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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大牢。
李兽换了身干衣服,正躺着摇椅哼小曲,烤着火炉等鸡汤,舒适自在。
如今,一时运气不好,被牵扯下狱,没关系,有二少爷保着自己呢。我是二少爷的亲随,他屁股上长了几根毛我都知道,只要我犯的事不大,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牢房的狱卒们都是知道轻重的,好吃好喝供着,要什么给什么,不上镣铐不问话,单间软床加长榻。李兽怀疑,就算自己和他们说,想去外面逛逛,没准也能如愿,无非弄两人跟着。
说实在的,李兽好久没这么舒服了,刚呆满两个时辰,就已明白了此间的乐趣,不思木求榆了。
美中不足之处,是隔壁住着一名重伤号,绢帛包头,满脸麻子,丑陋不堪,昏迷不醒,时不时有军医出入,吵的李兽睡不着觉。
这人以前没见过,自己不认识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大官,究竟是谁啊?犯了啥罪,是啥背景,居然能关在自己隔壁,享受同等待遇,简直嚣张!
虽然这货看样子命不长了,但这个大牢里就不许有比我牛牝的人存在!
李兽没有起身,躺在摇椅上随手一招,牢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
“从事大人,有何吩咐?”
三皇五帝到如今,称呼都是一门大学问,官称更是学问中的学问。
“从事”一词,古已有之,现在普遍的用法,是对藩镇幕僚的泛称。不指代固定的官位,却又好像是个官,足以满足一些人的虚荣心。
首先,木求榆虽然是河西二公子,但身上没有职务。其次,李兽就是个跟班小厮,也算不上幕僚。
从事大人!
李兽很满意这个称呼,呼吸都通畅了不少,说话的声音都和煦不凉。
“这边上是个什么人啊?死了没,死了抬出去啊,吵吵闹闹地没完。”
牢头点头哈腰地说:“从事大人说的极是,小的们也是没有办法。”
他指着隔壁道:“此人是名江洋大盗,听说作恶多端,祸害了不少地方。这回阴沟里翻船,叫一个过路人给摔了个半死。本来应该在衙门的牢里等咽气,结果又牵扯出什么大案,虞侯拿了条子,把人接到我们这来。”
“更可气的是……”
牢头说话,越说越悲愤:“上面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活这个贼,要是他死了,我们全得受罚!这特么上哪说里去啊?”
听罢,李兽冷哼,极为不喜。
“真想不到,江洋大盗也配和洒家住邻居……鸡汤煨好了吗?”
牢头掀开砂锅盖,往里瞧了瞧:“功夫还不到,鸡肉不够散烂。”
李兽又不满意了:“都那么半天了还不行,再添一把炭,烧的壮些。”
牢头得命,殷勤地侍奉。
就在这时,有名狱卒低头拎着砂锅路过,向着隔壁行去。
“站着。”李兽翘着二郎腿,傲慢地说:“拎的什么啊,那么香。”
牢头何等机灵,立马顺风放屁:“愣着干嘛,没听见从事大人叫你吗?快些端过来,与从事大人看看!”
那名狱卒头也不抬,话也不说,默默走近,打开了砂锅的盖子。
野山参炖老母鸡,火候壮,时辰足,已然烂熟。食材好,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也得香气四溢。
黄酒慢炖稍脱骨,金脂乍冷皱浓汤。
枯参饮醉展须笑,休贴凡庸败我香。
李兽拿眼角瞥了一眼,立刻食指大动:“你这瓮汤,给咱留下,咱这锅汤,还给你了。”
狱卒往后退了退,许久也没动,好似不情愿。
牢头怒了:“你这夯货,没听清从事的话吗?快些把汤端过来!”
狱卒低着头,缓缓地走了过来,一句话也不说地将鸡汤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甚至都没端走煨着的那一锅。
牢头很是不爽,追了两步,推了一下狱卒肩头,喝斥道:“你特么哑巴啊!哪一伍教的,连个礼也不会行,招呼也不打一声。”
那边,李兽自己盛了一碗鸡汤,美滋滋地正要入嘴。
这边,牢头推的那一下,未曾收力,将狱卒的领口扯松,露出内衬上的道道血斑。
牢头惊惶,拔刀大叫:“有贼!你不是狱卒!”
那人见事情暴露,抽刀在手,几个强攻将牢头逼退,趁着狱卒们在仓促间还未反应,夺路而走。
按照牢房的规矩,一旦歹人逃了出去,无论是劫狱的还是逃狱的,守卫都不能追赶。会另有负责人联系巡逻队,追捕之事由他们分管。这样的好处,是防备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可李兽不明白这个道理,看着那碗鸡汤,吓得魂都要没了。
“有人要杀洒家灭口,你们怎么愣着不追!快些将他抓住!”
牢头直皱眉,难以辩解得清楚,只得说道:“我等还需留在此处保护从事大人啊。”
“对对对!保护我,保护我最重要!”
李兽猛地想起来木求榆的预言,自己会在近期暴毙而亡,下辈子投胎成骡子。他刚刚在牢中养成的三分逍遥都一扫而空,变得心事重重,风声鹤唳。
“赶快将这些东西端走!”
“是,从事大人,但您这里炖的这锅……”
“一并端走!喝什么鸡汤!”
“是。”
这里的事情传出,暂且不提。将众人赶走后,李兽在这牢房里死活待不住。
看着房梁,会不会突然塌下来,把我给砸死?看着水碗,会不会突然烫裂,碎片割伤了喉咙?看着每一个人,仿佛都有些不对劲。一个刺客失败了,保不齐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刺客。预言说的是暴毙,被毒死、刺死、缢死算不算暴毙?
李兽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处境危险,转头看见隔壁昏迷不醒的张麻子,心中居然油然生出一丝怜悯之情。
晦气!李兽嘴里啐了又啐,自己肚子饿,但怕中毒,强忍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起了鬼祟的心思。
……
牢头尴尬地说:“从事大人,这不成啊,那货还昏迷着呢!”
李兽中气十足地辩驳道:“昏迷了也要喂东西吃,上面让你们保住犯人的生命,你们就是这么干的吗?滚开,信不信我向都虞候告发你们。”
“我们没说不喂啊,但要喂也该喂汤啊、粥啊,一类的流食。塞口一口羊腿算是怎么回事,这是发物啊!”
李兽恼羞成怒,跳脚大骂:“你们这群匹夫,没读过书,不知羊肉滋补吗!”
李兽非要喂,牢头拦不住,只得由他的性子。李兽切了块羊腿,从自己的牢房直接溜到了隔壁,撬开牙缝,塞了进去,由不满足。
“光吃羊腿可不成,来敬你一个!再吃点这个菜……”
李兽给张麻子生塞了许多食物,才转头对牢头说道:
“记得半个时辰以后,告诉我他死没死啊。”
牢头满脸黑线的答应了。
……
将堂倌押下去后,木求榆三人整理着已知的线索。
节度使府的密探夤夜被杀,背后居然还牵扯着焉耆人的阴谋!那他死在城南这件事,就很值得玩味了。
遇害现场的地面被人刻意清理过,表明现场曾经发生了某些事件,并且是幕后黑手希望掩盖的。矛盾的是,密探遇害,杀手却不处理尸体,任由事情发酵。
夏鲁奇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密探的闯入打乱了幕后黑手的计划,他们在慌乱之中,难以处理干净。”
仆固泾源摇了摇头:“我不那么觉得,幕后黑手可能有不止一批人,他们因此行事风格有异。”
两人一起望来,异口同声道:“二少爷,您怎么想?”
木求榆喝了口清茶,无可无不可地说:
“哎呀,在我看来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前边谨慎,是怕问题暴露,后面猖狂,是不必担心暴露了,毕竟龙家已经将牌放在明面上了。”
夏鲁奇直接反驳:“若是不担心暴露,杀密探干嘛?已经恃而无恐,又何必多此一举。”
“额……”木求榆想的头痛,也找不出来理由,只得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既然已经杀了密探,又为什么没有杀了张麻子呢?我实在想不通。”
仆固泾源叹道:“也说不定从判断就是错的,张麻子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只是凑巧碰上了。我虽这样猜,但我始终也说服不了自己,这个人绝对有牵连!”
“那是肯定的。”木求榆又蓄了一杯茶,笃定地说:“现在所有的线都找不着头,但剩下一个张麻子,必是破局的关键,错不了。”
仆固泾源玩味地看了过来,笑着说:“小叔叔忘了,咱们还有一根线头,在大牢里关着呢。”
木求榆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就在这时,有禀报到了。
“启禀公子,二位大人,军营大牢中混入一名刺客,带着毒鸡汤意图杀害李兽,被牢头识破,未能得逞。刺客脱逃,正在搜捕。”
“下去吧。”仆固泾源挥手,叹了一口气,满含深意的说:“小叔叔莫要轻信他人啊。”
木求榆冷笑,阴阳怪气地呛着说:“放心,我还没信你!”
夏鲁奇也即皱眉,自言自语道:“李兽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刺客前去灭口?”
木求榆无语。
鬼知道谁去灭口了!自己这些年看得清清楚楚,李兽就是个典型的废物,二流的佞臣,欺上瞒下,可怜更可恨,成不了什么事。
无奈,木求榆只得坚定地说:“我这些年看他看得很明白,我能保证,李兽什么也没干。”
木求榆话都说到这份上,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又有禀报到了。
“报!启禀公子和二位大人!军营大牢又出事了!李兽把张麻子给噎死了!”
“啥?怎么死的?”
“强行喂东西,给噎死的!”
三人互相望了望。
“这个狗东西!”木求榆扶额道:“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