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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怜君宵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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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淳维带着八千多人的队伍,出了北门,沿着大道迤逦而行,消失在黑夜里。
  第二天午后,大雨滂沱,雷声阵阵,人喊马嘶。夏桀带着残兵败将回到夏邑。
  在牧宫大室里,夏桀站在玉斗坐榻前,脸色阴沉,怒气冲冲地来回走动,大骂亳子成汤狼心狗肺,大骂诸侯军队临阵逃脱。夏桀的骂声伴着隆隆的雷声,格外瘆人,众人都垂手恭立,不敢则声。
  夏桀挥着金槌怒吼:“亳子成汤你这个叛贼,尽管来攻城,来多少,朕就消灭多少。”
  这时,董召奏道:“君上,昨晚世子带着六千士卒,裹挟着琬琰二妃和众位王子逃出夏邑,还有众多宫女和大臣的孩子一并逃走。”
  夏桀一听,勃然大怒,口吐鲜血。内侍赶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扶着坐在玉座上。
  “马上派人去追,不愿回来的,统统杀死。”夏桀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喊道。
  董召低声道:“商师不日即到,实在不能再分兵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夏邑危在旦夕,城破之时,城毁人亡,世子出走,也算为有夏留下一支血脉。但谁都不愿明说,怕夏桀听了这样不吉利的话,又会大发雷霆。
  就在夏桀迟疑之际,雕题奂奏道:“君上,世子之罪,罪不容赦,臣愿带兵追击。”
  夏桀定了定神,有气无力地说道:“雕题大人,那畜生走就走了,现在大敌当前,还是以灭商为重。”
  “世子杀的霞依妃子是臣的妹妹,望君上做主。”
  “霞依妃为朕而死,应予嘉奖。朕允你去后宫收回令妹尸体,再赐你良金百锊,回去好好安葬令妹吧。”
  夏桀感到累了,由人搀扶着来到长春殿,看到妺嬉带着一千多妃嫔嫱御,恭立迎候,大为感动,和妺嬉相拥相抱。
  女蛟上前道:“君上,其实世子和二玉裹走的只有三百余人,后宫大部分人还在的,元妃不走,她们自然也不会走。多亏了元妃啊!”
  妺嬉道:“君上不必为此费心劳神,只要能守住有夏的社稷,比什么都好。”
  夏桀命大夫斟鄩干调查世子出走一事,结果很快出来了:“和世子一起出走的,有王子男女四十一人。相随者有右相干辛之子干放,左相赵梁之子赵及、赵服,大夫斯观之子斯伯、斯仲,大夫跂踵戎之子跂踵广等大臣子女凡六十六人,他们都各自带走了自己的家眷、臣宰、奴仆。后宫被带走的妃嫔嫱御、寝宰、宫人凡四百一十六人,被杀四人。还有六千精锐之师和一大宗财物、粮草、铠甲武器、车马辎重等,另外还裹挟了一些民众,具体人数不详。他们半夜开了北门,沿着大道往北边去了。”
  第二天,商汤带领六万大军,四面围城。商汤在军前讲话:这是最后一战,只要攻克了夏邑,消灭了昏君暴王,就会天下太平,黎民安康,享永世太平!要求全军不遗余力,全力攻城!
  商师在城外架起了四百多架大架砲车,士兵举着盾牌,抬着长梯,在弓箭手和砲车的掩护下,猛烈攻城。
  商师箭矢蔽日,砲石飞空,夏邑城头上箭矢、滚木、礌石、沸汤密如雨下,城上城下伤亡惨重,尸体堆集。
  这样攻了五六日,互有伤亡。伊尹道:“夏邑人员众多,夏师的粮草在鸣条之战中消耗过大,城内肯定储备不足,只要困上一个月,夏邑就得不战而降。”
  商汤采纳了伊尹的建议,停止进攻,分派兵力,把夏邑四面围定。
  夏桀见商师停止了进攻,也调整兵力,一部分昼夜巡城,一部分轮流休息。
  部署完毕,夏桀觉得累了。他回到后宫,妺嬉领着女蛟等妃嫔,跪拜迎接。
  到了晚上,妺嬉张罗着歌舞宴饮。夏桀病恹恹坐着,脸色阴沉。酒过半巡,夏桀心情好了一些,看着妺喜说道:“元妃跳一曲吧,朕好久没有欣赏过元妃的剑舞了。”
  妺喜起身,宫女帮着把全身的服饰都脱了,手脚腕上扣上金环,肩上搭条红绫带,胸系细银铃,腰扎金丝绦,手持宝剑,深吸了口气,昂首挺胸走到场地中央,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八九岁的少女时代。
  鼓乐响起,妺嬉身形一动,开始舞剑。她的动作仍是那样优雅而矫健,如同一只轻盈的白鹤在翩翩起舞。剑尖闪着寒光,随着她的身姿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璀璨的圆弧,宛如流星划过夜空。随着乐声,她的剑法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她身形如风,剑光如瀑,突然,鼓声停下,妺嬉静静地站在大殿中央,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宁静和满足。众人被她的剑舞深深打动,沉寂片刻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妺嬉在喝彩声中行礼下场,重新更衣,然后定一定神,略带气喘地来到夏桀身边。
  “妾身多年不练,快跳不动了。”
  夏桀夸赞道:“朕每次看卿的剑舞,就觉得荡气回肠、意志激昂、心情舒畅。”
  夏桀这里忙里偷乐,却不知一场献城的密谋正悄悄酝酿。
  原来落花庠的主人名叫钟山洪,早年在夏宫做舞师,因意外事故摔坏了腿,就在西邑斟鄩开了这家落花庠。钟山洪妻子早逝,只生下一个女儿,起名婍姚。婍姚长大后出落得楚楚动人,钟山洪百般宠爱。
  婍姚与落花庠的鼓师相恋。当地的一个恶霸谋害了鼓师,三天两头调戏婍姚,婍姚执意不从。大宗伯无荒到落花痒消遣,钟山洪父女求无荒做主,无荒纳婍姚为侍女。怎奈无荒的夫人容不下婍姚,婍姚只好又回到落花庠与父亲住在一起。不久,婍姚生下钟山棫、钟山柞双胞胎兄弟后,不幸染病去世,兄弟俩由钟山洪抚养长大。二人十五、六岁的时候,拿着婍姚的信物找到无荒。无荒非常喜欢这两个孩子,把他们招为大宗伯的家司马。长大以后又张罗着为他们娶妻成家,在府外购置了宅院。
  大宗伯无荒被灭族的时候,钟山棫、钟山柞兄弟因家在大宗伯府外,有机会逃出斟鄩。二人走投无路,逃到了景亳。后来听说终古也到了景亳,并被封为太史,就投靠了终古。夏商大战开始后,因二人对斟鄩比较熟悉,被派到斟鄩打探消息。
  自从霞依被淳维杀死后,兄弟二人与雕题奂秘密接触过几次,雕题奂此时是虎贲大夫,负责镇守夏邑西北角的防御。商汤承诺,若雕题奂肯配合商师攻破夏邑,事成之后裂土封侯。雕题奂明知大夏气数已尽,天命归商,答应配合商师攻城。
  最终双方约定,当晚子时商师在雕题奂防守的西北城角秘密登城。东城门取消攻城,方便夏邑百姓逃亡。
  按照约定时间,商师秘密来到西北城角,搭上梯子,迅速登上城墙,杀入城内。
  西北城角正是当初修建城墙刚完工时乌鸦落的地方,这也算是历史的巧合吧。
  夏桀大惊,意欲决一死战,董召劝夏桀赶快逃离夏邑:“夏邑已经失守,无可挽回了,如果再没了君上,臣等如何去处?只要君上在,有夏就在啊!”
  妺嬉也劝道:“君上,看看前面的三十辆大车,上面都是您年幼的王子和后宫您最喜爱的嫔妃嫱御;后面的上百辆大车,上面都是忠于您的百官和他们的家人,您就愿意让他们跟着您去和商师一决生死吗?”原来妺喜早知夏邑不保,准备了大车,把没被淳维拐走的男女王子都带上,另外挑选了二百名夏桀最喜爱的妃嫔嫱御和歌舞姬带上,其他的都留在后宫,听天由命。同时,她还派了许多人到众臣家里去通知,要他们做好走人的准备,和夏后一起离开夏邑。
  夏桀看看妺嬉,又看看宏伟壮丽的牧宫,长叹一声:“有夏亡矣!朕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群臣都跪下了:“我们誓死追随君上,请君上快走!”
  干辛道:“情势紧急,君上从东门逃走,臣在这里阻挡商师。”
  夏桀终于放弃了,又叹口气,下了战车,在妺嬉的引导下,一起上了前面的一辆大车,黑齿孟等六名虎贲的战车在前面引路,大车启动,车轮滚滚,飞奔东门而去。
  夏桀三十岁登基,为夏后三十一年,夏邑被攻克,夏桀被驱逐,时年六十一岁,夏朝灭亡。《竹书纪年》里说夏朝“自禹至桀十七世,有王与无王,用岁四百七十一年。”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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