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上午十点，正是大课间休息时间，店铺对面金川小学的操场上传来小孩子欢快的叫喊，但江成却丝毫不受影响，心无旁骛地又逐字阅读了一遍自己眼前那并不实际存在于现实世界的说明，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方已经用最直观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话，那他当然不会再有任何怀疑。
　　“很公平，我接受。”
　　“那么，协议达成，祝你成功。”脑海中的声音于是说道，随即彻底安静下来。
　　江成于是一个人坐在这既陌生又熟悉的店铺里，看着对面高大的绿色铁网栅后面正在满场乱跑的孩子们，默默地开始思考着自己的使命。
　　他原本应该已经因为病痛死去，对方把他送回到十五年前，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虽然同时还给了他一个看起来极其荒谬的任务，但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自己赚大了。
　　就算是十五年后没能完成任务按照约定被抹杀，他也白赚了十五年宝贵的时光，更不要说，还有年轻的身体和无穷无尽的机会。
　　让中国足球跻身世界前十之列，真的就完全不可能吗？
　　如果他还只是先前那个对足球并不十分关心，只是偶尔看到与国足有关的消息时，跟着其他人一起大骂几句“白斩鸡”、“海参队”，发泄一下内心的不满就算完成了对中国足球的全部关注和支持责任的伪球迷，那他当然也会觉得这根本不可能，佛祖来了都得大哭一场。
　　但幸运的是，在身体还不算太过于痛苦的那个阶段，被同病房的那位已经先他一步走了的资深球迷病友拉着聊了半个月之后，他已经从伪球迷变成了“对中国足球稍有了解”的普通球迷，这让他在面对这个使命时稍微有了一点底气。
　　此刻他所在的时空还只是2010年，中国足球刚刚迎来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地震，金元足球也才刚刚开始露出端倪，中国周围的竞争者们虽然已经开始发力，但还没有到收获成果的时候，还有追赶的机会和时间。
　　十五年，足够一个十岁的孩童成长为合格的足球运动员，开始进入他的巅峰期。
　　更何况，这个任务完成的方式并不死板单一，对方甚至还给了他三种完成的方式和一个十分强大的外挂。
　　可选目标一：中国男足、女足世界排名均进入世界前十之列。
　　可选目标二：中国男足、女足顶级联赛世界排名均进入世界前十之列。
　　可选目标三：中国男足、女足大众普及程度（足球场地数量、足球俱乐部数量、球迷人数和足球人口与总人口的比例）均进入世界前十之列，或绝对数字进入世界前三之列。
　　只要在十五年后的今天达到其中一个目标就算是完成任务。
　　此外，只要是在合理合法范畴内对中国足球事业的有效投入，全额返还！
　　真的很难吗？
　　第一种方式当然直接不予考虑，但第二种和第三种，江成觉得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尤其是第三种方式。
　　虽然“与总人口的比例”这几个字只要细想一下就可以感觉到深不见底的恶意，可既然还能从绝对数字这个方面下手，而且还有“全额返还对中国足球事业合理合法的有效投入”这样的外挂，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要做的只是认准一个可行的方向，并且坚定不移地贯彻下去！
　　哪怕最后他还是失败了，最低限度也多活了十五年，也一定会给这个时空的中国足球留下了一些东西，让它绝不至于像江成原本的时空那样颓唐。
　　江成快速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很快就把好几张纸的两面全都写的满满的。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开始有性急的家长在学校外面的街面上等待，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闲聊。
　　一些补习机构和兴趣学校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着合适的猎物。
　　看到他们，江成不由得在自己先前写下的几行字下面重重地划了几条线，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想法。随后，一把火把这些纸全都烧了。
　　十五年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有一些特别的事情在努力回想之后还是能有个大概的印象。为了尽快重新融入这个十五年前的时空，他把自己手机上近期的所有短信全都看了一遍，还挨个回忆了一下通讯录上的那些人名，大致看了一下最近十天的通话记录。
　　随后，他很快就拨通了一个备注为“体育林老师，球队采购”，但却只是在两天前的中午一点多拨了一次却没有接通的号码。
　　虽然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位林老师长什么样，但看到这个备注的时候他就想起了这件事。
　　当时这个年轻的体育老师到他这里来询问了一下足球和球衣、球鞋的价格，应该是准备替金川小学的足球队采购询价。
　　虽然这个事情后来就彻底没了音讯，事情要么黄了要么就是便宜了其他商家，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进行试验的机会。
　　“喂？”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疑惑，这位林老师当时大概根本就没有记下江成的号码，只是随便应付了一下。
　　很有可能，他当时只是在附近吃完午饭之后顺便走进了江成的小店，随口问了一下这些东西的价格。
　　但这并不妨碍江成开始自己拯救中国足球的第一步。
　　“林老师吗？我是金川文具店的小江啊！前天中午你说的那个事情？”江成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和声音。
　　“啊~江老板啊？”林老师明显有点尴尬。“那个……我倒是已经给校领导报上去了，可他们还没有给我答复……你看这事给闹的！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我看什么时候再找机会问问他们吧！”
　　他的潜台词已经再明确不过了，但江成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结果。
　　“林老师，我这边考虑了一下。咱们学校要搞个足球队也不容易，尤其是你们当老师的……这样吧，你那天说是需要几个球？我这边免费捐赠给你们吧！”
　　林老师原本差点就已经把电话挂了，江成的话让他愣了一下，随即惊喜起来：“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只是几个足球，又不值几个钱。”江成说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将来你有什么需要再找我不就行了。”
　　这话其实是给林老师一个台阶下，但他却当了真，在电话里推脱了半天，这才不好意思地答应下来，接受了江成捐赠的五个少儿专用的三号足球。
　　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年轻男子兴冲冲地从学校里走出来，径直走进了江成的小店。
　　“江老板，真是不好意思！你这可帮大忙了！”
　　“小事情，别放在心上。”江成笑着把早已经准备好放在网兜里的足球递了过去。
　　他现在和足球圈子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交集，这个林老师虽然也不算是足球圈的人，但少儿足球也是足球不可缺少的重要环节，和他聊聊总能得到一些第一手的信息。
　　不过这件事并不急于一时，江成笑着把他送走，马上回到店里，开始查看“返还”的情况。
　　收银柜里并没有突然出现现金，这个时候微信还没有上线，支付宝也还没有普及到小店，他于是登录了网上银行，终于确认到了一笔收入。
　　五个真皮三号足球正好三百块，并不是他的进货价，但也不是他的标价，大概是市场上的平均价格。
　　果然没有明显的漏洞可钻，但却比他预期的更好。
　　江成满意地点点头，在门口众多等待接孩子的家长们不解的目光下关了店铺，准备开始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