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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落日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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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息侯驺私谓商汤道:“臣下还有一事,请君上垂恩。”
  “息侯大人请讲。”
  “臣下夫人已去世多年,因钟情于嫂夫人,迟迟未再娶。若蒙君上为臣做成此事,臣下蓬荜生辉,不胜荣耀之至。”
  商汤大笑道:“朕自有安排。”
  商汤见了女娋,备说详情,女娋又面见莜姒,说合二人。莜姒对息侯驺也无不满,这事就这样定下了。
  商汤欢喜,与女娋请了息侯驺、莜姒一起宴饮。席上,君臣言欢,姐妹情深。女娋、莜姒原本能歌善舞,席上兴起,二人载歌载舞。商汤道:“息侯大人早定佳期,朕与夫人还要喝一杯喜酒。”
  息侯驺、莜姒答道:“君上若能光临,臣下不胜荣耀。”
  次日,商汤收到柴邑发来的边报,麋国军队三千人已到息国边境。仲虺计议道:“麋国实力较小,趁此机会可一举拿下。拿下麋国,淮水以北即为我大商所有。”
  商汤沉吟道:“麋伯基的夫人是夏后的女儿夏莪,若是拿下麋国,我有商就与夏后彻底决裂了。”
  仲虺道:“决裂又如何?若夏后有余力伐商,我大商在灭荆之时就出师了。若现在班师回亳,麋国与息国是盟国,恐生变数。智者乘时,机不可失也。”
  商汤于是引六千兵马迎敌。
  却说叔狛日夜兼程到麋国求援,麋伯基领三千军马驰援息国,夫人夏莪留守麋邑。等到了边境,才知道息国已亡,息侯驺已复位。麋伯基的叔叔、左相叔狸道:“商师势大,又兼赚了息国,其势不可当。不如回师麋邑,若商师来攻,再做计议。”
  司马枭披道:“父亲何其胆怯!商师既已攻下息国,麋商终有一战。若此时回师,是向商汤示弱,影响士气。不如在此一战,及早做个决断。”枭披本名被,是叔狸与梟阳人所生。原来叔狸年轻时,喜欢游猎。他带着十几个随从,顺着淮水一路向西游猎,一直到了梟阳国。梟阳国是中原人为他们起的名字,其实他们还属于原始野人,半人半猿,没名没姓。梟阳人大多身高过丈,力大无穷。他们捉住了人,就会杀死,然后在火上烧烤吃掉。叔狸一行人莽撞无知,仗着有些武艺,东走西闯,结果在一座山上被一大群梟阳人包围。梟阳人非常凶悍,又习惯于在山地作战,居然把叔狸一行全部活捉,绳捆索绑,然后准备一个个吃掉。这群人里有一个女的,看上了叔狸,把他捉到自己的山洞里,叔狸这才躲过一死。过了一年,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叫被。又过了一年,这女的死了,叔狸没有了保护,害怕被吃掉,就偷偷抱着被逃回了麋国。被长大后聪颖过人,但保留着梟阳人的特点,身长力壮,头发披散,脸长得像猴子,人们就称他“梟阳披发”,简称“枭披”,也有人叫他“枭被”。枭披喜欢习武,惯使一对铜锤,各重八十斤,作战时勇猛无敌,无人可挡。
  麋伯基听了枭披的话,觉得有理,说道:“商师对我山地地形不熟,胜负难料,仗还没打就败退,岂能甘心。”
  于是,麋伯基带着人马,在柴邑郊外,与商师两军对垒。一通鼓过,枭披手持双锤,率先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麋师个个奋勇,竟杀得商师节节败退,死伤惨重。好在商师人多,又久经战场,总算稳住了阵势。
  商汤在中军看得明白,就打算收伏枭披,于是鸣金收兵,撤到柴邑。麋师首战告捷,也不追赶,撤回大营。
  商汤当即命息侯驺征调三千兵马,在麋师撤退的路上设下埋伏。第二日,两军再次开战。商师吸取了昨日作战的教训,避开枭披,消灭麋师的有生力量。两个时辰后,麋师损失大半。麋伯基一看不妙,开始鸣金收兵。商师紧追不放,麋师且战且退。
  到了午后,麋师退到一座山脚下,后边突然杀声震天,息侯驺带着三千人从后边杀出,麋师措手不及,又死伤大半,麋伯基战死,叔狸身中数箭,枭披拼命护着叔狸,边战边退,终于冲出重围,抄小路逃走,走不多远,马失前蹄,连人带马跌入陷阱。叔狸、枭披被活捉。
  叔狸、枭披被绳捆索绑,带到商汤面前,商汤温言抚慰,劝说二人投降。二人宁死不屈,商汤命好生关押,又盛殓了麋伯基的尸体,然后挥师西进。
  却说麋伯基夫人夏莪带领一千军马留守麋邑,日夜巡视,不敢稍待。夏莪是夏桀的小女儿,出嫁到麋国后,与麋伯基恩爱有加。婚后育有一子,取名旆,如今已经十岁。夏莪未出嫁时,习武弄剑,读书弹琴,样样出色,很得夏桀的喜爱。一次在花园玩耍,见一青年趴在苑墙上偷看,夏莪寻思:“此人偷窥,按律当斩。但他只是为好奇心驱使,罪不当死。人之生死大矣哉!岂能忍心因我而死?”于是搭箭引弓,射中那人身边墙头,叮当一声,那人惊慌而逃。
  夏莪与麋伯基曾乘车查访民情,在一狭道,遇一老妇人乘车卖菜,车轮相撞,麋伯基的车轴被撞断。麋伯基大怒,欲执而鞭之。夏莪说道:“君子不迁怒,不贰过。今日在狭道上,老妇人的车已经在边上了,我们的车却不肯少让,责任在车夫,夫君却想鞭打老妇人,这不是迁怒贰过吗?常言不侮矜寡,民人尚且知道,独夫君不知吗?”麋伯基惭愧说道:“今日查访本为爱民,不是夫人提醒,差点犯了大错。”
  麋伯基出征后,麋国一应大小事务皆由夏莪裁决。一日,忽听边报:“麋师大败,麋伯基战死,叔狸、枭披被活捉。”夏莪大惊,忍住悲痛,派人到夏邑求援,又征集士卒四千,日夜操练。
  夏莪寻思道:“如今黑水下游和北海的二十几个小国联合造反,王师正在那里平叛,夏后无暇他顾。商师不日即到,若是守城,外无救兵可盼,新征士卒又不习战,城终有破时。”于是派人护送伯旆,投奔夏邑。
  此时军心动摇,有劝夏莪投降者。夏莪道:“我堂堂大夏子民怎能做商贼臣子?不过战死而已!再有敢言投降者,立斩!”于是全军整肃。夏莪全身披甲,一面部署守城,一面紧急操练人马。
  次日,商汤带领一万士卒赶到,集于城下,甲光向日,角声满天。连战三日,互有死伤。第四日,战至午后,麋师不支,商师攻入城内。夏莪挺枪死战,四下寻找商汤,身披数创,毫不畏惧,最终因流血过多,倒地而亡。
  商汤进入城内,严令不许烧杀掳掠。派人找到夏莪尸体,盛殓起来。
  叔狸、枭披再被押到商汤面前,商汤对叔狸道:“麋伯基已死,朕封你为麋伯,你肯投降吗?”
  叔狸跪地拜道:“谢君上厚恩!”
  商汤又问枭披:“朕封你为虎贲大夫,你愿意投降吗?”
  枭披见父亲已降,也跪下拜道:“谢君上厚恩!”
  商汤命人解开叔狸、枭披的绳索,命厚葬麋伯基、夏莪。
  商汤乘胜收伏周边小国上百个,再往南便是萧国。
  萧国开国之君萧孟亏,鸟俗氏,伯益之后,赢姓。萧孟亏依靠祖传训鸟绝技受到夏后的宠幸,被封于萧地,建立萧国。夏桀长女夏荠,嫁给萧国国君豫章。夏荠在夏宫学府受到很好的教育,不仅习得一身武艺,还很爱学习,擅做歌赋。夏荠貌美而性严,温和而端庄,可惜遇人不淑,与豫章每不相得。
  豫章宠妃名弋如,防风氏女,称弋妃,生子尃凼。一次,豫章与夏荠、弋妃一起饮酒歌舞,席间,豫章指着弋妃说到:“弋妃之美可比夫人否?”
  夏荠避席答道:“只听说事君以德,未听说以色侍君。”豫章不爽。
  夏荠嫁萧国多年,无儿无女,甚为孤寂,赋诗曰: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豫章有一媵妾,名燕,有虞氏女。夏荠与女燕相亲善,朝夕相处。豫章不容,把女燕遣送回娘家。夏荠不舍,执手相送,直送到郊野,赋诗曰: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
  远送于北,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
  远送于东,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上下其音,之子于归。
  远送于野,瞻望弗及,伫立以涕。
  夏荠送走女燕后,终日怏怏不乐。听说商师攻打麋国,日夜担忧妹妹夏莪,力劝豫章派兵去救麋国。豫章道:“商师势大,连息国都轻易拿下,麋国不久即亡,萧国为何要以卵击石!”
  “若商师来攻,如何?”
  “只能降商,还能如何?”
  “何出此言?你不是大夏的子民吗?”
  “夏强则为夏民,商强则为商民,有何疑哉?”
  “不忠不义的小人!”
  “夏与我何亲,我为什么要忠于夏?夏与我何仁,我为什么要义?”
  夏荠瞪大了眼睛,这还是我的家吗?我要回夏邑为大夏而战吗?
  夏荠素衣佩剑,骑马而奔,仰天而哭:“我要去哪里?何处能安我心?”
  骏马载着夏荠,来到淮水河边,河水哗哗流淌,一直向东,东到大海。
  “父王,亡我大夏者,夏也!”夏荠纵身跃入冰冷的水中。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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