处应该是一座封闭的山洞，而且还是一个很大的山洞，因为从听见上一滴水落地，到听见下一滴水落地的间隔，很漫长。
　　“孙悟空……”
　　突然，黑暗中传来了除水滴之外的第二种声音，这是一个名字。那道声音很低沉，短短的几个字里，却掺杂了无数的情绪。有仇恨，有不甘，有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孤独。
　　孙悟空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他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只知道很久很久了，久到他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最不喜欢的，便是独孤，然而他却常常以孤独为伴。
　　若问这五百年来，让孙悟空最为期盼的东西是什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水滴声。
　　在这寂寥的空间里，他能看到的，能听到的，能感受到的，永远只有一个颜色。在这一成不变的世界里，唯独偶尔传来的水滴声，才能为他带来那么一丝寄托，水滴算是他唯一的朋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孙悟空逐渐的忘记往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消磨他的记忆。起初他并不在意，直到有所意识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所能记住的东西，只剩下了一个名字。
　　孙悟空，这是他的名字，像是一个骄傲的代名词，又像是一段青涩的美好回忆，又或许两者皆有。
　　他不想忘记这个名字，但却敌不过时间的无情。所以，每当他觉得快要忘记的时候，就会大喊一声，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法，也是他唯一能够打发时间的娱乐方式。
　　“砰，砰，咚……”
　　突然，这幽寂的空间中，发出了五百年以来的第三种声音，好像有人在砸什么东西。
　　嗯？孙悟空有些后知后觉，一成不变的生活，让他的脑子变得有些迟钝，他不明白这个声音意味什么。直到最后一个声音落下的时候，他才从发隙之间看见一道与黑色不太一样的颜色。
　　这颜色很刺眼，甚至将他的眼睛都弄疼了，这是长期不见光的后遗症，但他却舍不得闭上眼帘。那似乎是光的颜色，孙悟空感到不可思议，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求。
　　“孙悟空，孙悟空……”
　　洞顶之上又传来了一阵声响，这是第四种声音，今天这个空间好像格外的热闹。孙悟空很开心，他从来没有这么的高兴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却想要宣泄，想要毫无顾忌的大笑。
　　他喊道:“哈哈哈…喂！你是人吗？”
　　玄奘错愕连连……若不是此间的禁制尚在，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当他破开道尊封印的时候，果然出现了一方空间，里面虽是一片漆黑，却也与他之前所料的如出一辙，两者刚好不谋而合。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他呼唤孙悟空之时，得到的回应竟是这般的……犀利，一时间聪慧如他，竟也不知该如何答复。
　　“喂……”
　　孙悟空不见回应，催促了一声。玄奘有些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孙悟空，你自由了，出来吧！”
　　“哈哈哈……你果然是人。”
　　玄奘:“……”
　　此时，玄奘的思绪是错乱的，不论他怎么猜想，也无法将五百年前那个意气风发，霸道绝伦的齐天大圣，与这声音的主人联系在一起，这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极端。他甚至一度的怀疑，自己莫非真的找错人了？
　　封印被彻底破解之后，芥子空间也随之浮现出了真容，这像是一个巨大的溶洞，莫约数百丈方圆，整个空间中，更是密布着奇形怪状的钟乳石。
　　而在此间最中央的位置处，一桩足有数人合抱的巨大钟乳连接上下，如同擎天之柱一般，将之整片空间都支撑而起。
　　此时，在这桩钟乳的底部，正有一颗头颅摇晃个不停，满头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颊，虽不见其尊容，却也能感受到他火热的目光，似乎正盯着那洞顶的光亮之处张望。
　　孙悟空异常的兴奋，在他的意识之中，这算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人，他感到无比的新奇，渴望对方与他说话。
　　“喂！你怎么不理我啊！”
　　“我叫孙悟空，你有名字吗？”
　　“你怎么不说话啊！”
　　……
　　这是这五百年来，孙悟空说话最多的一天，虽然对方并没有什么回应，可他却依然觉得很高兴。
　　少卿，一道白色的流光闪烁，由上而下，落在了孙悟空的身前，流光消散之后，一道身影逐渐浮出，正是玄奘。
　　他望着此时的孙悟空，语气中颇为复杂，叹道:“故人到访，不知大圣近来可还算自在？”
　　“光头？我不喜欢光头，你身上的气息，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玄奘终于有回应了。然而，孙悟空却未因此而觉得兴奋，反倒是对玄奘身上的气息有种厌恶感，那是属于佛门独有的气息。在他的本能之中，似乎对于这种气息，极其的憎恨。
　　嗯？然而，这一幕落在玄奘的眼中却是另一回事了。
　　他与孙悟空乃是旧识，五百年前的葬云峰之战，玄奘更是佛教的主力先锋，双方虽不是太熟，但作为佛教的大弟子，孙悟空不可能不认识他。可是不知为何，他却从其厌恶的语气之中，读出了孙悟空对他的陌生。
　　事有反常必为妖，从一开始孙悟空就表现的不太对劲，突然间，玄奘竟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的一幕，直接摧毁了他心存的侥幸。
　　只见孙悟空龇牙咧嘴，瞳孔之中怒火中烧，他吼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和尚，是道貌岸然的佛教，我讨厌和尚，更讨厌佛教。”
　　此番一怒，孙悟空杂乱的长发被震散开，露出了部分轮廓，他的脸颊上大部分都是黑色的，因为他已经几百年未曾清洗过了，但是那双眸子确实极其的单调，除了愤怒，就再也看不见其余的什么东西了。
　　愤怒是最让人不受控制的情绪，孙悟空想发泄，想打爆眼前的这个和尚，然后将他的肉一块一块的咬下来。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用不上力，感觉本该拥有的强大力量，竟然一点也使不出来。
　　“你的修为……”
　　玄奘从惊愕，到惊骇，最后再到惊吓，他难以置信。因为他发现，孙悟空的修为竟所剩无几，此时的他哪里还是那个惊世绝伦的齐天大圣？恐怕比起普通的成人，都尚有不足。
　　“这……怎么可能？”
　　突然，玄奘看向压着孙悟空擎天钟乳，眼中闪过一丝骇然。紧接着，他又带着惊恐的心情环顾这方空间，他像发了疯一样，四周乱窜……
　　最终，玄奘失落的回到了原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在这之后，他看向孙悟空的眼神，却变成了同情。
　　“乾坤天衍大阵，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道尊果然是好手段……”
　　“你们……好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