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抓越鸟 二

　　面对摆在山庄外的火炮和各式攻城器械，负责指挥的孔雀使深知无法和军队正面战斗，只能依赖山庄内部的地形来拖延时间，孔雀弟子需要用生命换取其他人撤离的时间。
　　李清尘想象中的战士们嘶吼冲锋的景象并未出现，而是一声不发地排开阵势，紧锣密鼓地将一众火炮和工程器械准备好，很快第一发火雷落在了孔雀山庄正面的大门上，紧接着更多的火雷如雨点般打来，将整个大门哄了个稀巴烂，宗师境的力士们动用起内力和全身肌肉躲在攻城锤的巨大掩护后缓缓推动，躲在门楼上的孔雀山庄弟子射出的箭矢根本伤不到他们一根毫毛。包裹一层铁皮的攻城锤缓缓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要到已经被轰得松软的大门前时，力士们已经可以小跑起来。
　　“咚！”
　　只一下大门就被撞烂，门楼上的孔雀门人开始撤退到山庄内部准备作战，力士们推着攻城锤缓缓将道路让开，宗应能见状喊道：“神机步兵营在前开路，直奔山顶抓捕庄主柳成山，其余队伍依次向前进入山庄！”
　　这些披着掺有赤炼钢的黑色重甲的特殊士兵早就转备好，他们个个都是宗师境的好手，神机步兵营井然有序地在外围构成一个盾牌阵，左手持盾的力士右手架着三米的长枪，内圈是手持连弩的神射手，腰间也挎着一把军中制式的雁翎刀。缓缓移动的战阵中央，宗应能腰挎宝剑款款向前，聂志远李清尘则在一旁躲在持盾力士的后面一起进入孔雀山庄。
　　和一般的五百人一营的军队不同，神机步兵营满编三百人，分为六队，尽管外围的白卫军一样属于精锐部队，但神机三营的编制是整个天下最精锐的部队。这三百人组成的先锋是最先冲入孔雀山庄的队伍，也因此得以让李清尘一窥这股军队顶尖战力和武林门派队伍之间的巨大差异表现。
　　“聚！”
　　大门后堆积着孔雀门人临时制造的各种路障，神机步兵的持盾力士们在中心指挥使的一声命令下立刻聚拢在一起，宽大的盾牌通过卡在上面的长矛相互连接形成一个移动的巨大龟壳，整个队伍形成一个锥形头部，处在锥尖位置的力士用盾牌推开拦在前路的障碍，整个锥形龟壳阵的锥头刚刚进入山庄内部，埋伏在街道两旁楼阁上的孔雀门人就端起弓弩朝神机步兵的阵型射击。
　　听着如雨点敲打般的声音，李清尘弯腰躲在力士的身后还是有些紧张，索性几乎没有羽箭射进阵中。同时，在持盾力士的掩护下，神机射手们透过盾牌连接的孔隙进行还击，雨点敲打的声音中时不时伴随着沉重的肉体从高处自由落体摔到地上的沉闷声音，让两眼一抹黑的李清尘心也跟着一块跳个不停。
　　孔雀门人们很快就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己方的弩箭射不到对方一个人，对方的强弩却有时能射穿他们用来当做掩体的木板。孔雀门人改变策略，搬出准备好的重物，大多是一些临时搬上楼的石块或是从建筑物上拆下来的木梁木柱，一个人或几个人一同将重物抛向缓缓前进的龟甲阵上，此时的神级步兵营刚好卡在门口的位置，这些弟子的任务就是要阻拦住神机步兵营打开通向山庄内的道路。
　　只听见四周传来响亮的震响，高举盾牌的力士们身形一沉，作为受过严格训练的宗师境武者，依靠长矛卡住相互连接的盾牌阵没有被破开，力士们硬生生顶住了落在自己头上的石块木头。
　　“卸！”
　　趁着孔雀门人弟子们进攻的孔隙，指挥队伍的神机营队长一声令下，力士们迅速拆开盾牌将头顶的重物卸掉，顶着这些东西队伍是无法前进的，盾阵打开的同时，内圈的射手们举起弓弩朝楼上掩护射击，力士们动作迅速配合默契，几秒钟内就将盾阵又重新组合了回来。
　　“小心滚木！”
　　一直在观察道路前方的队长吼道。通向山庄顶部的道路坡度不小，孔雀门人们早就准备好了一根根粗壮的树干，上面钉着数寸长的钢钉，从道路的上方放下去，有几根的位置偏离轨道撞上路边的建筑停下，另外几根则是直冲锥形龟甲阵头部的持盾力士而去。
　　“一字阵型！陷！”
　　原本的锥形阵立刻发生变化，锥头部位的力士后退，两旁的力士们持盾向前，阵型瞬间一字排开，力士们将盾牌后面的支架打开，稳稳地将盾牌靠在地上，神机营盾牌的设计原本是用来面对重装骑兵的冲击，今天在这里竟然要面对攻城战中才会出现的情况。然而这种办法依旧奏效，全力顶在后面的力士们依靠盾牌的支撑结构挡住了汹汹撞上来的粗大滚木，整个阵型纹丝未动，孔雀门人的攻击似乎仍旧没有没有奏效。
　　就在队长忙着指挥力士们变阵防御滚木时，孔雀门人抢着对方还未从滚木攻击反应过来的空当里祭出了真正的杀器，神机步兵营负责观察指挥的六位队长谁都没有来得及发现，就在街道尽头距离一百多步的位置，十几个孔雀弟子推着两架床弩瞄准了远处停下来的战阵。
　　弩手高高举起大锤，用全身力气锤击第一架床弩上的扳机，第一架床弩把一根特制的粗壮长矛当成弩箭发射了出去，冰冷的枪头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划破空气，瞬间撞上一字盾阵的正中心，“轰！”的一声剧烈的气爆声震得李清尘耳朵生疼，整个盾阵被这一枪撼动。
　　一丝光亮从前方照进阵型内，处在撞击正中心的一片盾牌连接被床弩射出的长矛撕碎，阵型漏开了一个巨大缺口，长矛径直贯穿了首当其冲的第一个人，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三个力士的身体直接被长矛串联在一起，两旁的力士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向两侧倒下。
　　力士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有队长看见了远处的孔雀弟子趁着盾阵被撕开的时刻无情地对第二架床弩又落下一锤。
　　“是床弩！快散开！”
　　队长声嘶力竭的呐喊和第二波攻击几乎同时到达神机营士兵们跟前，这一次，他们的身体完全暴露在敌人的攻击下。第二架床弩上装着一个铁兜，里面装着数十根细长的标枪，攻击从一开始就被指挥孔雀弟子作战的孔雀使计划好了，狭窄的山庄道路将神机营逼在一条线上，第一架床弩的粗矛打开盾阵，第二架床弩用细长的标枪箭造成巨大杀伤。
　　正如孔雀使所设想的那般，十几根标枪箭射进阵型内部，神机营的士兵们如同被压到的麦子一样，齐刷刷倒下一片，仅这一轮射击便造成了二三十人的伤亡，李清尘抱着镔铁棍躲在宗应能后面，心里在疯狂画圈诅咒聂志远把自己拉到这种地方来，听着前方的惨叫声，李清尘大概知道队伍遭遇了不利，要是再来几次，恐怕就要打到自己了，李清尘握紧棍子的手心早就紧张到满是汗水，处在双方交战的正中央，他根本就没地方跑。
　　攻击结束，孔雀山庄的门人正在拼命搅动床弩的机轴进行装填，重复命令的队长将稍稍陷入混乱的队伍重新调动起来。
　　眼见对方的床弩远在百步开外，神机营的步兵弓弩射程只有五十步，步兵弓弩的设计主要是为了穿透铠甲打防御战，若是换成了神机骑兵营的弓箭，便可以轻松射到百步开外的地方。
　　“阵型散开，每火为阵，向前快速移动，攻击床弩阵地！”
　　力士和弩手们井然有序地变换队列，看着一个个制服士兵在眼前换来换去，弄得李清尘眼都花了，定睛一看，身边的保护屏障都消失了，聂志远就近躲在一个十人组成的小阵型中朝他招手，他连忙跟了进去。
　　宗应能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尽管作为止境的他可以化解眼前的困境，可是不知出于何种考量，他只是动身翻进了一旁的建筑物里，只两三剑便将屋内的孔雀弟子清理干净，然后泰然若之地靠在窗口观摩起这场战斗来。
　　“冲锋！”
　　散开的阵型防御能力大大下降，互射的神机营士兵和躲在建筑物里的孔雀弟子互有伤亡，巷战的惨烈被顷刻体现，士兵以十人为一组协同作战，交替掩护前进，在距离还有六七十步远的时候，床弩再次填装完成，两发铁兜散射而出的数十只标枪箭矢再次对冲锋在最前方的神机士兵造成了不小的杀伤。街道上一时间血肉横飞，鲜红的血液沿着街道流动汇聚，形成一道血的涓涓细流。
　　随着神机营向床弩阵地的持续推进，神机弩手的弩箭已经能够得着床弩阵地了，为了拖延他们的步伐。开始有伏击在两旁建筑物内的孔雀弟子拿着兵刃来到街道上尝试阻击神机步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紧密配合的神机营士兵在紧身肉搏战中形成了对这些江湖武人的碾压态势，孔雀弟子的兵器打不开形成严密防御的持盾力士，同样是宗师境，神机步兵交替配合完成了对孔雀精锐弟子的屠杀，他们手中的长枪机械性地交替出击，没有盔甲和盾牌保护的孔雀弟子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偶有一些孔雀弟子中的好手寻到神机步兵的空隙使用暗器攻击，那些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各式暗器在这样的正面战斗中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经由人手或机括发射的飞针飞镖根本破不开盔甲的防御，神机步兵脸上带着的面甲也能轻松挡下来，但是这些人的任务是只要拖住神机步兵前进的步伐即可，床弩已经完成了第三次装填。
　　伴随着第三次发射，这次射击完全不分敌我地再次造成恐怖的杀戮，由于孔雀弟子几乎没有任何防护，他们的伤亡反而比神机营更大。这也是最后一次完成发射，神机营已经彻底突进到了足够近的位置，依靠弩手压制了床弩的区域。此时整个神机营已将大门口的位置让开，后续的白卫军部队终于可以进入，黑压压的队伍从神机营的两侧快速进入战场，按顺序依次进入各个建筑内部清剿孔雀弟子，整条街道上很快四处传来拼杀的声音，被清剿完毕的建筑则被士兵通过烧毁的方式标记。
　　神机营快速完成汇合，这时宗应能才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不紧不慢地走来，下达了下一条命令。
　　“向山庄顶部进发！擒拿柳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