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蜀人刘福

　　西徐蜀地向来盛产剑客，江湖中许多有名号的剑法大家大多是出于此地。例如那人称第一高手的彦藩王，灵剑山庄主左跃门，还有逍遥剑客彭吴道等都是蜀人。
　　远离皇城的蜀地不过是西徐西边上的一个弹丸之地，多年以来的一直轻文崇武，以致于如今的当地百姓之中可谓是人人皆习武，个个有功夫。而在蜀地百家武学之中众人又最推崇剑法，只因他们藩王是剑法大宗，名震江湖，成为了不少人心中崇拜的对象。
　　旧时的蜀地内靠近西海有个铁匠铺，老铁匠早三代皆贫，而且也没有什么学武天分，因此只能做些小买卖，靠打些粗糙铁器勉强过日。
　　老铁匠有个儿子，天生下来就瘦骨嶙峋，如同个野猴一般，因担忧其长不大，就给他取了个福字当名，唤做刘福，希望日后福泽绵长。
　　刘福自少个子就比同龄人要矮上许多，老铁匠看他这副瘦弱模样也是不适合练武的了，只想着将自己的打铁本事传授于他，好让其日后不至于没有出路。不过年幼的刘福对炼铁锻造这些功夫毫不上心，反倒是对老父铺内的一些刀剑十分着迷。
　　五岁那年，刘福在趁着老铁匠不注意，伸手拿起铺内那把比他还高的长剑，在院内挥舞起来。厚重的长剑对于般年纪的小孩来说要舞动还是十分艰难，可小小的刘福却凭借着双手，竟然也将那长剑耍得有模有样。
　　这也让老铁匠从他身上看到了希望，或许自己的儿子并不是不适合学武，于是他将铁匠关了门，带着年幼的刘福在蜀地四处拜师。可蜀地的那些门派武馆，在看见刘福瘦弱的模样后都连连摇头，无一人肯收他为徒。
　　心灰意冷的老铁匠只能带着儿子回到了铁匠铺宗，不过自那时起，老铁匠就不再要求过刘福去学那打铁技艺，还花光积蓄购了一块好铁给他打了一把更趁手的长剑，叫做潜渊，又用上好的柚木做了一个精美的剑鞘，上面刻着一条蛟龙盘旋而上，寓意着潜水蛟龙，终有日会一飞冲天。
　　他将长剑递到年少的刘福面前，对其慈笑道：“爹没啥本事，可爹知道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如今外头的人瞧不上咱们，咱们就自己练，终有一天，福儿也会成为那名震江湖的高手。”
　　从此过后，无论昼夜更替，四季变换，每逢有路人经过那西海边上，总能看见一间狭小的铁匠铺，一个老铁匠在默默打着铁，一个少年在不远处练着剑，初看那剑法凌乱，杂乱无章，大伙只当是小孩子胡闹，可等几年过后再看才发现那剑法是乱中有序，宛如游龙。
　　等少年长大成人，老铁匠也早已与世长辞。此时的刘福虽然身材依旧矮小，但四肢浑劲有力，而他一手独创的无名剑法，也在蜀地里流传开来。不少剑法宗师都想将其收入门下，可都被刘福一一拒绝了，他每日只守着早已闭炉的铁匠铺，独自一人在那西海边上练剑。
　　又一年春，已是而立之年的刘福决定到这诺大的江湖走上一遭，于是背剑离开了蜀地。凭借着独特的无名剑法，很快就在江湖上小有名气。
　　那时江湖上新出了一位剑法大家，因其出神入化的剑法被世人尊称为剑神。
　　正巧在江湖宗难遇敌手，刘福便想要去会一会这所谓的人间剑神。很快消息无名剑要挑战剑神的消息就传遍整个江湖，众人皆是好奇这位初出江湖未逢敌手的刘福遇上那剑法之巅的剑神林浩天会是怎样的结果。
　　两人的比剑很快就分出了高下，据有幸观战的人说，那剑神林浩天不过使了五剑，就成功击败了那无名剑刘福。
　　能让剑神使出五剑，也足已让人记住名字。
　　就当众人以为刘福在尝过一败之后会沉淀好一段时间，谁知到了第二年，竟又听到刘福要挑战林浩天的消息。
　　而这第二战，再度归来的刘福也是成功逼出林浩天用出了八剑后才重伤落败。
　　两战过后，江湖中人都纷纷被这个无名剑刘福所折服，称赞其悟性极高，短短一年时间就进步神速，若是练多几年，真有望赶上那位登神化境的林浩天。
　　谁料只是过了一年，伤愈的刘福就再次持剑来到了林浩天府上，要第三次挑战剑神。这一战，两人在那剑神的府中比试，而比试的结果世人也不得而知。
　　只不过那次比试过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听过这个蜀地剑客刘福的消息，世人猜测，这第一战，不过是点到为止的论剑之争，第二战，则是以刘福重伤收场，到了第三战，或许已是两人全力以赴的性命之争，而这一战，最终的结果也是显然。
　　一连三年，一共三次比剑，这三次比剑不仅让那原本只是小有名气的剑客名声大震，更是将剑神林浩天推上天下十大高手的头位，名气比那蜀地藩王要更高一筹。
　　奈何世事无情，最后一战距今已有二十载，如今这江湖，早已没人记得当年那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无名剑法刘福，就连一代剑神林浩天怕是再过几年也会被世人所遗忘。
　　江湖变迁，向来如此。
　　戎马山边，破屋前，那已过半百的老人看着眼前练剑的两人，神情悠悠，那万千思绪最终化作淡然一笑，他缓缓起身走到院子说道：“两人都不错，可以停下了。”
　　一直拼命表现的李青书听到老人的话，有些不舍地放下剑，说实在的，他很少有机会可以这样畅快淋漓地练剑，若是在百草堂中这样发疯，早就被李老头打断腿了。于是他意犹未尽地说道：“这就够了吗，我还有些藏箱底的绝学没有使出来呢。”
　　老人摆摆手道：“不必了，那些本事你继续藏在箱底就好，今后我会教你一些其他的。”
　　李青书内心激动不已，终于可以学到那些绝世武功了，很快就可以去闯荡江湖，一想到此，他就忍不住连声答谢：“弟子，多谢师傅！”
　　林岱年在旁也是微微一笑，好歹算是给这兄弟完了个梦。
　　老人继续说道：“老夫入江湖多年，从没当过人家师傅，也不习惯别人喊自己师傅，所以你们以后也不用叫我师傅。”
　　林岱年好奇问道：“那应该叫什么呢？”
　　老人淡淡道：“日后要称呼，就叫我福伯好了。”
　　“福伯？”李青书小声念了几遍，又问道，“那福伯你姓什么？”
　　老人顿了许久，嘴里才缓缓说道：“刘。”
　　“刘福？”
　　林岱年有些错愕，总觉得脑海中飘着的零散的记忆，似乎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但不管如何拼凑，就是想不起来。
　　老人见林岱年眉头紧锁，便关心道：“是身体不适吗，岱年？”
　　“没有，只不过觉得前辈的名字我以前好似听过，又想不起来，或许是我记错了。”林岱年解释道。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后笑着说道：“老夫这名字在普通不过，或者以前听过同名同姓的也不足为奇。”
　　“也是。”林岱年点点头道，细想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妥，又问道，“怎么福伯会你知道我的名字？”
　　一旁的李青书也将脑袋凑了上来好奇道：“对喔，福伯，我们好像都没跟你说过名字。”
　　老人有些支吾，思索一番才回道：“老夫收徒弟，自然要先了解清楚对方是何人，所以昨夜就向村里人打听过你们的名字了。”
　　“原来如此。”李青书悻悻点头，对老人的话也没有怀疑。林岱年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转念一想，上门拜访一事是毕竟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而且自己跟李青书不过是两个普通人罢了，相信福伯这种江湖高人也不至于会对他们两人有什么企图。
　　等两人休息过后，老人又教了些基本的入门剑法给两人，让其这几日一直练习便可。李青书原本以为今日可以学些高深的武学，没曾想却是一些简单的招式，寻思这种小伎俩不是三岁小孩都会的么，还用学？
　　老人也看出了他那点小心思，于是告诫他道，这些入门剑招是所有高深剑法的基础，只有把基础练好了，才有机会追寻更高的武学。
　　就这样两人从早练到晚，等到快天黑了才匆匆离去。
　　回到家中的林岱年只觉得身心疲惫，慵懒地躺在床上，望着壁炉中的火光，脑中回想了一下今日老人的话，嘴里小声念道：“刘福，福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