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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贞观新丰尉 / 第二章 贾医师

第二章 贾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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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斜不是道德君子,没有精神洁癖,只要不把庶民逼得铤而走险了,朝廷那头,能啃一嘴是一嘴。
  大家都是啃食江堤的白蚁,你不啃,自有别人啃。
  未必就你啃的那几嘴,江堤就垮了。
  但是,前几天才进了御史台狱接受监察的上一任新丰尉,就是柯斜的前车之鉴。
  你猜猜前任兄是怎么进去的?
  “反正,这份文牒,本官不会签发,谁乐意签谁签。”
  柯斜断然拒绝。
  呵呵,新丰县三年折两尉的记录在那儿摆着呢,你个烂怂假装不知道?
  虽说柯斜有点家世,但能留畿县,也是托了新丰县不断折了县尉之名啊!
  难怪有人说,当官是个高危职业。
  可问题是,真正一嘴啃了大半江堤的人屁事没得,偷偷啃一嘴土坷垃的蝼蚁终究背负了所有。
  所以,要柯斜当这个蝼蚁,想什么呢?
  不知道官场的最高境界是踢足球——也就是蹴鞠吗?
  反正县中除了县令,总共三上佐,谁不能越过柯斜签发这文牒?
  司户佐吴驰讪笑着应声,心头却早就骂开了。
  蛋大个县尉,老老实实背锅不好吗?
  苦了你一个,幸福千万家,这点觉悟没有,当的什么官?
  司法佐滑非的黑脸绽放出一丝笑容。
  面虽黑,心不黑,滑非并不希望新丰县成为县尉的坟茔。
  “功曹,说说近况。”
  柯斜没空纠结这点破事,继续问事。
  司功佐仲锋起身,近乎七尺的身高、雄壮的身材,着实难让人相信这是个文人。
  “新丰县学,经学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四十人;私学十二家,先生十五人,学生一百五十余人。”
  私学生人数没有准确到个数,却不是功曹的错,毕竟半路加学生、除名学生之类的事虽不多,也总是有的。
  县学这一级只设经学,医学是没有资格开的。
  “骊山之东、鸿门堡之西,有道观名玄理,乾道十五名,给田四顷五十亩。”
  乾道、坤道是外人对男女道士的称呼,却不能当面这么叫,坤道也有称女冠的。
  给的田数符合朝廷律令,乾道每人三十亩,坤道每人二十亩。
  这个标准,对僧、尼同样适用。
  “鸿门庄之西,有摩诃寺、伽蓝寺,共计阿师百人,沙弥十五,给田三十顷。”
  “县东北有庄名皂安,招提寺一座,名为观音阁,其中十名阿尼师请求准转为寺。”
  佛寺分三种,朝廷承认、官府报备的寺庙,私建得不到官方承认的招提寺,建于人迹罕至处、用于苦修的兰若寺。
  阿师,为民间对比丘僧的俗称;
  阿尼师,为民间对比丘尼的俗称。
  至于沙弥,相当于某个世界的实习生,是不占名额的。
  不管在哪个世界,僧人的数量都要远超道士。
  柯斜的嘴歪起,招提想成正经寺庙,想什么好事呢?
  天下寺庙五千三百五十八所,与道观比例为三比一,就这还没算上招提与阿兰若。
  再让寺庙随意增长,得,干脆整个朝廷都剃光头算了,亮堂堂的多喜庆呐!
  柯斜是不会允许招提再变为寺的,那意味着租庸调的减少与田地的划拨。
  至于说强压观音阁的阿尼师还俗,柯斜也犯不上当这恶人。
  若在红尘俗世有选择,多数人还是不愿青灯古佛守终生的。
  佛门虽可避去许多烦心事,亦要舍弃诸多情。
  但要柯斜怜悯……
  呵呵,柯斜不是圣母,也就是心肠没那么黑罢了。
  不守清规戒律的比丘还是有的,比如开光大师,但一经发现即勒令还俗,绝不姑息养奸。
  很奇怪,纵容佛门坐大的唐朝,对戒律这一块却格外上心,服俗衣、服绫罗、乘大马、酒醉、与人打斗、招引宾客、占相吉凶、以三宝馈官寮、勾合朋党,皆令还俗。
  嗯,解读一下,骑驴骡是没问题的,或者说如乌蒙马之类的小个头马匹也没事。
  三宝指的是佛宝、法宝、僧宝,大致为佛像、经卷、田园之类的,官寮通官僚,整句话的意思是不能以各种手段贿赂官员。
  ……
  用罢官厨,下衙。
  柯斜离开县衙,走过一条街道,步入一个院落。
  院子自然是新丰庶民的,柯斜租了厢房、共用厨房而已,房课(房租)每月三十文,在整个新丰县都算贵的。
  这个价钱,在长安城靠南的坊区内也差不多能租半个院落了。
  房主是个年近花甲的鳏夫,叫贾宝医,两条罗汉眉有越来越长的趋势,是新丰县出名的医人,且为太常寺太医署考核认证的医师。
  据说,太医署当年还挽留他为医工,奈何他新丰县有阿耶娘要孝敬。
  反正,柯斜听到人喊他“贾医师”就直乐。
  贾宝医虽是鳏夫,对院落内的卫生却极上心,地面的青石板总是拖了又拖,恨不得一尘不染,便是柯斜刚刚经过,他那拖把马上就跟过来了。
  洁癖。
  幸好柯斜也比较讲卫生,要是邋遢,早被贾宝医轰出去了。
  冲贾宝医洁癖这一条,三十文房课就不冤。
  但贾宝医也比较横,居然敢给少府立规矩,不许带狐朋狗友回来浪,不许带女子回来夜宿。
  庶仆柯南梦桀桀怪笑:“贾医师这意思,你要带男子回来他就无所谓了。”
  柯斜一记飞腿踢到柯南梦臀上:“滚!耶耶要用男子,还用从外头带吗?”
  柯南梦惊恐地捂臀后退:“这不行!要加钱!”
  相貌平庸、年龄相当的柯南梦并不是奴仆,而是良人,以劳役之名给同族的柯斜当庶仆,总比在长安城扛活强多了。
  两人打小在一起相处,玩笑话随时脱口而出,根本就不带考虑的。
  贾宝医撇嘴,用力搓了搓青石板:“镬内有温的新丰鸡饼、桌上有新丰酒,自己取食。”
  柯斜不免惊讶。
  贾宝医对县衙无所求,性子还略骄傲,兼之无妻儿老小,根本不在意区区少府,怎会请酒食?
  贾宝医抬眼:“新丰四宝:酒、鸡馅饼、箭谷梨、骊山汤,你这少府不得了解一下?”
  尴尬,其中的骊山汤早就归司农寺温泉汤监了,跟新丰县再无丝毫关系。
  新丰酒,包括新丰石榴果酒,在长安都是出名的,其中的精品更是“新丰美酒斗十千”。
  新丰鸡单独为菜则乏善可陈,偏偏打为肉泥、配上佐料,入为饼中馅料时,闻香而口闷,见色而心迷。
  箭谷梨为贡梨,味甘美而多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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