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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天色渐暗，很快整个天空都会化作一片漆黑。
时候差不多了。
端坐祭坛上的饥馑使徒缓缓仰起头，露出大半石化的脖子和脸庞，眼睛睁开一条缝，仿佛在等待什么。
东方的地平线上忽的腾起一道光芒，仿佛日头又重新从世界彼岸升起，整个苍穹随之明亮几分，群星和月亮也识趣地隐没身形。
饥馑见状，扬起双手，高声道，“赞美死亡女巫！”
周边几乎完全石化，但还残留着几分晦暗人性的信徒们跟着支支吾吾地附和起来，难以连成词句。
“赞美......赞美......”
有些整个面部几乎都已石化的信徒则是耸动一下僵硬的身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饥馑对此习以为常，等到他的信众们对于赞美再无回应，便意味着神迹降临。
经历了那阵突如其来的光明，黑暗又渐渐笼罩大地，感受着重新袭来的阴冷，饥馑意上心头，再度感叹起来。
“赞——”
“我赞美死亡女巫，大人！”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饥馑的祷告，他赶紧寻找声音的来源。周边游荡的村民们听到如此响亮的声音，也陆续围拢过来。
饥馑拨弄着念珠，低头看到祭坛脚下不知何时站了个人，虽然表情僵硬，但那对仰视着他的眼睛简直能发出光来。
村里什么时候有年轻人了？
祭坛底下的叶子自然听不到使徒的困惑，感受到周围人越来越多的他咽了口唾沫，降低了一点用力过猛的音量，继续说，“我赞美死亡女巫，祈求她降下她的神迹。”
“那么，就虔诚祈祷，静候她降下死亡吧。”语毕，饥馑缓缓合上双眼，将手重新藏回了袍子底下。
不对啊，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吧？
叶子有点困惑。
一般来讲这种狂信徒不是遇到人就要传教吗，是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
“大人......我已经等待很久了，我觉得一定是因为女巫的信徒不够虔诚，所以她没有赐下死亡。”
叶子咬咬牙，又朝着祭坛前进几步，直接踩到了登上祭坛的台阶上。
使徒终于再次睁开眼睛，不过这次只睁了一条缝，见已经引起对方注意，叶子说得更卖力了，声音也不住提高——当然，他没忘了绷住表情，好符合一点当地人的身份。
“我期冀离死亡女巫更近一步，我要为祂奉献自己的一切，向各处宣扬终结的福音，让更多的人迎接祂的回归！”
使徒说，“那你来晚了，我的远行已经到了终点，我已扎根在此，无法接引其他人。”
有戏！
叶子赶紧继续堆砌辞藻：“我明白了，这一定是祂对我的考验，我会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到达，请您告诉我神庙的地点。我会继续您的旅程，散播祂的福音。
“信仰与祂，奉献与祂，追随与祂，我要让更多的人迎接他的回归。诸位，我相信终有一天终结的福音会降临这里，让一切走向终结。”
结束远行后这么多轮以来，饥馑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大半石化的脸上显得有些呆滞。
他记得他自己才是本地的使徒来着，这人是要干嘛？
况且，居然有人不知道神庙的位置？就这还号称要追随女巫？
在自己日渐模糊的记忆里翻了翻，他没找到什么合理的解释。最后，饥馑只能认为，这是个外村来的年轻人，也在走自己当初的追求之路。
还是先友善些吧......
“既然你在追求使徒的名份，就往圆环中心，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吧，神庙就在太阳升起之处。”
这份狂热，这年轻人没准真有可能成为使徒。
想到此处，饥馑俯瞰对方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慈爱，他很久没有感慨过时光了。
属于年轻人的热情啊，真是怀念......
叶子闻言，脸上绽开一抹笑容。
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嘛。
方向和路线都有了，明天也是周末，等天亮了就能上路前往神庙。
不愧是我，这么快就搭上了主线。
他正欲告退，又看了看已经挤得人满为患的祭坛周边，一个大胆的想法顺势爬上心头。
就这么走了，好像又有点可惜，既然这附近这么多淳朴村民......
搓了搓手，叶子鼓起勇气，上前几步登上高台，面向村民们大声呼吁起来，“诸位，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我们期待，等待着死亡女巫回归，带着终结的福音降临，但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等待的日子。
“我要去追随祂的痕迹，为祂传扬终结的福音，让更多的人知晓祂，赞颂祂，迎接祂！
一众村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叶子身上，人们停下了手中的一切动作，认真地听着这番宣言。
“有没有人愿意与我一起去迎接终结的到来，为了祂贡献自己的力量？”
“与其在这里漫无目的地枯坐，不如与我一起开始旅程，我们的奉献一定会被看到。
“待祂回归之日，不信奉与祂的愚民会一无所获，我们这些最忠实的信徒一定能得到终结！”
说完这番话，叶子猛地喘了口气，现在的身体太虚，讲这么多话他都快低血糖了。
他实在佩服自己的行动力，日常的博览群书现在可算派上了用途。
要是能捞点NPC跟着走，那可就发达了啊！
他用饱含期待的目光回望那一张张脸，等待着任何一个的回应。
如果能从从单人冒险变成带兵游戏就好了，人一多，解决问题也就有更多办法了。
虽然这儿的村民都老了点，也没见着青壮年和小孩，但人总归是有用的。
“你......”
身后传来深沉沙哑的声音，叶子立刻转过身去，想看看是谁要跟随自己。
他随即对上了饥馑使徒那几乎能杀人的眼神。
“你这是要抢我的教众？”
好像说的是有点太过了。
叶子赶紧补救，“......我们都是祂忠诚的信徒，哪分彼此呢，您是引领我的人，我——”
此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站在这一米多高的祭坛上居高临下俯瞰人家太不合适，赶紧走下楼梯，退到地上，“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记得您才是我的引导者，即使到了神庙，我也会铭记在心啊！”
使徒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许，“这里不会有人跟你走的，这就是我们旅途的终点，无人会离开。”
靠，这下麻烦了，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看来追随者是没着落了。
叶子盘算起来。
那串念珠一看就是好东西，只不过他的传送门离这儿有段距离。
虽说这帮身体大多石化的人估计跑不过他，可万一人家有魔法呢？
后退两步，他装出要走的样子，又赔笑着转回来，“我身上空无一物，怕是很难向别人传播死亡女巫的信仰，前辈，您看......”
饥馑使徒的视线好像两把刀，“这不关我的事，正版的使徒应该从神庙开始出发，而不是在这个边缘乡野抢别人的信众。”
这么小心眼的吗？
“前辈，我不是想和您抢人，您是我的引导者，如果能给我点帮助，比如信物什么的......”
饥馑听不下去了，这算盘打得聋子都能听见响了。
他还能动弹的那部分脸庞抽搐不已，手里的念珠都快捏碎，黑晶碎片上光芒闪烁。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引导者了？
“你莫名其妙跑来我的教区，站在我的祭坛上布道，干了这么多事还不够，还想抢我的圣物？”
坏了，被识破了！
叶子一口气没续上来，赶紧用一阵咳嗽掩盖过去，满脸陪笑。
“那，那我不打扰您老了，咱回见啊。”他鞠了个躬，忙不迭转身往村外跑，生怕祭坛上的老人用什么法术劈自己。
幸好，这事没有发生，也没有村民追出来。
出师不利，不过叶子丝毫没有感受到打击，他估了下之前那道怪光升起的方向，鼓起精力，大踏步奔了过去。
“死亡女巫，你虔诚的信徒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