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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墨色微光 / 第六章叛变

第六章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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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几声警车长笛拉响。
  唐子苏忙完手头的事儿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就打算在办公室凑合一夜。
  警车的鸣叫声令他有些不安。
  “唐局长,外面戒严了,您回不去了吧?”门房迷离着睡眼说。
  “没事儿,我有工作证。”唐子苏又冲他道了声辛苦。
  门房本想说咱统税局的工作证不好使,可是唐子苏的车已经开走了。
  果然,在往家拐的街口,他的车被两名拿着交通指挥旗的警察拦下了:“三更半夜的,干什么去了!有通行证吗?”
  唐子苏递出去证件,一个警察接过去。
  证件正面印着太阳旗,打开来看,他们首先看见的右面印有“河南宪兵队本部特高课”,左面是一张照片,下面的几栏里分别写着唐子苏,年龄28岁.....
  “鳖孙你瞎啊,这是特高课的人!”另一个警察双手捧着证件递还给唐子苏:“您请!”
  今晚值夜的是老罗,他披着衣服,倒是一点儿也不迷瞪:“大少爷,现在外面乱,您以后早点儿回家,免得路上不安全。”
  唐子苏“嗯”了一声:“唐冲在家吧?”
  “他在,回来后就没出去过。”其实唐冲出去过一个多小时,他怕唐子苏生气,没敢说。
  唐子苏放心了。
  他从宪兵队协调了十吨麦子,日本人的条件是其中的九吨半必须在两天之内磨成面粉交回宪兵队,剩余的半吨算是给工厂的加工费。
  唐家的面粉厂日生产能力是1500斤面粉,所以两天加工九吨多面粉,自然需要加班加点地干,不过就是熬两夜的事儿,赚的那半吨麦子发给工人,难道不香吗?
  本来加班也根本不需要唐冲,但是想着他整天不是和乱七八糟的人来往就是在家里和小丫头打闹,心里有气,就撵他去工厂。
  听到警车响,他突然很担心唐冲的安全。
  知道唐冲在家,唐子苏倒是毫不在意唐冲没听自己的话,没去工厂而是在家的这件事。
  唐冲是头顺毛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但是他善良,重情义。
  子苏十四岁那年,司记皮货店家的小儿子司文生因为这道街上最漂亮的姑娘云英对自己爱搭不理,对唐子苏却格外热情,就怎么看唐子苏都觉得别扭。
  终于,两人在放学的路上爆发了战争。
  唐子苏个头儿在班级里算是高的,但是因为家教严,从未与人动过手脚,根本不会打架,所以吃了亏,被司文生按在了地上。
  被司文生压住不能动弹的唐子苏,看见司文生的两条浓鼻涕像两条胖蚯蚓滑出鼻孔,在半空里游荡,随时有可能落在自己脸上。
  恶心地把脸扭向一边,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地撕巴,希望能把他甩下去。
  可是,司文生就像一块膏药紧紧糊在身上。
  猛地,唐子苏听到一个熟悉的童声:“鳖孙儿!敢欺负我哥!”
  于是,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了,唐子苏翻身坐起,先看司文生的鼻子下面的那两条鼻涕,谢天谢地,它们还健在。
  只有八岁的唐冲居然把比自己高出一个半头的司文生推在了地上。
  “唐子苏,你个后娘养的,居然让个小蛋着儿帮你打架,你要脸不!”此时围观的人已经有五六个了,看见推倒自己的是个屁孩子,司文生有点尴尬,觉得打唐冲没面子,就还去捏软柿子。
  看见司文生再次扑向自己,唐子苏闪开了。
  站在司文生后面的唐冲上去搂住他的腰:“你个大蛋着儿,你才不要脸!”
  怕唐冲吃亏,唐子苏只好迎着司文生,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放开!给我放开手!”刚从学校把上小学的唐冲接回来的陶红脂见唐子苏吃亏了,唐冲上去帮架她也就没阻拦。
  听到对方骂子苏“后娘养的”,她愤怒了,上去拉开了再次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你谁家的孩子?最咋这么欠!谁说我们子苏是后娘养的,我是子苏的亲娘,比亲娘还亲的娘!谁再敢欺负我家子苏,我去砸他家的锅!”陶红脂嘴里骂着司文生,眼睛去瞄着看热闹的大人们。
  闻信儿感慨的司文生的娘也不是善茬儿,翻着白眼珠子拍打儿子身上的土:“哟!唐二太太可真厉害,这是要去砸谁家的锅啊?”
  陶红脂立即反唇相讥:“我是名正言顺的二太太,比不得有些人,男人在外面养了六七个小老婆,自己排名多少还不知道呢,我砸谁家的锅?谁以后再敢欺负我的子苏,我不但砸她的锅,我还得往他家门上糊屎呢!”
  此处距离唐宅不远,得信儿的老罗和老韩都凑了过来,瞪着司文生的娘不说话,但眼神却在说:“再不走,别说我们欺负女人!”
  陶红脂去帮子苏拍土,子苏闪开,转身回家了。
  进门前他还听见唐冲还在叫嚣:“你再蹲茅坑的时候小心着点儿,小爷我往你家茅坑扔麻雷子,炸你一屁股屎!”
  围观的人立刻一脸的黑线:一个要往人家门上糊屎,一个要往人家屁股上崩屎,这娘俩可不是好人啊!
  天刚麻麻亮,门口响起了“五香花生米”的叫卖声,唐冲一骨碌爬起来:糟糕,昨晚响了警车,今天一大早瘦猴儿冒险来门口叫卖,一定是出了大事儿了!
  他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二少爷,你干啥去?”正在扫院子的老罗问。
  “买花生米!”声音在院子里,人已经跑出去了。
  唐冲把瘦猴儿拉着蹲在院墙下,这样唐子苏就看不见他们了。
  “高庆被捕了,你想一想,你他见过面没?”瘦猴儿紧张地问。
  以前跟着吴晨光倒是经常参加各种集会,他哪知道谁是高庆?
  从去年加入锄奸队后,他只和瘦猴儿单线联系,确定这一年没见过高庆。
  “医生怕他,那个啥,让和他照过面的人暂时全部离开,过几天要是平安无事再回来。昨晚他们到处抓人,咱的人提前得信儿都躲了,也不知道高庆咋回事儿,医生再三交代,我不主动来找你,你也不要去汤馆儿找我!”瘦猴儿说完就要走。
  “你别再来卖花生了,我哥知道你!”唐冲提醒他。
  审讯已经结束了,记录员匆匆收拾好按过指印签过字的笔录离开。
  瘫坐在审讯椅上的人三十出头,虽是深秋,他却满脸的汗。
  他没有受刑,妻子女儿一进来,他就崩溃了。
  他就是高庆,掩护身份是邮递员。
  昨天下午,他正在单位里忙,黄昏时,交通员赵顺子让他立刻请假离开本市,躲避地点自己找,必须躲够五天后再回来,如果他家门槛儿上有白色粉笔画的三角形证明安全,否则继续躲避。
  高庆立刻说:“我不用走吧,我又没有暴露。再说,就是走,我是不是得把她们娘儿带走吧,她们留下也危险啊!”
  顺子决然地说:“医生说了,不要抱侥幸心理,作为纪律让我传到每一个人:不要回家!立即撤离!他们抓的是你!你安全了她们就不会有危险!”
  高庆以母亲有病为由,和别人换了几天的班。
  高庆的娘住在祥符,走路回去也是两个小时的路程。
  可是,他出城的脚步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沉重:“我不是没暴露吗?如果我暴露了,她们娘儿俩肯定不安全。再说了,我单独回去,怎么和娘说?”
  于是,他毅然转身,回家了。
  没敢和妻子说别的,只是是娘病了,很重,得赶紧回家,需要在家住几天。
  妻子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女儿才四岁,她被重点都放在女儿身上了。
  “咱吃了晚饭再走吧,不然摸黑儿赶路闺女肯定饿。”妻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终于该出门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高庆抱着女儿,妻子跟在身后,急匆匆走在背街小巷。
  道路都被封了,他们只好在认识的一个看门人的小屋子里等夜深。
  那人在工厂值夜班,不解地问:“既然今晚上戒严,你们为啥不明天走?”
  这也是妻子的疑问,她看着他。
  女儿在怀里睡着了。
  对呀,如果自己家现在还无人闯入,就证明无事,明天再走,甚至不走,应该都没事儿吧?
  于是,他们三口又回家了,一看家门紧闭,一切都和离开前一样。
  深夜,门被敲开了。
  当门口出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时,高庆懊悔得只想自扇耳光!
  开封锄奸工作站的同志们与上级或外来同志接触时,们使用的都是化名,目的就是一旦某位陌生同志被捕叛变,敌人无法通过姓名查找到他们。
  门口这个瑟缩着的人,是地委交通员,高庆只见过他两次,知道他叫周达通。
  如果自己按医生要求及时撤离,看不见自己,自己和妻子,真的是安全的啊!
  周达通冲两边的特务点了一下头,立刻转身走了。
  高庆一家三口立刻被带上卡车,随着刺耳的警车声响起,女儿从梦中惊醒,哭喊着“爸,爸,抱抱!”高庆便已然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单独被带进审讯室,审问他的特务已经看出,这个人不用动刑。
  “你看,这大半夜的,你老婆孩子跟着受罪,何苦呢?”特务同情地说。
  “都是女人,进到这儿,他们可不论年纪大小,只要是女人,在他们眼里都一样,衣服一扒光......”特务的话,让高庆浑身一抖。
  可是,他能交代出姓名住址的只有赵顺子和另外两名队员。
  医生他没见过,但是赵顺子肯定知道。
  只是赵顺子躲避出去了,躲到哪儿谁也不知道,只能等几天后他自己回来。
  所以,必须得把高庆放出去,不能让地下党知道高庆被捕过,但是他的妻子女儿不能放!
  站在南关的城门口,高庆蒙了。
  这一片住的都是做小生意和比较贫苦的百姓,房屋低矮,道路狭窄。
  他只知道赵顺子的家住在这附近,但是具体是哪儿他不知道。
  面对近二百户人家,他只能守在南关城门口,这是进出城里的必经之路。
  几天后,赵顺子就会回来,不管他从哪个方向回来,他必须进城,他要进城,就必须从自己眼前经过。
  高庆没想到的是,他叛变的消息,第二天凌晨,医生就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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