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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头终究还是死了。
莫太平将匕首刺进了他胸口。
那匕首本就是赵老头送给他的，现在只是原物奉还。
赵老头用最后一口气将手伸入怀中，任由他最爱的烧鸡滚落泥中，转而把两本染血的秘籍塞进莫太平手里。
“学、学好武功，活下去，好好的活，带、带我们那份一起……”
莫太平看了一眼手中的秘籍，一本叫做《混天功》，一本叫做《漫天花雨》。
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赵老头已经死了。
赵老头和西夏往来的书信被放在丐帮兰州分舵的门前，等那些高手们前往破庙缉拿叛徒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空落落的没有一人，只有一坛浊酒和十几只破碗摆在神像的案头。
事情并没有结束，反而只是一个开始。
赵老头并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的上头还有更大的黑手，他也不过是这场背叛中最微末的一环。
莫太平这才明白，原来卑贱的人哪怕为恶，也只能是卑贱的恶人。
至于丐帮之后怎么做，与他无关。
毕竟他为丐帮出生入死了三年，连个正式弟子都没混上。
莫太平留在这里，是因为兄弟们在这里，现在兄弟们不在了，那他也就没了留下的理由。
他拿起自己的竹竿和破碗，又摸了摸挂在身前的袋子，那里面装着烧光了污秽血肉之后清清白白的灰，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承诺，送他回家。
巴蜀吗？应该比兰州温暖一些。
莫太平吃了一口刚从破庙梨树上摘下的梨子，因为还没有熟透，有些酸涩，像是生活的味道。
小乞丐走出兰州城，这一次，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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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太平一路向南，过岷州，穿茂州，向蜀地而行。
他已经走了一年零七个月，走时他十六岁，现在已经快十八了。
之所以这么慢，一是因为此时陆路难行，稍有些经验的人都知道走水路入川才是上选，他从开始就选错了路线。
二就是因为莫太平的精力并未全部放在赶路之上，还在学习赵老头留下的两本秘籍。
《混天功》乃是丐帮的内功心法，不算高明，也不算粗鄙，莫太平一边赶路一边修炼，用一个月的时间修出了气感，不算很快，也不算很慢，更不知道这资质是好是坏。
《漫天花雨》则是一本暗器秘籍，其中记录着诸多打穴手法，莫太平也一并学了，路上随手捡些石子练习，打些鸟雀小兽裹腹，一举两得。
除此之外，他这一路毗邻大宋西南边境，与吐蕃接壤。
此时吐蕃势弱，远不及大宋雄厚，可边境本就是不法之地，故常有吐蕃强人截杀宋人，行盗匪之事。
大宋边军对此一向不管不问，但莫太平见了，终是忍不住出手相助。
对方虽然人多，但贼就是贼，上不得台面，莫太平一身本领不高，却有着战场上得来的杀伐之气，再加之学了内功，倒也屡战屡胜。
那些宋民被救也是感恩戴德，纷纷送上干粮酒肉当做答谢，莫太平接了，然后继续赶路。
这样的事不止一次，莫太平边学边练，几趟下来，他的武艺越发纯熟，还抢了吐蕃人一把钢刀，与竹棍一起背在身上。
他不会刀法，但杀人的话，钢刀总归要比竹棍好用一些。
他不喜欢杀人，只可惜有些人并不算人。
旅途仍在继续，他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意外却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前方正在进行着一场杀戮，他这一路上见了许多杀戮，但这一次却有点不太一样。
不是吐蕃人在杀宋人，而是宋人在杀吐蕃人。
几个壮汉身穿的大宋军服，正围着一群吐蕃人砍杀。
那些吐蕃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粗布麻衣，也不过是普通牧民。
其中一名壮汉一边挥刀杀人一边说道：“年关将至，少不得论功行赏，便借你们这些盗匪的头颅一用，好去赚些酒钱！”
牧民中一人会讲汉话，立刻伸冤道：“天朝上使明鉴，我等非是匪盗，全是良民！”
“哈哈哈哈！”壮汉们齐齐大笑，又砍翻数人，狰狞说道：“什么良民匪盗，爷爷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杀良冒功？
莫太平微微皱眉。
宋军军纪不佳，他在兰州时便早已知晓，没想到西南更甚。
若是吐蕃人杀宋人，他必会出手，可此刻是宋人杀吐蕃人，自己也要管吗？
正犹豫间，那壮汉也看到了莫太平，见他面貌知是宋人，衣衫褴褛又是个乞丐，便挥手驱赶道：“杀些吐蕃蛮夷有什么好看！快滚，否则小心爷爷手中的钢刀无眼！”
莫太平也觉得杀人没什么好看，默默转身离开。
那壮汉冷笑一声，正要举刀劈向一个牧民，一枚石子却击中他的手腕，让他哎呦一声扔掉了刀。
莫太平轻叹一声，他是走了，但最终还是转了回来。
壮汉的理由能说服莫太平，但莫太平却无法说服自己。
脚踩逍遥游步，犹如驾驭清风，莫太平冲入人群三拳两脚将壮汉们打翻，然后抽刀出鞘，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吐蕃牧民目瞪口呆。
莫太平收回了刀，颔首说道：“相逢既缘，仇已经替你们报了。憎恨也好，怨恨也罢，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能活下来实属不易，今后，也请努力的活下去吧。”
说完，他也不管对方听懂没听懂，转身离开。
可走了不久，一名年轻人就赶了上来，抓住了他的袖子。
年轻人的手满是老茧，手中捧着一些干粮酒食。
莫太平知道这是对方的答谢，犹豫了一下接过，那年轻人跪在地上冲他磕了几个头，便转身回去，与同胞一起收敛亲人尸体，向远方离开。
风轻轻的吹来，纷纷扰扰，像是人的呜咽。
莫天平喝了一口牧民送他的酒，被那古怪的味道辣的龇牙咧嘴。
但再古怪的酒也是酒，除了酿造原料和工艺不同，并没什么区别。
正如吐蕃人和宋人也都是人，除了生活的地方和习俗不同，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宋人被救会送给他酒食，吐蕃人被救也会送给他酒食，都是穷苦老百姓，谁想的不是锅碗瓢盆，不是柴米油盐？
莫太平忍不住苦笑，感慨道：“皇图霸业，千秋万代，也不过是人上人的一场游戏罢了。”
“此话若是让你们丐帮的长老听见，小友怕是免不了要吃一顿挂落。”
一个声音在莫太平身后响起，他转身，看见了一个老道士负手而立，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