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金坊

　　此时在另一边，抢走郓哥那二两银子后，李天然并没有直接回到那土地庙去，等待郓哥带来有关于西门庆的消息。
　　根据之前在阳谷县中一番走访探查后得到的消息，他迈步来到了位于阳谷县县中心位置的一处赌坊，抬头看着那用金漆粉饰装潢的牌匾。
　　“水金坊。”
　　看着那牌匾上的三个大字，李天然伸手摸了摸怀中那二两银子，随后迈步走入其中。
　　这水金坊三字虽然起得俗套，看起来很像是后世一些不怎么正规的按摩场所。
　　但在这阳谷县中，这处水金坊确是一处人人皆知的赌坊。
　　北宋时期，朝廷对民间私设赌坊的处罚极为严格，一旦被官府抓到自然是逃不脱抄家斩首的下场。
　　但即便明面上官府对民间私设赌坊打击甚严，但还是挡不住各处民间赌坊如雨后春笋一般浮现而出。
　　这其中除了皇帝和朝廷中大部分官员同样好赌成风之外，也与各地豪绅官僚私铸货币，造成民间假钱泛滥的原因有关。
　　不管是在哪个朝代，民间假钱得以大规模流通的渠道无非就是那几个，其中赌坊自然是流通假钱最严重的地方。
　　此时民间的赌坊中，各类奇特的赌法也是应有尽有，除了赌棋之外，也有赌斗宠物的，其中自然包含斗蛐蛐和斗鸡。
　　而最常见的赌法自然是猜单双，四门方宝，赌牌九，还有赌骰子猜大小。
　　这一处赌坊的位置并不隐秘，甚至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开设在阳谷县的中心位置，一副看起来后台很硬的样子。
　　这些赌坊所占据的屋舍一般规模很大，那些占地面积巨大的屋舍中除了赌坊，也有勾栏这种供人说书卖艺，亦或是卖唱卖身的场所。
　　这种地方一般是三教九流人士的汇聚之地，一些从事下九流行业混口饭吃的人，也常常聚集于这种场所。
　　至于大宋朝时期，勾栏为何总会和赌坊设置在一起，其实原因也不复杂。那些赌徒之所以沉迷赌博，并不是单纯因为输钱输红了眼想要拼死一搏的。
　　其中也有一部分走运赢了大钱的人，这些赌徒赢了钱后自然是想要去花费银子的，这种心态就跟路上捡了钱后就忍不住想去多买点东西一样。
　　在这些赌徒中，短期内赢了钱，便跑到那勾栏中听曲，对那些卖艺人士大肆打赏。
　　因为出手阔绰，有些赌徒甚至可以与那些艺妓歌姬更深一步进行沟通，说不定今晚就彻底留宿在那些艺妓的闺房里了。
　　而且这些勾栏和赌坊的幕后老板，大体上基本都是同一批人。
　　所以哪怕有些赌徒真的走了狗屎运，在赌坊中赢了一大笔钱，最终还是会重新流回到赌坊的老板口袋里。
　　而他们最终也会沉迷在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中，逐渐丧失一个人正常的价值观和金钱观，最终在赌坊里输掉一切。
　　而李天然之前也曾打听过，这处赌坊的幕后老板之一，就是那位西门庆西门大官人。
　　他自己作为朝廷五品官员，勾结这阳谷县中的当地豪绅，私下里开设了不少当铺和赌坊，更是间接造成很多人间惨剧，那些赌徒在将家底输个干净后，最终都是落得一个家庭分崩离析，而且妻离子散的下场。
　　当然来到这一处赌坊的真正目的，除了想要赚多点银子以供生活之外，李天然更是想要好好尝试一下，那破妄之眼的能力上限能够达到什么境界。
　　怀揣二两白银，李天然老神在在走入赌坊。
　　那水金坊占地足足有一亩大小，整座楼阁分为上中下三层，最底层则是一座人声鼎沸的通亮大厅。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水金坊内聚集了各色赌徒，其中不乏连续赌了好天也不回家睡觉的，甚至还有一些从事苦力劳动的壮汉，带着一身汗臭味也挤在人群中，整个赌坊中是一副乌烟瘴气的景象。
　　绕过一扇画着财神献宝图案的披风，李天然定眼望去，便看到各色各样的赌徒，围坐在一张张赌桌旁。
　　其中不乏赌得输红了眼的人，此时在李天然眼前的赌桌上，一个留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满脸通红的将手中最后的银两全部压上赌桌。
　　李天然站在那桌子旁边看了一会儿，在破妄之眼能力的加持下，他可以轻松看清楚这个桌子上的庄家，在摇晃筛盅后用暗劲在装了三颗骰子的盅子上拍了拍。
　　结果开出来的点数是一二四小，那名将手中全部银两压上赌桌的赌徒，则刚好是押了大！
　　赌桌上的其他赌徒里，其中大部分人也是压了大，自然是在这一局中尽数输了个精光。
　　“啐！真他娘的倒霉！”
　　那络腮胡大汉恶狠狠的拍了一下赌桌，站起身伸手推开围在他身后的看客，阴沉着一张脸走出了赌坊，看他那样子，很像是要去变卖一些什么东西，好回到赌桌上继续搏命。
　　“哈哈，你们看看张屠夫那个倒霉样子，早知道今晚就应该拿他点天灯，只要跟他反着来下注，这一会恐怕本钱都能翻上好几倍了！”
　　有些站在张屠夫身后的人，在围观了张屠夫连输十二把后，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住哈哈嘲笑起来。
　　只是在张屠夫离开赌桌后，这几人自然也是出手下注压了好几盘，其中自然是输多赢少。
　　李天然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并没有急于出手，按照他一开始的打算，来到这赌坊中赌钱只是其次，最关键的目的还是要测试一下破妄之眼的能力。
　　眼下按照所观察的情况来看，大部分赌桌上负责摇筛盅的坊主，也叫柜主，他们出老千的手段并不高明。
　　只是经过常年的练习，他们的反应和手速比常人更快，再加上时不时的大声吆喝转移众人注意力，最终完成出千的手段而已。
　　但这种只比寻常人快上少许的手段，在他的破妄之眼的观察下，自然是破绽百出的。
　　李天然默默观望了一会儿，在看出那坊主出千的规律后，终于在其中一局开盅前，将二两白银全部压在了“大”上。
　　“下注的抓紧啦，买定离手，不可反悔，开！”
　　“四四五，大！”
　　那坊主伸手揭开筛盅，将显示为四点、四点和五点的三个骰子示于众人。
　　李天然像是早就知道了结果，微微一笑后，将坊主推过来的四两银子收入怀里。
　　在这赌坊中，赌大小和赌单双的赔率基本是一致的，都是一赔一。
　　如果筛盅中的骰子点数开出来为十，则视为平局，如果开注的结果为平，则会退回压在大小上的所有银两，然后重开一盘。
　　但如果能够压中豹子，也就是三颗骰子开出来的点数都一样，则是可以获得一赔十的赔率。
　　按照这个赌坊设置的赌大小赔率来看，哪怕不让那些坊主出老千，只是单纯的让赌徒尽情玩下去，最终的结果都是大部分的赌徒会输得一无所有。
　　更何况在这些民间私设的赌坊中，不出千的坊主万中无一，所以那些赌徒的下场也早就是注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