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云城主

　　——01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又是这一剑，又是天外飞仙。
　　叶孤城的剑锋还留在陆小凤的双指之间。天地间还留存着这锋利冰冷的剑气。
　　这一剑停下的时候，陆小凤的双指已经冰凉。
　　楼外的枫叶已被这剑气纷纷震落，飘零而下。
　　陆小凤已慢慢松开了剑锋，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想说些什么却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虽然已猜到或许叶孤城真的已经出现在江湖，可当他真正看到他，真正再见到这一剑，他还是心中充满了震撼。死而复生，这是本不属于人世的奇迹。
　　可叶孤城还是那个叶孤城。
　　他手里拿着的，甚至还是当年的同一把剑。陆小凤认得叶孤城，他不会认错他的脸，他的剑，还有那一招天外飞仙。他的容貌几乎没有改变，岁月似乎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印记。他的人，他的剑，他的招式，都与当年一模一样。
　　叶孤城也已开口：“不愧是陆小凤。”
　　“除了陆小凤，天地又有人接的住这一招天外飞仙？”
　　他叹了口气，言语间充斥着无法言说的寂寞。一种永恒的寂寞。
　　陆小凤却突然道：“你会天外飞仙？”
　　叶孤城笑了：“你刚刚已见过。”
　　陆小凤接着道：“你是白云城主？”
　　叶孤城还是微笑着：“如假包换。”
　　陆小凤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失望，他抬起头，盯着叶孤城。他的眼中闪着精光：“可是你却不是叶孤城！”
　　叶孤城还是笑着，却没有说话。
　　陆小凤已明白这一切。
　　叶孤城问道：“你难道看不出我与叶孤城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我能使出更胜于他的天外飞仙。难道你认为我是易容的？”
　　陆小凤摇摇头。
　　叶孤城问道：“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是叶孤城？”
　　陆小凤反问道：“你愿不愿意与我交个朋友？”
　　叶孤城反问道：“我们难道还不是朋友？”
　　陆小凤道：“你若是把我当朋友，有些话还是你亲自来说的比较好。”
　　叶孤城愣了一下，然后大笑道：“好，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我知道无论什么事都是瞒不过你的。”
　　陆小凤静静的看着他。
　　叶孤城道：“既然你已猜到，那我再说也无妨了。”
　　“我既是白云城主，也同样会那一招天外飞仙，但是我却不是叶孤城。”
　　陆小凤静静听着。
　　“因为我们本就是同胞的兄弟。我叫叶孤白，而叶孤城，正是我的亲弟弟。”
　　——02
　　陆小凤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有着和叶孤城一样的天外飞仙，一样的容貌。他的名字叫叶孤白。
　　叶孤白问道：“只是我实在不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陆小凤道：“剑气。”
　　叶孤白道：“剑气？”
　　陆小凤道：“你虽然有与他一模一样的招式，一模一样的武器，可你的剑气与他的剑气，却完全不同。”
　　“剑气是由心决定的。你与他的心，本就不同。当你那一剑使出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
　　叶孤白道：“还有呢？”
　　陆小凤道：“声音。”
　　陆小凤叹气道：“我与他本是朋友。他的声音我又怎么会忘。”
　　叶孤白道：“所以我一开口你就已猜到？”
　　陆小凤点点头。
　　叶孤白感慨道：“他能交到你这样的一个朋友，也许已经死而无憾。”
　　陆小凤道：“所有的朋友都是这样。死亡并不会让人遗忘他。”
　　秋风又吹起了。街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陆小凤又感受到一丝苍凉。是哪种苍凉？或许就是因为他已知道，叶孤城毕竟已成为了枯骨。逝去的朋友并未回来。
　　叶孤城并没有复生。
　　同时，冰冷的风已吹破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叶孤城既然会死而复生，那么薛冰是不是也是一样？可叶孤城并没有。那么薛冰呢？
　　陆小凤不敢再想下去，所以他已经开口：“你这次来中原，有什么目的。”
　　叶孤白伸出了三根手指，陆小凤忍不住睁大眼睛盯着他：“第一，替我弟弟报仇，当年与他结怨的唐门中人，我已教训过他们。”
　　“第二，找到西门吹雪。”
　　“我练剑三十七年，尘外已无我的对手，我来到中原，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个西门吹雪一样的对手。我若能与西门吹雪一战，方不虚此生。”
　　陆小凤忍不住叹气，他若是与西门吹雪相见，一切的结果只会与当年紫禁之巅那一战一样，无论谁输谁赢，都注定会后悔终生。
　　死去的人离开尘世，背负耻辱。
　　赢了的人将忍受余生的寂寞，失去了一个比朋友更值得尊敬的仇敌，还有什么能再让他的血热起来。
　　陆小凤问道：“所以你才杀了顾无情他们？”
　　叶孤白摇了摇头，他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怅然道：“他们并不是我杀的。他们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我出剑。”
　　他的脸上充满了寂寞，一种孤高的寂寞。那些人并不值得他出剑，那到底谁值得？他的剑是不是只为了击败西门吹雪？
　　陆小凤也忽然发现，他与西门吹雪竟然是那样的像，任何事情，一个人如果达到了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峰，是不是都是同样的寂寞？也许他跟西门吹雪本就是同一种人，陆小凤不得不承认他的那一剑天外飞仙，足以是西门吹雪的对手。
　　陆小凤已相信他的话。他与西门吹雪都是同样孤高的人，像他们这样的人，寻常人又怎么配得上他们拔剑？
　　可那又是谁杀了顾无情，司马紫衣？那些人又死在了谁的剑下？
　　叶孤白忽然问道：“你我算不算朋友？”
　　陆小凤没有说话。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把险些要他性命的剑，暂时他们还称不上朋友。
　　叶孤白却笑了：“至少我们现在不是敌人对不对？”
　　陆小凤点点头。
　　叶孤白道：“那我们就应该到酒楼里面去，而不是在外面吹风。”
　　“我已在嘱托店家里面备好了美酒。”
　　陆小凤问道：“是给我还是给西门吹雪准备的？”
　　叶孤白道：“我们先进去等。我相信西门吹雪不久后也回来的。”
　　——03
　　他们已对饮了半个时辰。陆小凤不得不承认，叶孤白的酒量已是当世前五了。他自己当然也在其中。所以他现在还没有醉。
　　陆小凤忽然问道：“你已见过西门吹雪？”
　　他想起了西门吹雪的信。难道他们已经见过面交过战？
　　叶孤白没有回答他。却笑着反问他：“你记不记得，我来中原一共要做三件事。”
　　陆小凤道：“你已说了两件。”
　　叶孤白的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道：“第三件事，正是为了来找你。”
　　陆小凤疑惑道：“找我？”
　　叶孤白笑道：“来给你一个好消息，也让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陆小凤笑了，酒喝的已够多，他不想欠任何人人情。这正如同欠债容易，但是如果欠的是情债就很难还了。他已喝够，准备起身离开。
　　叶孤白静静的看着他转过身，脸上还是那种神秘的微笑。直到陆小凤即将跨过那个门槛，他忽然开口道：“我已知道薛冰姑娘的下落！”
　　叶孤白静静看着陆小凤，他的背影一震，然后就再也动不了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