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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人声鼎沸，掷骰子、猜大小、推牌九、簸钱这几个赌局桌前挤满了赌客。
大家表情各异，赌中的神情亢奋，押错的满脸懊恼，准备下注的犹豫不决忐忑不安，世间百态在这里一览无余。
秦琥看善公子盯着猜大小的赌桌有一会，便说道：“善公子，要不去那玩玩？”
“好，就去猜大小，让大家见识下小爷的厉害。”善公子摇着扇子一步三晃，慢吞吞走过去。
猜大小规则简单通俗，一个骰盅三个骰子，赌客在庄家摇骰子前买大少，总点数为十以下称作小，十以上则为大，如果出现豹子庄家通吃。
猜大小人人都会，因此在赌坊里也是最受追捧，眼下赌桌前人也最多。
“各位爷，请让让，请让让。”秦琥很狗腿的在前面引路，把善公子带到赌桌前。
赌桌前本就人多，再加上秦琥几人的加入，更是拥挤不堪。
这一下引起其他赌客的不满，抱怨声叫骂声四起。
“各位爷，和气生财，和气生财。”秦琥抱拳向大家作揖，大牛带着几个手下也围了过来，再加上善公子的两个随从恶狠狠看着大家，知道此人不是善茬，其他人也就慢慢不再作声。
此桌的博头见场面已安静下来，便大喊一声“大舍大得，大赌大赢，摇骰子咯。”
拿起骰盅准备摇骰子，不料却响起善公子阴柔的声音，“十赌九诈，你这个骰子里不会灌了水银吧？”
秦琥一听，有些恼火，“开门做生意，讲究信誉第一，我们鸿升坊不像那些小赌坊用下作手段，善公子大可不必担心。”
“博头，这个骰子可以给我看看吗？”善公子没有搭理秦琥，眼睛盯着赌桌另一边的博头。
这桌的博头姓周，外号摇一色，是一楼大厅里所有博头里赌术最精湛的，甚至比二楼的有些博头还要厉害，掌柜之所以把周博头安排在一楼最热闹的赌桌，就是需要摇一色镇场子。
周博头黑着脸没有说话，直接把骰盅里的三粒骰子扔给了善公子。
善公子看也没看，随手给到右手边的随从，“唉，小爷我对骰子是一窍不通，也看不出啥门道来。”
随从接过骰子，又放在赌桌上，突然一掌拍下去，三个骰子变成了一堆粉末。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周围的赌客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这人莫不是来踢场子的？”
“是什么来路啊，这么嚣张，敢在鸿升坊闹事，这可是南京城里最大的赌坊呢。”
“好久没有看到这种场面了，今晚可有好戏看咯。”
人群外的大牛青筋暴起，把嘴里的牙签一吐，握紧了拳头，正准备冲进去拿人，看到秦琥朝他悄无声息地摇了摇头，只得停下脚步，拳头紧了又松，胸脯起伏不定，气喘如牛。
“善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鸿升坊可不欢迎来闹事的人。”秦琥冷冷说道。
“传言不假，传言不假啊。鸿升坊果然是诚信经营，童叟无欺。”善公子朝那堆粉末轻轻吹了口气，粉末飘散开去，随后缓缓说道，“这位博头，可以摇骰了。”
周博头沉默不语，低头从赌桌下拿出一个碗，里面装满了骰子，闭着眼睛随意从碗里拿出三粒骰子，放在手掌里，伸出手臂给众人看了一圈，便随手扔到骰盘里。
“大舍大得，大赌大赢，摇骰子咯。”周博头双手捧起骰盅，轻轻摇晃了几下，然后放在赌桌的正中央。
“押宝啦，押宝啦。”周博头扯着嗓子喊道。
赌客们纷纷下注押宝。
善公子嘴里念念有词“顺风顺水顺财神哟，今晚招财进宝哟”，掏出三两银子来，准备放在押大的位置，歪着头想了想，最终放在小的位置。
“买定离手，买错再来。”周博头喊完过了两息时间，揭开骰盖。
“幺二五，八点小，吃大赔小。”
“我押对了，我押对了，”善公子转过头来，对着秦琥说道“怎么样，小爷厉害吧。”
站在善公子边上的秦琥不言不语，心里却在想，这把应该是蒙的吧。
一张赌桌，两个世界，有人欢喜自有人忧，押中的高兴不已，押错宝的自然垂头丧气，看着手中的银子懊恼万分。
一把下来，善公子的银子从三两变成了六两。
第二把，继续。
周博头的流程一样，“买定离手买错再来”的话音刚来，这回善公子毫不犹豫的押大。
“三五六，十四点大，吃小赔大。”
两把过后，善公子手头的银子变成了十二两。
第三把，周博头摇完骰子，善公子把十二两银子全部推出去，和上把一样押大。
边上一位胖子，手气不佳晚上一直在输，仅剩一点碎银，眼睛死死盯着骰盅，犹豫不决该怎么下注。
“这位胖子，要不你跟着我一样押大，小爷我手气很顺，保准你赢。”善公子开口说道。
这位胖子秦琥认识，姓马，绰号胖子马。是附近市井有名的泼皮无赖，好吃懒做，平时就靠坑蒙拐骗为生。只要手头一有点银子，就往赌坊里钻，靠坑蒙拐骗得来的钱转眼就能输的一干二净。
三年前，秦琥和这位胖子马还有场过节，只是胖子马并未记得秦琥，但秦琥却对这人印象深刻，要不是他，秦琥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秦琥。
胖子马看了看善公子，擦了下额头的汗，深吸一口气，把仅剩的那点碎银放在大的位置。
“四四五，十三点大，吃小赔大。”
“果然是大，果然是大，这把赢啦。”赌盘一开，胖子马大叫一声，然后朝着善公子谢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后面押什么，我都跟公子。”
”好，只要跟着小爷，你今晚定会赚得盆满钵满。”善公子自信地说道。
接下来善公子又连赢五把，等于是连续赢了八局，未失一把，胖子马笑得合不拢嘴，之前输掉的银子开始回本，还赢了好些银子。
善公子连赢八把，周围的人都纷纷惊叹善公子厉害。
惊叫声，赞叹声四起，把周围的赌客都吸引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眼见人越来越多，善公子扬了扬手中的两锭银子，得意洋洋地说道“小爷我刚坐下来的时候，只有三两银子，几把下来，我手头上的银子就变成了七百多两银子。想发财的话，大家可以跟着一起下注，我倒要看看鸿升坊有多少银子可以赔。”
“对了，小爷我有个外号，知道是什么吗？”善公子顿了顿，用扇子指着右手边的随从，“你来告诉大家，本小爷的外号叫什么？”
“我们少爷的外号叫散财公子。”随从瓮声瓮气地说道。
听到这个外号，人群哄堂大笑。
散财公子，一语双关，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明摆着就是来散鸿升坊的财嘛。
这下秦琥心里骂起了娘，感觉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
马勒戈壁，说什么姓善，大善人的善，明摆着就是糊弄自己瞎编的，劳资劝你善良点。
似乎能够感受到秦琥在暗地诽议他，散财公子回头看了一眼秦琥，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秦琥则争锋相对，用挑衅的眼神瞪了回去。
鸿升坊的地盘，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来撒野的。
“周博头，赶紧摇骰啊。”胖子马催促道，他要急着赢钱呢。
周博头继续摇骰，摇完把骰盅放在赌桌中央，没人下注，大家都看着散财公子。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散财公子嘴角一抿，似笑非笑，把所有的银子推向大的位置，看到散财公子押大，一边的秦琥皱了皱眉，这个散财公子果真不简单。
“已经连续六把大了，这把不可能还是大吧。”大家小声嘀咕着。
胖子马毫不犹豫，把手中的碎银全部放在散财公子银子的边上。他早已决定要牢牢抱住散财公子的大腿，说不定今晚真能发个大财，到时拿着一把银子回去，看家里的那个黄脸婆还给不给自己甩脸色。
“相信小爷我，这把还是大。”见大家还有些犹豫，散财公子笑呵呵说道，信心十足。
见状，赌客们都纷纷跟进，押大。
当然也有些心思活络的赌客，担心散财公子是鸿升坊合伙做的局，要么押的小，要么决定作壁上观。
骰盖打开，依然是大。
散财公子赌桌前的银子又多了一倍，胖子马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线，押大的赌客纷纷朝散财公子拱手致谢，押小和没有押的赌客则后悔不已，决定下把开始跟着散财公子下注。
一边的秦琥沉默不语泰然处之，人群外的大牛依然气喘如牛，赌桌中央的周博头额头慢慢冒出无数细汗，望着坐在对面嚣张得意的散财公子，周博头心里一发狠，得拿出看家本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