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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从未如此出离的愤怒。
这一路以来，见过的恶人其实不少，恶妖也有，手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人命，因此方圆要讲道理，更要杀。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恶虽然不对，但终究有其原因。
灰蟒修行需吃人，孙云争灵物于是构陷，甚至于孙山受兄长指使压迫瓦罐巷的孤儿寡母，最后因为醉酒杀了人……
这些人，方圆不会姑息接受，但总有一点能够理解的地方。
但黄河之死，却绝然接受不了。
他看得出来，这个已经三十岁的大龄剑修或者没有出众的天资，但就凭他能当众说出龙云、龙海的下落，总归还有一颗良心在。
他是因方圆的一句话而死的。
这便又是一桩道理要讲。
方圆琴剑直指青衣老剑修，目光冷静而寒冽。
“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老剑修淡淡的道：“老夫龙千烈，黄河是我门下弟子，他罔顾事实胡言乱语，我作为他的长辈，给他些教训也并无不可，总归是我门下之事。怎么，你要为他出口气？”
方圆没有再说话，他已经看出来了。
似林泽与青衣老剑修这种人，没有半点道理可讲。
方圆回头看着噤若寒蝉的五人，沉声道：“你们五位还要打吗？”
余下的五人瑟缩的看着青衣老剑修，又望向眼前如同风暴前夕的方圆，竟然说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了。
方圆琴剑轻轻挥出，浩然剑气将他们震了下去，而后豁然转头。
“今日方圆挑尽玉剑门阖宗上下，直至力竭身死，再有上台者，你死我活！”
“若是没人敢上来，请玉剑门尽数解剑！”
前来观礼的众人与玉剑门数百名弟子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没想到方圆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大的口气！
林泽脸色更难看了。
他其实有办法可以制住方圆，但棘手的是方圆背后的姜不器，虽然他不知道这位文城城主有多高深的修为，但能到一国文城任城主的读书人，都不好招惹。
但若是任由方圆继续叫嚣下去，玉剑门今日之后只怕就要散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狠狠地刮了一眼龙千烈。
他没想到这个平素里古井无波的龙师弟竟然能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来，以后还有哪个年轻人敢拜入玉剑门？
甚至于现下的弟子们，心头恐怕已经一片非议了。
动辄就是宗门离散的下场。
门主去了狐岐城，回来时若是得知这个情况，只怕自己的命都要丢掉，自己可没有太上长老硬抗十剑的本事。
同时，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那两个姓龙的弟子偷来的那柄剑只怕有着天大的干系，不然龙千烈不会冒大不韪将事情做得如此难看。
其实眼下的事情不看付出的代价有多大，而是要看那柄剑值不值得玉剑门付出那个代价了。
有了定计的林泽迅速传音道：“龙师弟，那柄剑怎么回事？”
龙千烈理了理袖子，嘴唇弇动。
“兼非城，少年游。”
林泽老眼之中射出一道精光，而后他枯瘦的手掌紧握着袖角，像是想要再确定一下龙千烈的话。
龙千烈微微点头。
林泽瞬间作出了抉择。
“林列，你去，来者是客，留他一条性命。”
一旁的林列得到父亲的指示，点头后迅速掠向高台。
他虽然怕耿青云，但说实在的，区区点毫境的方圆还不在他的眼内。
方圆冷冷的看着自己登山所为的正主之一，一言不发的出了剑。
他没有如往常一样踩开七步剑桩，琴剑附着着浩然剑气以及刚获得丹青剑意，就这么大开大合的劈了过去。
林列已经是蘸墨境剑修，要想不用行意剑气战胜他，只有一个办法可取，那就是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汇聚一剑。
就是硬拼。
因为方圆没有高超的剑术，能凭借的只有浩然剑气与丹青剑意，以及被蛟珠淬炼过后的身体。
至于他的命，他相信玉剑门不敢取。
至少在玉剑山上，众目睽睽之下，林泽不敢杀自己。
方圆登山以来已经战了十余场了，虽然算不得艰难，但总归有些损耗，已经不是全盛状态。
面对境界以及战斗经验都远高于自己的林列，就只有一次出剑的机会。
要么生，要么死。
至于行意剑气，他打算留给台上的龙千烈。
即便让此人多活一日，方圆都觉得自己会耿耿一生。
方圆已经将身体里每一丝的浩然剑气都挤了出来，而后一点点的灌输到执剑的右手上，他甚至觉得赤剑的戾气都被激发出来了一样。
林列优哉游哉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丝毫不急于主动出手。
他是从点毫境界走过来的，在他看来，方圆就算再有天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现在的他，不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战胜了一群点毫境的对手就敢放言挑尽玉剑门？
痴人说梦！
方圆先前的姿态尽数落在他眼中，对他而言，那是何等的嚣张？
一个年纪还没有自己儿子大的小辈，竟然口口声声要向自己出剑。
你不是天资过人吗？我便让你用出最强的手段，再狠狠地蹂躏过去，到时看看你这文城城主的首徒还能稳得住那一颗道心？
因此，林列可谓是做足了姿态，要的就是以最轻描淡写的方式击碎这个少年人的骄傲。
甚至剑都没拔。
方圆的琴剑来到身前之时，他才隐约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
这股子戾气好像太猛烈了些。
林列下意识抽出腰间的长剑，迎着对面的方圆还了一剑过去。当然了，也没有尽全力，说到底还是看不起一个小小少年。
方圆嘴角露出一抹罕见的森寒笑容，一口白生生的牙齿似乎都能反射出寒光来。
“爆。”
蕴于琴剑之上的浩然剑气喷薄而开，连带着雪中独行的苍凉剑意一起倾泻而出，与林列的长剑交接在一处。
铮！
两剑交击，尖锐刺耳的撞击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在林列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他那被蘸墨剑气包裹住的剑身干脆利落的断成了好几截。
万年琴剑的锋刃在他的喉咙间一闪而逝，只带出一条血线。
方圆虚脱一般的拄剑而立，朝着龙千烈哂然一笑。
蘸墨境剑修林列，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