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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请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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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率先站出来,声音高昂,连铺垫都略过了:“儿臣建议退兵还城,与岚国议和!”
  太子说完,感受到一阵目光聚集,早就习惯万众瞩目的太子本不以为意,但又感到其中一道目光特别炙热,忍不住微微回头,发现这目光的主人竟然又是来自二十一王弟,当下有些走神——难道自己服饰有不妥?不由悄悄伸手拉了拉朝服……
  太子话音刚落,另一名王子出列奏道:“太子此言差矣!此举既损国威,亦寒军心!勃王兄亲临阵前奋勇杀敌,拼死夺下的安固城,至今尚在浴血坚守!若弃城而归,将士们当作何想?
  当务之急,增兵驰援为上!将安固纳为庆地,再前夺蒲营、豆邑,三城连为一片,丰腴粮地尽归我大庆,开春后再图更进!否则前功尽弃,白白损失三万精卒!”勃王不能返朝,只能由代言人表明态度。
  庆王高高在上,不置可否,目光一一扫过殿下众人。
  康王迎着目光,站出来道:“儿臣附太子所言!我大庆近几年天灾不断,三年前那场大旱后又发蝗灾,饿殍遍野,全仗太子出使涵国商议,才借得粮食粟种勉强度过,去年刚还完粮债,元气未复。
  本应举国休养生息为上,但勃王兄借父王恤民之心,提议可趁岚国与昭国交战,兵力空虚之机,夺取河冲粮地,说动父王出兵。
  不管战事初期如何,但现今形势急转直下,岚国宁可割地也要与昭国求和休战,可见对河冲郡的重视。
  月初便被他们夺回两城,五万军卒去半,死守孤城有何意义?
  若我们增兵,岚国亦不会善罢干休,定是旷日持久之战,更有可能将战火引入我大庆境内!来年春耕若废,何来秋收?
  即便是夺下安固,何来时间安民稳农?弹丸孤城还需时刻提防敌军夺城毁田,得不偿失!
  唯有退城议和方为上策,请父王三思!”
  说完又转头对与太子唱反调的人定向输出:“凉王目光短浅,若父王被你蒙蔽允了增兵,待到来年,不但勃王会成为庆国罪人,父王爱民如子的名声亦将蒙污,你可曾思量过?”
  康王一席话再加大帽子扣下,凉王面红耳赤毫无招架之力,找不到反驳之语,窘迫的站在那里。其实勃王党早就预料了太子党会反对,还备有很多说辞,凉王不过是个引火的前卒,能言善辨之才还未出声。
  但这殿上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除了王镇瑜,并无傻子——庆王能耐心的让太子和康王讲完大段反对理由,自是已经摆明了态度,勃王党的人便都沉默不语。
  庆王高高坐在上面,轻轻拍着几案道:“尔等心中还有何想法,当如康王般畅言!”
  凉王见无人出来支持自己,默默退回队列里,太子乘胜追击,大声说道:
  “岚国亦知形势变化之际,及时割地休战,集全力以保河冲郡!若最终岚国以武力夺回安固,岚国下民是赞他们的国君英明,还是会背地里非议割地之举损了国威?父王能领我大庆国力蒸蒸日上,便是因施政举兵皆善于审时度势,而不拘于小节!势劣之下,焉能不稍作退让?”
  太子停了停,看了庆王一眼,见庆王微微点了点头,更有信心,接着说道:
  “继续耗兵缠斗苦争,必致国力更为空虚!届时,南有舒涵二国蠢蠢欲动,西有羌氐胡族侵边,北方昭国虽和岚国拼得力疲,但翎国却是狼子野心,已在边境缓慢增兵!若两国暗中勾结,我大庆可有余力反抗?
  派兵增援,能否强吞安固,夺下蒲营和豆邑两城皆是未知之数,但我大庆被瓜分的危机却近在眼前!”
  庆王听完哈哈大笑,欣赏的看着太子,说道:“太子眼光长远,思虑甚微,未来必是我大庆明君!寡人此前已有决策,与太子所言相合!太子不妨继续说说,该如何与岚国议和?又该如何解决胡族侵边,稳住别国?”
  事不关己的王镇瑜津津有味的看戏,灼灼的目光也基本不离太子,对他的一番言辞心中佩服不已。
  此时听到庆王说“未来的大庆明君”,不由暗暗嗤笑,这庆王虽说有些眼光,但格局还是没能打开——区区一个“大庆”哪儿能配得上庆初皇帝!他可是荡平九国一统江山,前无古人的史上第一皇帝!
  太子对身后二十一王弟投来的目光有些不自在,但此时无暇计较,得了庆王肯定,自信的向前迈出一步,随即又往右侧移了移,想借康王身躯挡住王镇瑜火辣的目光,理了理衣衫后,朗声对庆王说道:
  “儿臣确有些想法,请父王指点。岚国现在占理占势,议和必会漫天要价,我们退城还地自不必提,可依往例,备抚金、丝帛,订下互不相犯的十年之盟!我大庆被虎狼环视之局,亦可通过利诱、和亲之举逐一分化拉拢,为复国力赢得些许时间!
  翎国增兵意欲为何尚不明确,但不可不防,他们的边军屡败于勃王弟之手,父王可令其撤出河冲战地,直上北方领镇北军威摄之;
  昭国与我大庆敌意素来不高,翎国倒是其宿敌。现今昭岚休战,昭国朝堂上必不想再生战事,可向昭王献重金美姬示好,以重礼贿其朝臣,再辅以谍子散播我大庆与翎国陈兵边境,开春必有一战之谣,诱昭国分羹之利,则昭翎两国生隙,必不会盟;
  至于东南侧的舒涵两国,向来不和,舒强涵弱,若与涵国再新定一桩姻盟,可保庆涵至少三年无战,舒国亦不敢轻举妄动;
  西侧胡族侵边,皆因受灾年影响,无非是想得些好处,父王可选两座边城,开通互市,再辅以王女和亲,亦可保安稳;
  南线成、檀两国历来势弱,国君胆怯,遣使抚之便不足为惧。
  儿臣知近年天灾乃致国库空虚,愿为表率,替父王和我大庆国分忧,捐私房金一万刀币,丝帛五十匹以尽绵力!”
  王镇瑜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来源于阿满和青鸢以及郭医官的一些闲聊,所知皆是一鳞半爪,就连太子说的国名和位置都听得一头雾水,但并不影响他对太子的崇拜,心中佩服不已:“不愧是狠人,将时局分析得有理有据,把各国安排得明明白白……偶像真帅!”歪头看向太子的目光更加炽热。
  庆王听完太子所言,也很满意,环视众人问道:“太子献良策捐私金,为国分忧,当赞!尔等可有异议?”
  康王率先发声:“儿臣身家薄,愿效仿太子,捐刀币两千!”
  王子们很是上道,太子党反响热烈,纷纷拍着太子马屁,忍住肉痛说出所捐财物数目,勃王党和无党派的王子也纷纷报捐,一时殿上又热闹起来。
  只有王镇瑜像个局外人一样沉默不语,一来他还陶醉在对太子的崇拜之中,二来也实无可捐。
  康王回过头,悄悄说:“本王可借一千刀币予王弟!”
  王镇瑜感激的看着康王,也悄声说:“谢过康王兄好意!满素来清贫,若突然捐出一千刀币,反倒让人生疑!”康王听完还待说什么,却被庆王打断。
  庆王咳了一声,抬手止住了众人:“尔等皆是寡人的好儿郎,寡人甚慰!捐金献物就免了吧!”
  看殿下众人都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庆王嘴角微微上扬,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继续说道:
  “寡人实已早遣行士议和,为免节外生枝故秘而未宣。
  昨日行士传回消息,条件已谈妥——归还安固城和交付抚金之外,尚需割元泉、盛平两城及方圆30里地,遣王子入其国都为质!盟约十年内互不攻伐,共御外敌。寡人为免子民受苦,已准!尔等谁愿前往?”
  众人闻言低头不语,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损失了还能再挣,花钱在庆王心中留个好印象也是不错,可现在庆王摆明了不要儿子们的钱,是要命啊!反正对他来说,儿子众多,以后还会有,少一个也无所谓。
  入质他国十有八九都是回不来的——此前诸多惨烈先例,皆因各国间的盟约和废纸无异,签约立誓如吃白菜叶儿般轻松,双方中任何一方都可悍然毁约出兵启战,全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自然也顾不得质子的死活了。
  于是,不论战局如何,质子都是发泄对象,被砍头,腰斩,炮烙,烹杀……死状不一而足,弃尸郊外任野狗啃食是常事,运气好些的,能让身体的一部分回到母国厚葬,少有全身而退的质子,以致后来都默契的不让得宠的王子出质,太子更是不可能了。
  殿内气氛冷到冰点,太子见状,对凉王笑了笑:“不若就凉王前往吧。此前凉王言,议和有损我大庆国威,现今机会到了,凉王可直入岚国国都振我大庆国威!”
  凉王被太子点名,吓得瑟瑟发抖,声带哭腔:“太子莫要寻弟开心!弟宁愿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也不愿做质子煎熬等死!”
  庆王并未发话,太子亦肆无忌惮,冷笑一声:“事关重大,谁有心情寻你开心?既你胆小惜命,那与你日日高谈阔论,愿为父王分忧的勤王、宁王、怡王呢?可愿前往?”
  被点到名的王子都缩着身子,连看都不敢看太子一眼,这几个皆是勃王党的中坚力量,素来与太子唱对台戏。
  太子方才就向庆王提议,让勃王直入北方边塞领军,便是不想他回朝争宠,现又想让依附于勃王的王弟去当质子,摆明了就是清除异己。
  庆王意味深长的看了太子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有些不耐烦的厉声问道:“此前捐钱献物的勇跃劲儿去哪儿了?真要为寡人分忧,为大庆解难之时,全都不作声了?寡人一世英雄,却生出一群废物!”说完看向内侍,吩咐道:“去燃柱香,若香尽仍无自愿者,抽签以决!”
  内侍照做,将香炉摆在案几上,袅袅烟雾中,庆王的脸色阴晴不定,殿内众人如木雕般呆立,心中都盼有哪位英雄能站出来,大义凛然的大吼一声“我去!”,但谁都不愿做这个英雄。
  王镇瑜百无聊赖,站得腿肚抽筋,眼看已近午食时间,心中想着青鸢说要准备的鹿脯,不免吞了吞口水,只盼早点结束。
  那柱香约燃了三分之一,殿中仍是一片死寂。庆王见众人还是低头沉默,火气便上来了,也不顾先前所言香燃尽再抽签决定出质者的话,突然站起来,声音嘶哑的说道:“一群不肖子孙,气煞寡人!”
  目光又挨个儿巡视众人,最后在康王面上停住:“此前太子提议与岚议和,便是你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将议和好处讲得头头是道;太子捐金,又是你第一个出来附捐!现真要为议和之事出力时,你倒沉默不语起来了!既如此,就由你去!”
  众人闻言皆松了口气,有些脸上还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康王却是脸色苍白,也不顾体面了,当即出列跪下,哭道:“求父王开恩!请父王顾念儿臣自幼失母,现今您的王孙尚不满三岁!若儿臣入岚为质,他亦自幼失了父亲!求父王开恩,另选他人吧!”
  太子也抱拳行礼,为康王求情:“请父王三思!康王在内政上素有见识,亦为儿臣提过诸多优策良谏,恳父王准换凉王前往!”
  庆王瞄了一眼太子道:“寡人不介意太子代其前往!”太子当即住嘴。
  庆王转而对康王道:“贪生怕死之辈!枉为寡人之子!既怕你儿失了父爱,寡人便准你携妻带子同往岚国!就此定了,都散了吧!看着便来气!”语气决绝,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镇瑜看到对自己照拂有加的康王伏地痛哭的可怜样儿,对庆王不念亲情,专挑生母卑微的王子去送死的不公行为感到异常愤怒,便又犯了热血上涌的毛病,当即出列朗声道:“儿臣愿代康王兄前往!”
  庆王、太子和众人皆是一脸惊愕,就连康王也止住了号哭,呆呆看着王镇瑜,这送死还有主动代劳的?
  庆王重新坐下,仔细打量王镇瑜,似有些欣慰,又似有些自嘲:“原来寡人尚有个不怕死的王儿!你是麒……麒……麒?”
  内侍忙悄声说:“这是二十一王子禇麒满,尚未行冠礼封王之仪。”内侍也是个人精,按理应该将阿满生母名号一并报出,但他生母并未被得封,便直接不提,为庆王留了面子。
  庆王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看着王镇瑜:“寡人平日国事繁忙,未能多关注王儿,实有愧也!王儿如今年岁几何?”
  “回父王,儿臣年已十九,再过数月便要行冠礼了!”王镇瑜心中虽对庆王不满,但嘴上仍然恭敬。
  “不必等冠礼了,寡人现就封满儿为梁王!赐梁王府一座,赏百金,加寡人年轻征战时所用的甲胄佩剑一套!准携仆婢六人,十日后出发!愿满儿昂然赴岚,不辱我大庆国威!”说完还特意起身向王镇瑜走去,他却没有发现殿内有一名王子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
  内侍紧走两步到了庆王跟前,低声道:“王上,梁王名号已封予十四王子。”
  庆王毫不在意,摆手道:“靖王可行?”
  内侍答:“尚未封过!”
  庆王边走边说:“寡人年事已高,又被国事耗费太多心神!现即封满儿为靖王,其余赏赐不变!”
  说完正好来到王镇瑜面前,一脸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众人说:“寡人有此一子,便对得起祖上先王,已无憾矣!都滚吧,勿要在此碍眼,惹寡人心烦!”刚才那名欲言又止的王子长舒了一口气。
  王镇瑜见封王竟如此随意,又听庆王说得肉麻,心想倒不如趁热打铁,帮帮阿满:“儿臣谢过父王封赏!但尚有两个小小心愿,恳请父王成全!”
  庆王盯着王镇瑜,慈爱之情瞬间消失,语气也变得同样阴冷起来:“且说与寡人听听!”
  庆王的性格,最恨受人要挟,行邀功求赏之事,此刻的眼神和语气,已证明了之前不过是在作戏,想想也对,连自己亲生儿子的名字都记不住,十余年来不闻不问,又怎么可能真有父子之情!
  王镇瑜无所顾忌,躬身行礼道:“儿臣母上直至仙去,仍未得父王封诏,是为终生之憾!斗胆求父王赏赐母上名份!另儿臣至今仍得的是学龄王子月钱,想是那宫财司执事,欺儿臣少得父王召见,故意克扣以中饱私囊,此等废我大庆祖制之徒,请父王严惩!”
  庆王听完心想,原来是这些区区小事,此子还算纯良,目光也转得柔和,又故作慈父姿态的问道:“可还曾有过哪些受气之事,今儿一并讲来,寡人定为你做主!”
  王镇瑜心想,倒确实还有许多,但你这客套话,我若是信了,那我便是傻子。
  当下抱拳作揖,受宠若惊的回道:“谢过父王!其它的不过是些兄弟间的小吵小闹,可不敢再因微末琐事烦扰父王!”
  庆王暗道,算你识相!脸上仍然父爱满满:“无妨!何时想起,随时告诉寡人!”
  当下便唤了内侍记录,追封阿满母亲为“柔妃”,计算阿满少拿的月钱一次补全,又遣了侍卫去宫财司将执事就地立斩,奉人头入殿传视。
  当木匣中的人头在殿内每人的手中都传了一遍后,庆王对王镇瑜说:“只怪国事繁重,以致略了亲情!满儿过往遭了诸多苦楚,皆是寡人的不是!先回去收拾吧,柔妃和你的封诏稍会儿会一并送到。日后归朝,寡人还另有封赏!”
  王镇瑜看完庆王的表演,谢恩后转身走出大殿,其余众人也跟随而出,此前欺负过阿满的王子皆是抹了抹额头冷汗——方才见到宫财司执事血淋淋的人头时,都在偷瞄王镇瑜,生怕他受了刺激,临时起意,再向庆王补充当初“兄弟间小吵小闹”的细节和名单。
  康王紧跑几步,拉住王镇瑜袖口,不顾众人目光,深深的向他抱拳鞠了一躬,眼里满是真诚:“王弟此番恩情,实不知如何报答!唯愿王弟平安归来!”
  “满不似康王兄有妻妾子女,自是了无牵挂。能代兄出质,当是报答往日的诸多恩情吧,康王兄切莫多礼了!满尚有一请,望康王兄应承。”
  “王弟尽管吩咐!本王定全力办妥!”
  “满离庆之日,信华宫众仆婢将迁往靖王府,尚请康王兄平日里时有照拂,莫让他们没了主人被别人所欺,可否?”
  “王弟且安心!本王在,便无人敢欺他们!不论王弟离开多久,他们定会在靖王府中平平安安的待王弟归来!”
  “谢过康王兄!”
  “应是本王谢过王弟大恩!但有所需,尽管开口,本王无所不从!”
  “没了,满这便回信华宫告之仆婢此事。康王兄保重,告辞!”
  此时太子过来,伸手拍了拍王镇瑜的肩膀道:“王弟真乃我大庆铁骨!”
  能被偶像当面夸赞,又惹得王镇瑜一阵兴奋,但在回宫途中,心中却又隐隐有些后悔了,哎,这该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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