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恐惧

　　杨希请假了，据说是身体不适。
　　巧合的是，跟他一起出差的陈颖旋，也请了病假。
　　事实上，杨希被打的地方都用了药，过了两天就恢复了不少。
　　他正在回G市的飞机商务舱上喝着热咖啡，看起来陈颖旋的事情就这样轻飘飘地过去了。
　　只有他心里明白，真正麻烦的事情是善后。
　　那天晚上。
　　杨忠伟的律师是最快速度刚到现场的，先是安抚了会所老板黄世豪的情绪，承诺当晚解决事情争端。
　　见了被保安控制起来的王泽，聊了大概有半个小时。
　　律师保留起诉王泽故意伤害罪的权利，本来扬言要报警控告两个杨总禽兽行为的年轻人就被震慑住了。
　　“如果你要搞事情，我们奉陪到底，毕竟你说的事情口讲无凭，不过你打人确是铁证如山，我们已经安排验伤，结果马上就出来。”律师有条不紊地说，“到时候只要官司一打，第一个抛弃你的就是你的银行单位，为了一个女人丢掉工作，值得么？”
　　王泽咬着牙瞪着律师，此时他满身是暗伤，疼得直流汗。
　　律师见到他开始思考自己说的话，才抛出杀手锏来。
　　“呵呵，傻小子，那个小姑娘已经答应不会追究今晚的事情，并且签了和解协议，说明一切都是误会……”
　　“不可能，你们对颖旋做了什么？！她现在在哪！”
　　律师拿出和解协议，王泽看到那末尾秀气的签名，还是不敢置信。
　　女朋友一定是受到了对方的胁迫，一定是这样。
　　“她拿了我们10万，二十分钟前就已经坐车离开了，足足十万！”律师突然提高声量，“难道还不够吗，什么都没做，就白白挣了十万！”
　　“跟着你这个穷小子，她父亲的病就会有的治？你醒醒吧，这就是现实！”
　　王泽忽然愣住了，恐惧，慢慢蔓延全身，从他接到陌生人电话提示他来S市这里营救女友开始，他就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很陌生，很可怕。
　　一开始，他害怕女友遭受到侵犯，如今，他开始害怕另外一种局面。
　　他嘴里念叨着什么，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很快，手机里传出那个熟悉的声音。
　　他立刻缩到墙角的阴影中，不断对着电话在安慰着什么，乞求着什么……
　　律师摇摇头，带着所有人离开。
　　他一个人开车到医院，跟正在治疗伤口的杨忠伟和杨希汇报了所有的情况。
　　“妈的，这就花了老子十万！”杨忠伟极其不甘心地骂道。
　　杨希示意律师离开，等律师把门带上后，才气急败坏地抓住杨忠伟的肩膀：“叔，现在当务之急，是那个摄像机！你怎么还有心情想钱的事情！你快继续想想，这玩意可能被谁拿走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除了服务生和保安，还能有谁？”杨忠伟咬牙切齿低声咒骂，“所以肯定是落到会所老板黄世豪那家伙手上了，这家伙，老奸巨猾，看来是想敲我们竹杠！”
　　“不对，如果是老黄，他早就联系我们了！”杨希愁眉苦脸地踱着步。
　　“不管怎么说，我们就跟老黄说，丢了贵重物品，要求查监控！”
　　杨忠伟似乎认定了就是老黄手下拿的。
　　要不是这个该死的摄影机录了他们的丑事，他们急于平息事端找摄像机，根本不用出这十万块钱。
　　说到底除了摄像机，没有任何东西证明他们作案。
　　这个小姑娘还是自愿一起吃饭喝酒上房间，并没有被强迫。
　　还好那两个人年轻又没有社会经验，吓唬一下就暂时稳住了。
　　这也说明摄像机也不在他们手上。
　　……
　　“走廊的监控不知道被哪个混蛋搞坏了，现在你们能看到的是到客房层电梯的监控，我调取的就是那个时间段……”
　　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快进，展示给杨希和杨忠伟看。
　　两人悄悄对视一眼，满是怀疑，走廊监控早不坏，晚不坏，偏偏是这个时候坏。
　　无奈之下，来都来了，只好看下去。
　　就当两人看得眼冒金星，头晕脑胀时，一个杨希熟悉无比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中的电梯。
　　“他怎么会在这里？”杨希诧异道。
　　“谁，你认识？”
　　“叫陈忠，我们那边一个同事。”
　　“说不定他也是刚好来S市玩。”
　　“不可能，而且怎么会这么巧合，他也来这一家会所，还刚好是我们丢摄影机的时候……”
　　杨希接着快进看录像，发现所有人包括自己走了之后，陈忠才离开会所。会所门口的监控录像看到他背着一个鼓鼓的背囊。
　　……
　　陈忠早上来上班时，部门早会的主持人是几天没露面的杨希。
　　“杨总……”
　　“陈忠，你站住！”还没等陈忠招呼打出来，杨希便厉声喝道。
　　陈忠马上站定在会议室门口。
　　会议室内都是理财部的同事，本来早会听杨希絮絮叨叨就昏昏欲睡，大家一看这个就不困。
　　王明摸着鼻子看看满脸怒气的杨希，又看看木讷呆滞的陈忠，觉得有些好笑。
　　老弟，我可是好心提醒过你的，还以为这是你学长当老总的时候吗？嘿嘿，真是直愣子一个，明知道杨希今天回来还敢迟到，看来你在这呆不长了……
　　杨希阴沉着脸，指着陈忠毫不客气责骂：“你看看你，现在都几点了？做金融行业居然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都是老人了，难道你连公司几点钟上班都不知道吗？你还能做什么，干脆别来好了，公司不需要你这样的蛀虫！”
　　同事们表面噤若寒蝉，暗地里却吃瓜正爽，纷纷在各种小群里吐槽。
　　“哎呀，又是陈忠这个倒霉蛋！”
　　“看他这次难逃一劫了，老杨似乎心情很差。”
　　“我赌陈忠这个礼拜就得卷铺盖走人。”
　　“小道消息，我听说美女老总跟人事那边打招呼，点名要开除陈忠。”
　　“他们有什么私怨吗？”
　　“怎么可能，就他陈忠这种咸鱼，怎么会认识郭总。”
　　“你们都说错了，老杨就是见风使陀，看到郭总想裁员，就找陈忠麻烦。”
　　“楼上正解。”
　　“我打赌陈忠不用一个礼拜，三天就得走。”
　　“我也赌他就只能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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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天八卦小群聊的不亦乐乎，都在八卦陈忠什么时候被开除，似乎没人发现，也没有人在意，部门中少了一个人，少了那个许久没来上班的女实习生小陈。
　　大家更在意的，是接下来陈忠如何窘迫，仿佛陈忠被杨希骂的越惨，大家的心里越是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是啊，反正火烧不到自己身上，就是好事。
　　下一刻，他们却集体傻眼了。
　　只见陈忠被杨希劈头盖脸骂完之后，皱起眉头，一步一步地走到杨希座位跟前。
　　“杨总，我一直很奇怪，您每天早餐吃的是什么，嘴巴怎么天天都这么臭！”
　　“你这是什么态度跟我说话？你迟到了还这么嚣张，还有没有公司纪律！”杨希语气凶狠，陈忠的反常却让他内心一阵烦躁不安。
　　是的，从一开始杨希对陈忠发难就是试探，只是难以接受，陈忠仿佛真的拿到了他的把柄，还硬气了起来。
　　陈忠冷笑一声，继续针锋相对。
　　“要是说迟到，杨希你自己迟到的还少吗？你算什么东西，你有资格天天来跟我们说时间观念吗？”
　　陈忠这番话简直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小群又开始新一轮的热议。
　　“今天陈忠是吃错药了吗，怎么这么猛！”
　　“他知道自己呆不了几天，所以要发泄这些年的怨气？”
　　“愣子说的对啊，凭什么每次我们晚一分钟到都算迟到，领导就想什么时候到都可以。”
　　“切，老杨又不算什么大领导，只是个部门主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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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着这么多人面被这个二愣子羞辱，杨希想死的心都有了，真后悔干嘛要试探这个傻子。
　　他试图找个台阶下，语气放缓道。
　　“我晚来都是要去处理一些领导交给我的工作，你能有什么事？别老盯着别人，先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老杨，我也不是盯着你，是你实在迟到太多次太显眼了。”陈忠看了一眼会议室里想笑又不敢笑的同事们，懒洋洋地说道，“我迟到，是昨晚看录像视频看得太晚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世风日下……”
　　终于，王明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噗”的一声喷了出来，还有好些人忍俊不禁地同时联想陈忠说的“录像视频”，都觉得这家伙不分场合，啥都敢说。
　　全场只有杨希笑不出来，听到“录像”两个字时全身如坠冰窟。
　　他死死盯着陈忠，陈忠也看着他。
　　果然是你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