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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缴械者 / 第十五章 孤独的心

第十五章 孤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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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过很多很多的地方,却唯有故乡和这里最值得我珍惜。
  我见过很多很多的人,也仅有那么几人能真正的走进我的心里。
  可是现在,我要离开珍惜的地方了。走进我心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了。
  孤独!
  前所未有的孤独!
  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他们的影子!
  一睁开眼,我就得面对孤独。
  我躺在床上,午饭也没去吃。
  连长来看我了,他说了什么我没听进去。我想,他大抵上会说一些劝我看开一点的话吧。
  班里的兄弟回来了,又出去训练了。
  我继续孤独一人的躺在宿舍里。
  我好想哭!真的好想哭!
  可是,我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痛恨这种生活,我痛恨自己!
  自责和愧疚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我的余生都将为之懊恼不已。
  人生的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但是和我这样曲折的,估计这世界上找不出多少了吧?
  傍晚,我终于收拾了自己悲戚的心情。我拄着双拐,拿着一束枯枝,慢悠悠的来到了后山。我想要给小六子带一束鲜花,但这严冬时节,又哪里有花儿盛开?这苦寒之地,连梅花都活不过一冬。
  都说青山有幸埋忠骨,可这漫天冰雪,连个坟头都变成了雪堆,又哪里容得下他们?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小六子的新坟。
  望着雪白的一座座坟茔,我好似看到了一位位先辈不顾生死的奋斗!
  这里埋了118位无名烈士!
  哦不,现在是119位!
  我矗立原地,欲言又止。
  小六子,哥哥来看你了!你别怪哥哥来得太晚!
  风停了,天暗了。我站在那里,就像是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小七,该回去了!”连长不知道何时已经到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面露不忍地劝说道。
  我低沉的说:“让我再看一会儿吧。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唉!”
  连长叹了叹气,伸出手腕,看了看表上的时间。然后沉默不语的站在我的身后,如同一尊雕塑!
  “连长,我们回去吧!你不用担心我,日子还长,我会坚定的活下去,不会做傻事的。我还没那么脆弱。”我故作轻松的一笑,然后拄着拐杖,摸黑回到了营地。
  班里的兄弟都在寝室里,当我进门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坐得端端正正。
  我坐上床,望着他们焦急而又担忧的眼神,又一次故作轻松的笑道:“时间不早了,熄灯号都响了,大家快休息吧,班……班长,麻烦帮我把拐杖放一下,谢谢!”
  新的班长同样是一名老兵,他接过我的拐杖,轻轻的放在角落,然后关了灯,爬到上铺,说:“大家都睡吧,班副没事,不用担心,明天还有训练,谁也不能落下。”
  我用双臂枕着头,在这漆黑的夜里,脑海里来来回回不停的浮现出他们的身影。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起床号响起的时候,我醒了。但是眼眶红肿,睡意朦胧。
  我强忍着不适,快速的穿衣。
  兄弟们开始早餐前的十公里晨运,我则是丢掉了拐杖,尽可能让自己跑起来。
  可惜,我恢复得并不是很好,再加上雪融化后产生的泥水,我几乎是每跑几步,就会跌倒。
  然后,我又会咬着牙爬起来,继续奔跑。
  与其说是奔跑,用快走这个词更适合。
  我看到了连队里兄弟们投来的关切目光,我看到了他们一次又一次想要上前把我扶起来。或许,他们看到了我的倔强,这才没有上前吧。
  我从未有如此迫切的想要恢复!
  因为,昨晚,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找到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
  我要去小六子的家里看看,以后,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有我一口汤喝,就绝对会有他们一口肉吃!
  这是一种信念!
  无比坚定的信念!
  我忽然喜欢上了一句话,战争可以摧毁我的身体,却不能磨灭我的意志!我要把自己活成一束光,用来照亮这茫茫的黑夜!哪怕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吃早餐的时候,我浑身泥泞的样子,让兄弟们都很同情。他们望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他们都在同情我的遭遇。
  恢复训练,吃饭,洗澡,睡觉!
  我的生活再次变得规律起来,每天的三点一线。
  我开始变得沉默起来,我的心里憋着气,兄弟们想了很多方式想要逗我开心,却一直没有成功。
  退伍报告交给连长的那一天,我看到了他脸上的悲伤,最后化作重重的一声叹息。
  我知道自己留队的时间不长了。可能,来年春天,春季新兵到来之际,就是我离开之时。
  于是,我开始在晚饭后的活动时间,写自己的经历,写自己的心得。
  事无巨细,我都写了。
  有我出任务的作战经验,有我所有接受过的训练的心得体会。有我认为整个连队不足的地方,也有我认为的未来战争的方向。
  我知道军改将要来临,整个连队都听到了消息。
  大家都有议论纷纷,我们连队是一线作战连队,军改最后落下来的时候,改变一定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有人在自危,也有人乐见其成!
  以前我从未有过的想法,从未敢说的话,都详细写了下来。
  二月初,新年刚过。我们结束了日常的过节一级战备任务,我把自己写的东西交给了连长。我本人微言轻,交给连长,也紧紧是希望他能把这些东西留给后来的新兵看看,让他们少走一些弯路而已。
  厚厚的一叠A4纸,连长拿到的时候感觉特别的不可思议。他甚至还打趣我说:“小七,要是早知道你有这本事,团长早就把你调到团部当文书了!”
  我笑而不语!
  三月来临的时候,团长把我叫到了团部谈话。
  原来,连长把我写的东西交给了团长。团长看后又交到了军区,其中的一些想法与观点,和正准备实施的军改方案异常相似。用团长的话说:“你这方案,你这眼光!有些东西参谋部都不懂,你就该进参谋部!”
  然后,他又想到了我最近的一次体检报告,顿时黯然。
  “团长,虽然我要去不同的轨道了,但是我的本份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小七,说实话,我真舍不得你走!可我也是人,也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我也只有祝你未来可期!”
  四月来临的时候,我走了!
  离开了自己的第二故乡!
  我告别了团长,告别了连长,告别了亲爱的兄弟们。
  我一个人,特意选择了凌晨四点出发。我怕,我怕见到人送我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哭!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可是,当我踏出营房,踏上从团里来接我的车时,整个营地响起了响亮的口号声和整齐划一的正步声。
  “敬礼!送战友归家!”
  “敬礼!”
  “敬礼!”
  他们排成两排,列队在路两旁。
  我把头埋在了座位下,我不敢抬头!我不敢看他们!
  我怕他们见到我泣不成声的丢人样子!
  “再见了,兄弟们!保重!未来就靠你们了!”我在心里默默祝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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