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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不想被看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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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伯,本名钟世全,祖上乃是御医世家,世代居住京都洛阳,少时学医,十五便医道大成,考入御医坊预医师,平日里负责研磨药粉,归纳药材的工作。
  若是日子能够风平雨顺,倒也能福佑后代,吃穿不愁,可惜,皇权无道。
  当年大乾皇帝朱厚照,为人昏庸无度,嗜血残暴,荒废朝纲,整日淫乐后宫,荒淫无度,曾有许多大臣死谏,仍无力回天。
  一次朱厚照行房之后,突然昏厥,召御医坊首席医师沈东楼及多名御医会诊,为人正直,本着医道仁心的御医沈东楼如实告知了朱厚照,他的病情已经兵入骨髓,无药可医,只能延缓,最多,不过三年寿命了。
  听闻此消息的大乾皇帝朱厚照,不禁龙颜大怒,责怪于御医坊医师首席医师沈东楼等人医道不精,一怒之下,下令将前来会诊的沈东楼等人,铜台炮烙,烹煮杀之,九族诛灭,祸及家人。
  一时间,朝野震动,医者人人自危。
  而那时,尚年轻的钟伯,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思虑再三,
  最终也在几位江湖好友的帮助下,逃出御医坊,连夜逃离京都洛阳,舍弃医师的身份和姓名,
  化名,钟伯,独自隐居在了这偏安一隅的隐水县,最后为了生计糊口,当起了隐水县县衙的一名小小仵作,平日里除了外出办案,几乎很少与人接触。
  钟伯的过往,知道的人不多,但是石坚却是知道的,
  因为石坚的父亲,便是当年,帮助钟伯逃离京都的江湖好友之一。
  钟伯,从来不是一个人们口中一个勇敢的人,他是个逃亡者,为了逃命,独自一人在这清贫的隐水县,做了几十年的仵作,低调行事,从不声张,
  若天下是太平天下,
  以他传承自御医坊的医术,本可以成为一名享誉江湖的名医世家,就算是做一赤脚医生,悬壶救世,也许,也能拯救不少病患难民。
  可是,他有错吗?
  石坚觉得他有错,拥有才能,而不去使用,本就是一种罪过。
  可惜这个不公的世界,比他错的多得多。
  石坚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评价钟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自由权利,归众生。
  就像有人要死,只要死得其所,你也不能说他死的不对。
  他对这个老人,眼中向来只有敬重,
  钟伯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他只是一个不想被看见的人。
  可是就是这个一辈子不想被人看见的人,临走,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石坚忍不住叹了口气,
  “钟伯,一个被命运驱赶的可怜人罢了,既无力反抗,又不愿无辜死去,便只能不断逃离是非之地。”
  远离旋涡的中心,岂非是最安全的做法。
  有人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钟伯说,那全他妈是放屁,危险就是危险,苦难就是苦难,人无法避开苦难,但是也完全没有必要感恩戴德去歌颂它。
  每个人都是苦难下的逃兵罢了。
  石坚呢?他能不能逃?
  他不能,因为身后,即是家。
  为了家人,他必须振作起来。
  石坚看着石桌上的三个字,逐渐陷入了沉思,
  月泓如水,摇曳清波,
  明月还是那个明月,
  月下的人,有的早已走远,有的越永远留在了当下。
  石坚呢?他没有走,也绝不愿停留。
  他在想,在思考,一个人在想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想的越深,注意力也就越集中,往往难以察觉,突如其来的危险。
  而危险,往往如同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野兽,在你最疏忽,最大意的时候,给你最致命的一击。
  剑从月光下刺了过来,
  剑光和月光融为一体,
  那是一柄很快的剑,不仅轻巧,灵动,而且隐秘无声,
  剑很快,也很轻,用来杀鸡宰牛,可能力量不够,
  可用来杀人,却是再适合不过,
  很明显,这是一柄只为杀人而练的剑,
  剑的主人呢?是不是,也是一个只为了杀人而生的人?
  这一击也不偏不倚,向着背对着的石坚胸口的方向刺去,
  这是必杀的一剑,必杀的意思,就是没有人可以躲过。
  何况,这本是石坚的死角,一个人只有两个眼睛,只会少不会多,所以,石坚的背后也不会多一双眼睛。
  看不见的剑,又如何避?
  不仅看不见,而且听不到,
  无声剑,本就是暗杀剑法中的一记绝杀。
  隐藏在夜行衣之下的是一俱娇小的身躯,平静的手,握着平静的剑,平静得犹如夜晚西湖的湖面。
  没有涟漪,没有波动,甚至没有呼吸。
  人与剑,黑与夜,无声与静谧,全都融为了一体。
  甚至连杀意,都完全全全隐藏在了剑里,绝不给对方丝毫察觉的机会。
  杀手的眼里,闪现的是自信的眼神,这样的角度,这样的月光,这样的剑,
  石坚几乎,必死无疑。
  可是,在剑即将刺穿石坚胸膛,距离石坚后背不足三寸的距离,石坚动了。
  本已陷入沉思的石坚,突然的动了起来,左手已然扣住刀鞘,右手握住了刀柄,
  即便没有看见,没有听见,甚至空气中连一丝杀气也闻不到,但是石坚还是动了起来,
  是本能,
  是一种超越五感的第六感,
  是一种无数次在生死搏杀间,磨砺出,如同危机来临下,野兽般的反击本能。
  石坚已抽出了刀,借着刀上的寒光,映射出了杀手模糊的身影,
  现在他只需要微微转身,哪怕只是向旁边挪一步,便能避开杀手夺命的一击,即便自己会受伤不轻吗,那也无妨,而自己则会乘着杀手这一剑刺出,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间隙,将其一击毙命。
  若是一个顶尖的杀手,看见对方猜中了自己的招式,并且有了应对,一定会变招应敌,
  可惜,这黑衣杀手的剑,依旧向前刺去,他的人,也依旧那么自信,
  甚至黑色面纱下的嘴角,已经扯出了一抹残酷的冷笑,
  是谁给他的自信?
  这一抹冷笑,石坚没有看到,却能感觉到,
  有什么地方不对,这是石坚的本能第一时间做出的判断,
  这时他才发现,他的动作竟比平时慢上了许多,而握刀的手也越发无力。
  整个人的力量和生机就像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吞噬,无法挣脱逃离,木立在原地。
  “饭菜有毒!”
  剑已刺出,刀仍在手,生死一线,慢,就是死!
  石坚,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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