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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黄磊一起上山的，还有许拙和那几个老兵。从黄磊的脸上，我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其他的几个人却难以掩饰他们的惊愕。我把他们挡在外边，只把黄磊领进房间。
黄磊站在那张铁制的单人床前，看着那熟睡般的人，面无表情。我想起登岛那天他有关“自己解决”的话，忽然心生厌恶，或许这就是他需要的结果？
“是自杀？”他背对着我，声音冷冷的。
“看起来是。”我轻轻地咧了咧嘴。
“怎么自杀的？”他仍旧盯着许晓刚的尸体。
“这个过程可不简单，”我苦笑着摇摇头，把目光也转向许晓刚，“他设计了一个定时装置，然后服用了安眠药，在睡梦中把自己电死。”
“哦？”黄磊终于转过身，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干嘛这么费劲儿？”
他的神情再一次让我厌恶，但我还是做出了回答，“或许他是想确保自己的死亡吧。”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许晓刚求死的欲望一定远远超出了他求生的本能。
“现场就是这样？”他打量起不大的房间。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从夹子里取出那张纸，“对了，发现了这个。”
黄磊刚要伸手，我用胳膊碰碰他，冲着桌子努了努嘴。桌子上面，放着一摞白色的工作手套，对于观测站来说，那是他们日常的消耗品，早晨刚发现现场，我就让刘亮拿过来一些。
黄磊走过去，拿起一副手套戴在手上，然后回到我身旁，疑惑着接过那张纸，眼睛迅速地在上面扫了几遍，“遗书？”他问。
“应该是。”我吁了口气。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张纸上，边看边说，“他承认是他干的？”
“看起来是。”我回答。
“这么说，”黄磊抬起头看着我，眼珠接连转了几圈，“我们算是抓到凶手了？”
“也许吧。”我的嘴角绽出一丝苦笑。
“也许？”盯着我的眼睛，他蹙了蹙眉。
“现在看，许晓刚的确应该是凶手，也许这就是最终的结果，但是，也许他只是凶手之一。”
“嗯？”显然他一时没能明白我的意思，瞪大了眼睛。
“我是说——他还有可能有同谋。”我耐着性子解释道。
“会有这种事儿？”不快的神情在黄磊的眼中一闪而过，“为什么这么说？你们掌握了什么线索或者证据？”
“没有，”我盯着他的眼睛，摇摇头，“我们只是在设想各种可能性。”
“哦，”他像是如释重负，“应该不会吧。你知道这个‘私人恩怨’指的是什么吗？”
“目前还不清楚。”我摇摇头。
“嗯，情况就是这些？”黄磊像是松了口气。
“还有这个，”我干脆把夹子递了过去，那是我们临时让人从工作间拿过来的，“和遗书在一起。”
黄磊仔细地读起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然后抬头问我，“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苦笑着摇摇头。
黄磊皱皱眉，边看着我边走到书桌前坐下，把夹子放到上面摆弄着。和房间里的其它地方一样，书桌上也很整洁，一角整齐地码放着几本书。
“他就是在这儿写的遗书吧？”他突然开口。
“应该是吧。”我一愣，当然，让我略感意外的不是黄磊猜测的内容，而是他猜测本身。
“还有这首——这算诗吗？”他的鼻孔里冒出一声冷哼，听起来颇有不屑。
“好像是。”我尽量面无表情。
黄磊背对着我，缓缓地说，“他为什么要写这个呢？”然后他转过身来，看着我，“他想表达什么呢？我是说，一个人临死前，写下遗书还不够吗？”
我仔细地揣摩着他的话。我经历过几个自杀案件的现场，的确，除了遗书，有时死者也会留下其它一些什么，那并不奇怪，但是一首诗，我还是头一次碰到。“也许他觉得对他很重要吧。”想了想，我说。
“没错儿，一定很重要。我想，这首诗，要么是写给他自己看，但更大的可能是写给那些活着的人。”黄磊笃定地说。
“那是自然。一个人自杀前，心情都很激动，也许他需要这首诗来让自己平静，也许他是想告诉别人一些东西。”我同意他的判断。
“你说那个‘私人恩怨’的谜底，会不会就在这首诗里？”黄磊望着我，脸上似笑非笑。
“有可能，但是目前我们还不清楚。”我想起过去的一个案子，一个可能的目击证人，留下了一首藏头诗，把每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给我们指明了一个凶杀的过程和嫌犯，但可惜当时我们都没注意到，一直到半年后，一个偶然的发现，才让我们了解了那个不辞而别的人的良苦用心。“也许破解它需要时间和运气吧。”
“一团迷雾啊，”黄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文件夹，“不过我们总算确定凶手了，不是吗？”
“但愿吧。”我摇头苦笑。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黄磊认真地看着我，在他的脸上，我很少能看到这么严肃的神情。
我打量着黄磊，这个看起来冷酷的家伙，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按捺下心中的不快，对他说，“我想目前最重要的，是确认他的死因，确认不是他杀。”
“你是说要尸检？”黄磊惊诧地望着我。
“嗯。”我点点头。
“明白了，我去安排。然后呢？”他挑了挑眉。
“既然许晓刚提到了‘私人恩怨’，我需要他和李远山的背景资料，越详细越好。”我说。
“这个也交给我，还有吗？”
“我想要仔细搜查这个房间，也许还有其他地方，”我犹豫着，“但是我不想用观测站的人。”
“明白，我带来的那几个人，都归你调遣。”
“暂时就是这些了。”我长舒一口气。
“那我们就开始吧。”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麻利。
“对了，观测站的人，现在都在工作间集中，好像他们的情绪都很波动，那些人也交给你吧？”
“没问题。”他的嘴角咧出一丝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