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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河西豚犬传 / 第20章 李林鸢

第20章 李林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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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仆固泾源除了是虞侯,还挂了个指挥使的衔,下辖五个都的火枪骑兵,加上夏鲁奇的手下,合计五百五十三骑。
  他向木杉紫汇报完行动,领了军令。第二天清早,就率队出了凉州城,每人配双马,千骑起飞尘,直奔焉支山而去。
  凉州城距离焉支山三百五十里,以常规步军每天不到四十里的行军速度计算,要走九天。若是精锐轻骑,没带辎重,仅携带必要的武器盔甲、粮草补给,一人双马,行军的速度更快,维持在日行百里左右,也是比较合理的。
  只是,仆固泾源有意称量夏鲁奇,因此一出凉州城,便带着队伍开始疯狂地强行军。
  翻丘陵,越河谷,穿过农田草场,城镇乡村,在西北的天高地阔之中,行了一百七十余里!黄昏之时,直接赶到了番禾县城。
  骑马可不是在马背上坐着就行了,腰腿需要发力,注意力需要集中,还得顶着十月份的寒风。时间一长,又累又僵,身上冒汗,有些部位热,有些部位凉。
  几十名牙兵陆续脱队,掉在后头苦苦追赶,那些没脱队的,也疲惫不堪,大口喘着粗气。与之相反,千余匹战马都很兴奋,偶尔畅快的跑一跑它们还是挺高兴的,只要别一直这么疯就行。
  一行人的到来太过突然,番禾县本地的镇将、县令得到消息,在夕阳西下中,慌慌张张地跑出城门来迎接。他们恭敬至极,并怀疑似的看向同伴,还觉得是不是有人犯了大错,所以节帅派人来兴师问罪。
  应付完本地官员,仆固泾源扫了眼夏鲁奇。
  只见他气息虽有些乱,但精气神很足,身子挺得笔直,依旧威风凛凛。更可喜的是,他一个队长,居然能帮着军使们整理队伍,梳理混乱的人群,并且没有引人反感。
  这场考验夏鲁奇完美过关,头顶的官运都鸿亮了许多。不出意外的话,木杉紫很快就会收到寄来的书信报告了。
  碰!
  仆固泾源向天空放了一枪,下令道:“进城休息,给你们放半天假,明日正午再出发。”
  看着疲惫的牙兵,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放心,咱们明天正常走,不会这样赶路了。”
  ……
  木求榆望向远方夕阳所在,那是还有七八里远的番禾县城。他喘着粗气,大骂仆固泾源!这个铁勒小儿,吃饱了撑的,跑那么快干啥!
  理论上来说,木求榆此时应该在凉州,并且今天下午应该去齐己那上课。但,他逃学了,焉支山剿匪,听着就比和尚念经有意思!走前留了书信,估计现在已经被发现了。
  “快了,快到城门了!”
  木求榆拖着疲惫的身子,远远吊在队伍的末位进了城。其实他的表现很不错了,走到八十里时才开始骂街。
  夏鲁奇比较尽职,队内的士兵,还有一人没有到位,自己这个队长就不进营帐休息。
  他此刻是有些生气的,别人就算掉队也不至于掉这么远。最后这个兵,素质太差!哎呀,我不能妄下定论,说不定人家是生病了呢?
  木求榆整个身子都瘫了,无力地贴在马脖子上,像一块蒸软的年糕,粘得紧紧密密。
  “像什么样子!把身子挺起来!”夏鲁奇说着话,揪着他的后衣领,拎了起来:“别像个死狗似的,有点精气神……二少爷!”
  虽说木求榆做了一番乔装,但毕竟不是换脸,架不住熟人细看。
  “嘘,小的声。”
  “您怎么来了……”夏鲁奇觉得继续拎着他不太礼貌,便松手了,木求榆瞬间又贴了下去,没办法,改搀着吧。
  “二少爷,我们是要去很危险的地方,打仗不是开玩笑,您要是出了事,我们没办法交代。这样吧,明天一早,我拨些人手,与本地的镇兵戍卒一同护卫您回去。”
  木求榆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你就放心吧,我有自保的手段,见势不妙,我会主动撤退的……咳咳咳……”
  一次性说的话太多,火焰般的喉咙几乎呛出烟来。
  “我的水袋喝空了,你有水没?”
  夏鲁奇打量了一下木求榆,就像看着一枚干瘪的落花生,骂不是,打不是,劝也劝不动,当兵的无奈啊。要不晚上偷偷和仆固泾源说说吧,毕竟他才是这支队伍的指挥者。
  “二少爷,您现在不是渴,而是出汗太多,并且喉咙充血。直接喝冷水会伤着身体的,我先带您回营,您现在需要的是一些温盐水。”
  ……
  太阳似落未落时,番禾县城东北,起了阵烟尘。是一个商队,不到八十人的规模,却有着两百多匹骆驼,其上载满了包裹行货。
  在沙丘迎着西方的余光中,是名少年驻马而立。他衣着考究,箭袖华袍都是极品,身姿匀称优雅,脖子上围一条银狐皮,头带斗笠,罩下围来,遮挡沙尘也遮掩了面容,左右各挎着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錾金马刀。
  商队先头的哨骑奔了回来,禀报道:
  “小……东家,前面就是番禾县城。只是不久前,突然有数百河西骑兵入城,并且留了几十名后探,首尾相距数里,陆续进城,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少年傲睨自若,满不在乎:“他们老实,就井水不犯河水,若碍着事,先发难灭了他们。”
  “遵命。”
  商队缓缓行进,赶在关城门前,才进了城,寻了几处旅店,终于找够了房间,安稳住下。少年领着四名亲随来到城中最大的酒楼旧雨楼,并定下一处最高层的雅间。
  酒宴上齐,少年也未解斗笠。他心事重重地托着酒杯,来至楼边观景,将甘醇的烈酒一口吞干。
  苍茫四顾,日落星出,此楼陡然凌霄。凭栏一望,月照灯火,来风刹那广寒。向北方远眺,尽头处,隐约间是座佛塔,危楼与高塔就那么彼此相望不相闻,此时此景太过萧索。
  就在这个时候,酒楼内忽然混乱起来。少年不满,向屋外挥了挥手。一名亲随出门探查,很快就回来了。
  “启禀东家,外面是群河西兵卒,正在清查楼内,说是在找一名逃兵。”
  “逃兵?”余下三名亲随闻言,纷纷冷笑。
  少年不为所动,沉思一番,才说:“一没人祸,二没天灾,三没仗打,为什么要当逃兵?”
  亲随不再笑了,表情郑重严肃起来。
  少年又道:“警戒,如果他们一再逼问,就将他们带头的劫持了。”
  说完,他安若无事的坐下饮酒,兴之所至,坦坦然竟然诵读起岑参的诗句:
  “燕支山西酒泉道,北风吹沙卷白草。长安遥在日光边,忆君不见令人老。”
  看到少年这般镇定,亲随也纷纷安坐,只是杀气冲冲,难以收敛。
  少时,几名兵卒闯了进来,他们完全对屋内的几人视而不见,自顾自检看了一遍,确认没有藏人,才咋咋呼呼地问:
  “喂,看到过一名十七八的少年吗?”
  带着围纱斗笠的少年,呵呵失笑:“我就是。”
  “别添乱!”说话的兵卒上下打量了一下,蔑视道:“就你这小个子,再吃两年干饭吧。”
  亲随们已经手摁刀柄了。
  兵卒也是精锐,察觉了异样也丝毫不慌,将指尖扣住了火枪扳机,冷冷地说:“怎么,想动手?”
  余下的兵卒貌似的随意的凑成一团,刀盾火枪站位很是规矩。
  少年摇了摇头,笑着说:“怎么会呢,我们就是商人,哪有这个胆子。”
  一名兵卒怀疑道:“商人,真的吗?被你的这几个卫士盯着的感觉,有些疼啊。”
  另一名兵卒低低插话:“管他们是商还是贼,现在找人要紧,别多生枝节。”
  先前那名兵卒,立刻换上了笑容:“哈哈哈,我们还要找人呢,告辞。”
  “告辞。”
  兵卒们离去,甚至顺手将门带上了。
  少年示意,亲随贴到门边,从缝隙里向外窥探。
  “东家,他们真的走了,要暗中追上去看看吗?”
  少年既疑惑又好奇,但最终还是没派人过去查探,吩咐道:“今晚的事情不要多想,也不要议论,现在谈判要紧,别多生枝节。”
  “是。”
  少年坐着只觉无趣,饮得未醉,举起酒杯,又至楼边眺望:
  “琵琶一曲肠堪断,风萧萧兮夜漫漫。河西幕中多故人,故人别来……”
  念到此处,少年抬起左手,一根根指头,算着年头。
  “啊!啊!啊……”一连串凄厉地惨叫声,是从屋顶传来的,声源的位置正在降低。
  少年下意识的侧头去看,只见一个河西兵卒打扮的人,自楼顶的飞角间掉了下来!
  人皆有恻隐之心,更何况突然间,未及深思,已做反应。
  少年的动作迅速而精准,腰弓下弯,海底捞月,直接拉住了那名兵卒的上臂。
  她带着的围纱斗笠因此掉了下来,露出一张清丽而飒爽的脸,右眼精光明亮,左眼却显得混沌无神一些,还架着一副单片眼镜。
  那名兵卒似乎被吓傻了,呆呆地接住了掉落的斗笠。
  “你别慌,先冷静,拉着我的手!”
  ……
  木求榆不曾想到,自己藏到楼顶上,居然还能被风吹下来。也不曾想到,随风飘落之时,走马灯果如梦境。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是能一瞬间辨认出这张脸,李林鸢……
  下意识地将斗笠接在手里,脑子还是昏昏的……这究竟是不是走马灯?还是说自己已经摔死了?
  “你别慌,先冷静,拉着我的手!”
  木求榆伸手扣住她的上臂,两人互相抓紧,李林鸢一发力,自己轻飘飘地就上去了。
  他想道谢,只是嘴和脑子都堵塞了,于是痴痴傻傻地将斗笠递了过去。
  李林鸢接了过来,重新戴好,淡淡地说道:
  “你是河西的逃兵吧?那些人正在找你,快些溜走吧。”
  木求榆愣在原地,不知所云,莫名其妙。他眨了眨眼睛,才在心底怒骂道:
  你这个魔女!居然没认出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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