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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晟走的很快。
他绕了很多条街，尽量挑选在很多行人的地方穿行，然后突然闪进巷子，在四通八达的岔口随机挑选了一条，便开始纵身疾跑，最后才发现是一条死胡同，跑到尽头，他才不得不停下来。
他转过身，喘着气，冷冷地对面前的空气喊道：“阁下到现在还不现身，真是好耐性。”
蜿蜒的胡同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声远处的狗叫声，和他自己的喘息声，不见一个人。
四周明明没有人，他在和谁说话？
崇晟又大声说道：“阁下如此身手，难道也是藏头露尾的鼠辈？”
四周还是空无一人，安静的胡同里，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胡同的尽头。
他是不是有点过于谨慎？
过于敏感？
崇晟并非无的放矢，他知道绝对有人，而且在这不远的地方，虽然他看不见，也找不出这个人的具体位置。
但自从他离开马车后，他就清晰的感知，有一个人遥遥的跟在他后面，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奔跑，都甩不掉这个人。
就像一块狗皮膏药。
过了很久，正当崇晟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在胡同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白衣白袍，长得十分英俊，而且还看不出实际年龄。
说他二三十岁左右，再仔细看几眼，他的眼角好像又有点鱼尾纹。
他的眼睛，也不是二三十岁人的眼睛。
眼眸里，好像看过无尽日月起落，岁月变迁。
他静静地看着崇晟，又好似没看崇晟，因为他的目光，好似已穿过了他，一直看到天地的尽头。
崇晟的心里一紧，强烈的第六感，让他感到对面的人，对他有着巨大的威胁。
就像潜行在丛林的野兽，虽然看不见埋伏在暗中的猎人，却能感知到一丝危险。
白衣人看向了崇晟的手，好似注意到他右手拇指和食指第二指节上面厚厚的老茧，突然问道：“你也使剑？”
崇晟点了点头。
白衣人道：“今日未曾佩戴？”
崇晟摇了摇头，道：“剑在。”
白衣人好奇道：“在哪里？”
崇晟道：“在它该在的地方。”
白衣人不说话了。
他懂崇晟的意思。
因为他手上的茧子比崇晟还厚。
崇晟明显也注意到了。
他问道：“阁下也使剑？”
白衣人点了点头。
崇晟道：“就因为这个原因才跟着我？”
白衣人道：“不是。”
“那是为何？”
“你不该伤害你的朋友。”
崇晟明白了，白衣人指的是明镜。
白衣人又说了一遍：“世子诚心待你，唤你上车，已是将你当成知心好友，你不该如此对待朋友。”
按理说，朋友之间的事，其他人不方便干涉。
他一定是很关心明镜的人，就像家里的长辈看到自家的孩子，和别人的孩子闹了矛盾，才决定过来找崇晟。
崇晟淡淡地道：“有情有义才算朋友，现已为敌人，情义两断，还如何做朋友。”
白衣人叹了口气，道：“无情无义之人，使的也是无情无义之剑。如此剑道，如何走远。”
事情总会事出有因，打架也要师出有名。
武道要有目标，剑道也要有信仰。
出剑如果没有正义的标签加持，遇到强大的敌人，也就没有战胜对手的信心。
白衣人的话里，就是这个意思。
也许他看出了崇晟练剑不易，忍不住开口给崇晟点拨着自己的感悟。
崇晟道：“那是阁下剑道，并非我之剑道。我的剑，无关有情无情，剑之所向，一往无前便是。”
有情也好，无情也罢，崇晟还体验不到那么高的境界。
他的剑，不过是为了守护。
他的剑，只是为了生存。
他从离开候府，就被迫在白虎门习武；离开了白虎门，也是为了挽救门里的人不被屠戮；进入辰堂，是为了离目标更进一步；接近庆王，更是为了完成自己对白虎门的守护。
他从来没有资格能够自己选择人生的方向。
连拿起剑，都是被逼的。
更不要讲，让自己选择剑道，让自己走得更远。
现在无论谁阻挡他，他就击毁谁。
如果击毁不了对方，那就自己倒下。
这就是他现在的剑道。
白衣人看着他，感受着他说话时候的决心，缓缓说道：“我开始对你的剑有点兴趣了。”
崇晟道：“但是我现在却没有兴趣。”
白衣人道：“你什么时候会有兴趣？”
崇晟道：“我在找一个人，如果能找到他，或许会有点兴趣。”
白衣人听了崇晟说出的名字后，沉吟着，然后道：“我不方便直接参与到其中来，只能多多少少提供点信息。”
崇晟道：“你什么时候能够提供？”
白衣人道：“三日后。”
崇晟道：“好。到时你提供信息，我想那时我应该会产生兴趣。”
白衣人道：“好，那便三日后。带着你的人，带上你的剑。”
崇晟点点头：“到时你也带上你的剑。”
白衣人道：“我已经很久不用剑了。”
崇晟道：“那到时你怎么来感受你的兴趣？”
白衣人伸出食中两根手指道：“这就是我的剑。”
崇晟虽然不懂境界，但是练了那么久，也感受得到练到最后会有什么感觉。
这个白衣人已经化指为剑。
他已经不需要真正的剑。
白衣人已经消失了，消失前留下一句话：
“三日后，白龙山庄，不见不散。”
崇晟默默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嘴里念着白龙山庄四个字，过了一会，他也消失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一个很远很远，与他们隔了无数栋楼的一个高高的阁楼上，赵怀礼和朱蓉蓉站在一间屋子里，他们通过窗台，将这里的事，从开始到最后，统统看在眼里。
甚至包括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他们在那边说的时候，赵怀礼在这边都在复述出来。
朱蓉蓉问他：“你拿着的这个长长的圆筒一样的东西真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
赵怀礼点了点头，说：“这是从西洋那边传过来的宝物，他们叫它望远镜。”
朱蓉蓉又问：“隔了那么远，你还能听得见他们说话？”
赵怀礼又点点头，道：“有一种技术，叫做唇语。就是通过对方的口型，即使不发出声音，也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那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们最后说三日后，白龙山庄，不见不散。”
“那个人会去？”
“他如果真想找到他要的东西，那他就一定会去。”
“你准备用什么方法，让他跟我去南离？”
“如果要让一个人自己想离开这个地方，那必须是这个地方让他自己都感觉待不下去了。”
“那怎样才能让他感觉到待不下去了呢？”
“假如这个地方所有的人都不喜欢他，所有势力都不欢迎他，那他自己就肯定会感到待不下去了。”
“这个城池这么大，估计好多人连认都不认识他，还怎么谈不欢迎他和不喜欢他？”
“所以我们要先想办法让他变得很有名，让所有人都认识他。”
“怎么让所有人都认识他？”
“三日后的白龙山庄，到时皇城里的所有人，应该都会认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