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面

　　田晴看着我，一滴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你现在应该已经看不到那些扭曲恶心的东西了吧。”
　　“嗯。”
　　田晴终于能看到我曾能够看到的景象了。
　　看着四周尽是疮洞烂肉的世界，我感到有点心累。
　　并非不可忍受的景象。
　　但说实话，我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这段时间里，你进柳恋的意识空间里消灭了不少混沌，这事儿之后就交给我吧。”
　　田晴已经处理了足以铺满她意识空间的混沌，柳恋的状态却没有一丝好转。
　　夺取了田晴的灵智后，我能清晰地感知到身旁二人的精神状态。
　　田晴目前已开始慢慢恢复，但柳恋依旧处于意识涣散的状态，尚未从混沌的影响中脱离。
　　不，根本不需要用灵智去感知。吸收了太多混沌的缘故，导致柳恋的模样变得与混沌无异。
　　我眼中，躺在床上的不过一坨正在蠕动的肉块。
　　“在柳恋离开命运错位的时空后，她在你眼中就是这个模样吗？”
　　田晴点了点头。
　　“那确实挺令人难受的。”
　　我的电话响起。
　　电话那头是秦书画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
　　“快逃！”
　　门口传来敲门声。
　　“你在这儿看好柳恋，我去门口看看。”保持与秦书画的通话，我走向医务室门口。
　　通话调为免提模式，把手机放进裤兜里。
　　“发生什么事了？”我向秦书画询问具体情况的同时转动门把手，将房门拉开。
　　“田牧行动了。”
　　门外，一条体型相当夸张的疯狗张开血盆大口扑向我。
　　我举起左臂抵挡，被它一口咬住，犬牙深深刺进皮肉中。
　　疯狗被我使劲甩向门框，但撞到门框上依然没有松口。
　　用力推门，用门撞击疯狗的下巴，却感到这疯狗下巴结构的不同。
　　狗的下巴处，是一张人脸。
　　再仔细看，这根本不是什么疯狗，而是一个后颈长出狗头的人。
　　看来是田牧派来的怪物。
　　用门夹它的效果看上去不错。我将房门拉开，又迅速用力推上。
　　一下。
　　两下。
　　听到门口这边传来几声闷响，田晴向我询问情况。
　　“秦书画说校长准备处理我们，叫我们快从学校里逃出去。”
　　“那柳恋怎么办？”
　　被门连续猛夹三下的怪物终于松开嘴。我把手臂从它的嘴里拔出来，真疼啊。
　　一脚将那怪物踢出去，关上门，上锁。
　　“藏起来总会被找到的，背着走吧，你能背得动她吗？我现在可能有点不方便。”
　　我向田晴展示被咬出血的手臂。其实背个女孩儿一只手也能行，但我不知道肉块该从何下手。
　　“田牧派来的怪物就在门口，待会儿我踢开门以后直接往楼梯跑。”
　　“好。”没想到田晴力气还挺大，直接把柳恋背起。
　　做好心理准备后，我转动门把，一脚踢向房门，房门撞到某个重物。
　　不必解释那是什么，赶紧跑！
　　一出门，田晴背着柳恋就往楼梯间跑。
　　我从脑海中抽出断剑，在那狗人扑过来时以剑锋相对，狗头径直撞向断剑的剑锋，我用力向上拔出剑，狗头从中间裂成两瓣儿，怪物倒在地上。
　　无暇补刀，我跟上走在前面的田晴。不出意外的话，不止这一只怪物。
　　果不其然，田晴被另一只形似蜘蛛的怪物堵在楼梯间。
　　这怪物原本也是人类，蜘蛛腿从她的背后刺出，后脑长满眼睛，肚子胀得巨大，透出其中黑绿色的液体。
　　蜘蛛吐出白色的粘液，田晴侧身勉强躲。加开。我甩出断剑，断剑插入蜘蛛背上女人的肚皮，喷出其中的液体。
　　蜘蛛惨啸一声后滚下楼梯，我伸出手控制断剑回到我手中。
　　田晴怔怔立在原地不动。
　　快走啊。
　　别愣在原地。
　　她瞪大眼睛看向滚下楼梯的蜘蛛。就算爆浆了现在也不是害怕的时候吧。
　　我继续向下走，看向滚下去的蜘蛛。
　　额？
　　你们想干什么？
　　一大群仿佛失去行尸走肉的人们走向那倒在地上的蜘蛛，趴在蜘蛛的身体上，吸吮女人肚中流出的黑绿色液体。
　　这帮人把楼梯间堵住了。
　　一吞下那黑绿液体，他们的身体就开始腐败，化作一具具腐尸。
　　蜘蛛还没有被完全杀掉，从蜘蛛体内伸出吸盘，将主动靠近自己的腐肉吞入腹中。
　　田晴背着柳恋，仿佛丢了魂儿般，缓缓走向那蜘蛛。
　　“喂！田晴！”
　　不对劲。这样下去田晴也会和那帮人一样变成腐尸的。
　　“啊啊啊啊啊啊！”田晴发出怪叫，丢下柳恋，冲向蜘蛛。
　　可恶，这个位置根本来不及拉住田晴。
　　“我到了。”电话被挂断了。
　　秦书画伫立在楼道外，察觉到田晴的状态，她快步向前，挡在田晴身前。
　　“王羽，带上柳恋。”
　　这肉块……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我把断剑收回脑海，只用右臂将柳恋揽住。
　　秦书画回身一记手刀，田晴也晕了过去。
　　蜘蛛的身体开始颤动，似乎即将恢复行动，要在那之前有所行动。
　　“走吧，祝远在校门接应我们。”秦书画背起田晴快步赶往校门。
　　两人各背着一人，穿行在异常安静的大学校园里。
　　“看来这里最终还是沦陷了。”
　　不知是否在自言自语，秦书画如是说道。
　　环顾四周，今天确实没什么人。会不会是周末的原因？
　　“刚才那些靠近蜘蛛的人是？”
　　“这所学校里的学生。”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被田牧控制。”
　　“田牧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
　　“谭才和徐诺呢？”
　　“没时间管他们。”
　　“他们难道也会被……”
　　“蹲下！”
　　秦书画喊道，我立刻照做。
　　一块黑色的物体从我头顶掠过，砸在身前不远处的地板上。
　　乱扔食物是坏习惯。
　　那蜘蛛在吞食腐尸后恢复了行动能力，正将它身边多余的腐尸抛向我们。
　　逃到校门就是成功。
　　谈到校门就是成功吗？
　　自从被卷入超自然现象中好像一直都在被迫做事。
　　被迫逃出时间反复，被迫逃出命运错位。
　　现在又被迫逃到校门。
　　逃什么啊？
　　蜘蛛的准头有点儿差啊，丢了这么久的腐尸，每次都是差一点命中。
　　玩起来了是吧？
　　“王羽，你要做什么。”秦书画和我一同停下脚步，看我把柳恋放在地上，她看上去很诧异。
　　“反击。”
　　从脑海中抽出断剑。
　　敌人能喷出白色粘液，能用肢体攻击，能朝我抛出腐尸。
　　我能用断剑砍掉它的肢体，能用断剑砍掉它的身体，用断剑砍掉它的头。
　　我的优势。
　　无需思考，冲刺！
　　秦书画好像在阻止我。
　　没必要吧，我这么强。
　　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速度躲开蜘蛛扔来的腐尸，用断剑剑身挡住喷过来的粘液。
　　蜘蛛的将两条前肢分别从两侧挥过来，这种情况也在预想之中。
　　用断剑砍下蜘蛛从右侧袭来的前肢，用左臂强行挡下蜘蛛的攻击，蜘蛛腿陷进左臂里。
　　从人的身体里生长出的蜘蛛体型很大，但也不过一人的体型。
　　我一脚踩在蜘蛛的眼睛上，蜘蛛因疼痛收回前肢，我也随之被拖动。
　　将陷进左臂的蜘蛛腿砍断，拔出。
　　流血了。
　　虽然从刚才被狗咬时左臂就已经在流血，但现在的势头更足了。
　　头昏。应该是由于用断剑战斗过度了，总不会是失血过多吧？
　　女人肚子里的黑绿色液体能把人变成腐尸吸收掉，那我直接把它的头砍下来呢？
　　蜘蛛一口咬住我的右腿。
　　有毒的话就完蛋了，在完蛋之前把它的头砍下来吧。
　　一下。断剑陷入蜘蛛的脖颈处，伤口不够深。抽出断剑。
　　两下。比上次深一点，脖颈处明显流血了。抽出断剑。
　　三下。应该是骨头吧，有点难砍断。蜘蛛松嘴了，我也因腿伤跪在地上。抽出断剑。
　　四下。脖颈处传来骨头的断裂声，再来一下应该就能把它的头砍下来了。
　　哈哈。
　　我的头要疼死了。砍向蜘蛛的每一剑，都在同时给予我对等的精神冲击。
　　在我一点一点砍下蜘蛛头的同时，也仿佛有把不可见的小刀在剜我脑子的肉。
　　那么，抽出断剑，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下。
　　举起断剑。
　　斩下……
　　长出蜘蛛的女人在这时睁开眼，张嘴说出：“救我。”
　　诶？你还有救吗？
　　就结果而言，我不该犹豫这一下。
　　被我砍烂脑袋的狗头人也恢复过来，突然冲过来把我扑倒在地。
　　用断剑拦住它的嘴。
　　狗的獠牙咬住断剑，我的头也像是被咬住了。
　　精神要崩溃了。
　　断剑是我的稳定识块。
　　被咬碎的话我应该就会疯掉。
　　没准儿我早就疯了，不然也不至于冲回来。
　　不知道秦书画有没有把柳恋和田晴带出学校。
　　要是她们能活下去就好了。
　　……
　　不。我不是烂好人，我根本不在乎她们的死活，我只在乎我自己现在活不活得下去。
　　都选择不逃了，就要活下去。
　　都选择反击了，就要活下去。
　　管你什么超自然，什么混沌。什么怪物，都给我……
　　“死！”断剑颤抖着，告诉我它已然足够锋利，期待我使出力量。
　　那一丝，或许是最后的力量，从体内迸出。狗牙被断剑震碎，手臂挣脱压制、伸直，断剑从嘴部将狗头从中撕裂。
　　狗头的上半部分应该是飞出去了吧，我只能感到狗头脑浆与血液的混合物盖住我的脸。
　　这样就够了吗？
　　这样就赢了吧。
　　哈哈。
　　这次我没逃，这次我赢了。
　　“你太乱来了，王羽。”男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你们还不撤离吗？”断剑自动返回我的脑海中，能感到精神开始恢复了。
　　“你留在这儿必死无疑，我们不会不救可以救的人。”祝远抓住我的衣领，将我从狗头人的尸体下拔出来。
　　“还能动吗？”
　　“能。”应该没受多大的伤才对，毕竟我这么强。
　　我尝试起身。刚一使劲，各处伤口的疼痛把我按回地上。
　　“抱歉，不能。”忘记右腿被咬伤了，尽管能用一条手臂支起身体，也没法儿站起来。
　　“让我再试一次。”还是要尝试，万一有奇迹呢？
　　不幸在第二次使劲的瞬间，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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