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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洛宫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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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伊尹要拜见元妃妺嬉,此时妺嬉住在洛宫,时时盼着夏后回心转意,把自己召回夏宫,哪怕来洛宫看看也好啊!但一天天过去,夏后回心转意的迹象一点也没有。妺嬉听说有男伯栋东征西战,成为商国的大将,还成了家,娶了右相迟壬的女儿,可这跟自己有关吗?将来是怎样的呀?妺嬉望着洛水东流,秋叶落地,百般怨恨,化作两行热泪,簌簌而下,终于泣不成声。一首踏莎行单道妺嬉的哀怨:
  雨过池塘,风来庭院,绿阴深处应声软。
  秀床花被不胜清,罗衫薄袖寒犹浅。
  登楼望远,离愁携扇,青山一带无重怨。
  欲凭归燕寄相思,不堪枯叶落泪泉。
  妺嬉百无聊赖,回到院子里,见叔僖、季僖拿着笔在树叶上勾勾画画,小臣央、小臣狸则在一旁观看。妺嬉走近一看,见她们正在树叶上勾画人物,旁边的篮子里已经放着几片画好的落叶,落叶上画的都是美女,或翘首远望,或低眉沉思。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妺嬉问。
  “姐姐,你不见这树上的落叶掉进河里,随着河水飘呀飘呀,不过半天一晌,就飘过洛城,从此自由自在。咱姐妹什么时候能出这洛城啊?”叔僖、季僖见妺嬉来了,暂时停下画画儿,叹息着回应妺嬉。妺嬉本来想跟姐妹们聊聊天解闷,听了这话,明白过来,原来她们在树叶上画的正是自己,希望像这树叶一样随流水回到自由自在的世界去。
  妺嬉坐下来,拣了一片枯黄的树叶,细心地画了一个盘腿而坐、双手合十的淑女,装到自己的衣袋。然后又拣了一片发青的树叶,画了一个舞剑的勇士,也装到自己的衣袋里。
  妺嬉、叔僖、季僖十几人提着篮子,来到河边,你一片,我一片,把树叶丢进河里。妺嬉把自己画的两片树叶同时丢进河里,两片树叶随波流动,一会儿并排而动,一会儿一前一后,不大一会儿,便看不见了。
  妺嬉等人正看得出神,忽听门人来报:“伊挚大夫求见。”
  伊尹拜过妺嬉,拿出一匹丝绸,笑道:“此为耀光陵,丝茧产自石凡山禹穴,乃壁鱼所化,三千年一开,织丝为裳,必有奇纹。”
  妺嬉托于手上,果见光泽鲜艳,欢喜不尽,伊尹又道:“不过是卖家戏言,聊取娘娘一笑罢了。”
  妺嬉笑道:“大人能来看看本宫,本宫已自欢喜,何必费心。”
  伊尹道:“娘娘久在洛宫,多寻些开心比什么都好。”
  妺嬉道:“本宫在这荒野深宫,整日愁烦,哪里有什么开心之事?不比你们做官的,满天下跑。”
  “做官有做官的难处。”伊尹顿了顿说道:“有一个官员在皓邑做官,任期满了,返回老家。他发现家中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便问:‘你是哪位?’
  ‘我是皓邑的土地神啊!’
  ‘那你怎么在我家里?’
  ‘那里的地皮都被你刮来了。’”
  妺嬉呵呵一笑,心想,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都是跟夏后学的。
  二人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昆吾伐商的事情。妺嬉道:“听说昆吾公行军路上献祭雷神和西海神的时候,雷神和西海神都现身了,惊涛骇浪,场面震撼得很。”
  伊尹道:“昆吾师路过雷泽的时候,遇到些风浪,这都是很平常的事,但昆吾师奉王命而战,自然是雄壮威武,当地人就穿凿出这些神话来。”
  妺嬉道:“商侯也是不自量力,敢跟夏后作对。”
  伊尹:“其实商人打仗也很勇猛,但武器落后。昆吾师用的都是先进的金属武器,而且还有大驾砲车,商师哪里是对手?”
  妺嬉道:“那大驾砲车结构复杂而且精密,只有王师和昆吾师有,制作只在司空署里有专人监督百工按照流程制造,分工明确,任何个人都没有能力单独制作。”
  “啊!元妃对大驾砲车这么熟悉呀!”伊尹露出惊诧和佩服的表情。
  “当年我到太史寮的藏书库里查看先王留下的《九冥》、《九辨》、《九歌》、《九招》等歌舞资料,偶然看到大驾砲车的图纸,有三、四张吧,都绘制在羊皮上,本宫也看不懂。”
  伊尹心中暗喜:“原来大驾砲车真有图纸!我与太史寮的终古大夫私交甚好,找机会把大驾砲车的图纸弄到手,商师就成为天下无敌的军队了。”想到此,伊尹谦恭告辞。
  大架砲车类似今天的抛石机,但要射得远,射得准,就需要复杂的构件和精密的尺寸,在夏朝那样的朝代不是容易造得出来的。这样的军事机密也不是轻易可以盗得出来的。
  伊尹到了太史寮,终古领着伊尹打开了图书室的大门。
  “啊!”伊尹大吃一惊,这里的图书太多了,各种竹简、木牍、石板、陶片、兽皮卷把偌大的图书室摆得满满当当。
  “王室图书不外借,”终古说道:“但可以自己抄录,抄录的内容要经过严格检查。”
  “明白,”伊尹说。从此,伊尹有空就到太史寮来,他也不能一直找,免得让人生疑,总要假装认真看书,看一阵子再去找书。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大架砲车的影子也没有见着。伊尹注意到,在一侧墙壁上有一扇小门,小门上锁着一把锁,也许大架砲车的图书就在这里边。
  这天,伊尹一早来到太史寮,看到几个巫人在那里修整龟甲、兽骨,这些龟甲、兽骨是占卜用的,从外边收上来以后,还要剔除上边残留的筋肉,然后打磨平整。
  “割肉、剔骨是我的老本行,”伊尹说着,坐下来,熟练地拿起一块甲骨剔起来。终古还没有来,图书室的门不能打开,伊尹先帮一下忙。
  “这可是力气活,”巫碌说道:“也是技术活,别的人帮忙我们还不放心。”
  “无论什么事,要想干好都不容易。”伊尹边剔边说:“我想写一本医药的书,想着容易,写起来就难了。”
  “原来大人是要写书啊,怪不得整天来看书。”
  “主要是资料不好收集,比如牵涉到战争的部分。”
  “有些战争使用了毒药,死了很多人,有的有解药,但这些资料比较机密,放在单独的房间里。”巫碌漫不经心回应着。
  说着说着,终古过来了,看见伊尹面前放着几块修整好的甲骨,笑着说:“大人的厨艺今天用到了。”
  “一辈子忙碌惯了,闲着挺难受的。”伊尹应着。
  终古打开了图书室的大门,因为约略听到了伊尹他们的闲聊,就对伊尹说:“这里还有个小图书室,另外上锁的。”终古说着,一脸严肃起来:“这可是机密资料,只能看,不能抄录,更不能带出,临走还要搜身检查。”
  “多谢终古大人,这些规矩我懂。”伊尹急忙答道。
  到了小图书室的门前,终古打开门,指着里边说道:“这里都是巫术、典律和武备的材料,不是轻易打开的。大人进到这里,临走是要搜身的,大人切莫介意。”终古又重复了一遍规矩。
  “感激不尽,哪里还能介意!”
  这个图书室确实小多了。伊尹沿着书架,小心、谨慎地翻看着。
  “啊,在这里!”伊尹激动起来,他看到了一个竹筒,竹筒上画着大架砲车的图案。他把竹筒内的羊皮纸抽出来,总共四张,一样的大小,里边画着砲车各种构件的图形,还有尺寸、标注。伊尹虽不懂木工,但图还是看得懂的。伊尹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记住了大概,又看了一遍,一些细节也记住了。为了谨慎起见,他把羊皮纸又重新卷好,放在原处,又翻看了典律、巫术方面的材料,才决定离开。
  在图书室大门口,终古看着巫椒给伊尹搜了身。
  伊尹回到自己府上,让义伯、仲伯准备了四张一模一样的羊皮纸,然后凭着记忆,一点一点地画。隔两天,伊尹又去太史寮把大架砲车的图纸看了一遍,回来后马上核对、修改、补充。为了不引起怀疑,伊尹大部分时间总是在看医药方面的图书,也不能去得太勤,总要让人觉得自自然然。就这样反复画、反复核对,一年后,大架砲车的图纸终于完工。
  伊尹立刻命义伯、仲伯把图纸送到商侯的手上。伊尹嘱咐道:“这几张图纸至关重要,你们秘密送给君上,千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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