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久立

　　第五日破晓时分，咏儿就起了床，独自一人跑到了城门下。
　　街道没什么行人经过，店铺也都是关着门，一路上十分冷清。
　　咏儿站住，仰起脸，高大的城门还没有打开。
　　她望着城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关上呢？”
　　一个巡视的人走了过来，“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咏儿回头看向他，“我在等我哥。”
　　那个人仔细打量了一番，问：“你哥在城外吗？”
　　咏儿点了点头。
　　“叔叔，”她指着高大的城门，“大门什么时候会打开？”
　　“天亮的时候，”那个人转身离开，“还要再过一会儿。”
　　咏儿有点郁闷，但也没有办法，只好蹲在旁边，双手托腮等着。
　　天逐渐亮了，人也多了起来，要出城的人纷纷聚集在城门下。
　　这里的交通有些拥挤，几个负责开城门的人也是非了好大的力气才挤了进去。
　　“大家伙往后退一点。”
　　听到这话，众人的嘈杂声停止了，纷纷往后退了两步。
　　那几个人用力拽着大麻绳，只见城门发出低沉的响声，缓缓打开了。
　　城门都还没有完全拉开，众人就一拥上前，赶着出外面去了。
　　咏儿激动地站了起来，往外边看去，目光极力搜寻着，却没在进城的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身影。
　　失落极了，“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
　　一缕金光透过木窗照射进来，憬揉了揉睡眼。
　　他站起身，走到隔壁的房间，“咏儿姑娘怎么不见了？”
　　一时慌了神，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应该是一个人跑去城门那里等了。
　　只是对着铜镜打理了一下着装，便匆匆忙忙走出去了。
　　到了城门，果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咏儿姑娘，”憬走了过去，“你果然在这里。”
　　“书生哥哥，”咏儿回过头，有点生气，“你骗我。”
　　憬一愣，“怎么了？”
　　咏儿不满地嚷道：“你又说哥他们会在今天早上回来……”
　　“别着急嘛，”憬缓缓走过去，“说不定等下就能见到他们了。”
　　咏儿半信半疑。
　　憬来到她的身边，递出了一面蒸饼，“先吃点东西吧。”
　　“不要。”
　　咏儿转过脸，又望向城门之外。
　　憬一愣，平日里一讲到吃，这丫头从来都是一副积极的姿态，如今未进早食也作拒绝，这是怎么了？
　　以为她是生气了，便上前哄道：“咏儿姑娘息怒……”
　　“我不吃，”咏儿抱怨着，“我要等哥回来。”
　　看来确实是生气了，但憬不确定这脾气是不是发在自己的身上。
　　他劝道：“边吃边等嘛……”
　　咏儿嘟囔着嘴，“不吃不吃。”
　　憬无奈，只好立在一边，往城门外望去，只是希望元随和袭能尽快回来。
　　太阳已经挂在了正中，憬这才发觉已经陪她站了有三个时辰。手中的蒸饼早已凉透，但看咏儿，似乎还不肯罢休，一直望着外面。
　　“咏儿姑娘，”他用手臂遮着刺眼的阳光，“不如我们回去等吧？这里太晒了……”
　　咏儿无力地摇头，语气却很坚定，“我不。”
　　憬无奈，只好自己跑回家中，找到遮阳的簦后，又赶了回来。
　　咏儿还在那里立着。
　　憬走到她旁边，把簦打开遮阳，目光又凝向城门之外。
　　过了不久，憬有意问：“咏儿姑娘，你肚子饿吗？要不我……”
　　咏儿摇着头，盯着外面的目光却从未移开。
　　憬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咏儿感觉眼睛有点累，伸手揉了揉，却带出了两滴眼泪。
　　“咏儿姑娘，”憬注意到了，用商量的语气轻声道，“不如你回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等。”
　　咏儿还是摇头。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
　　黄昏时分，夕阳渐渐沉入西山。
　　可咏儿还是立在原地，不肯收回她那期待的目光。
　　天边映着如血的烧云，在夕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绚烂。
　　再美好的东西，也敌不过时间的流逝。
　　天色渐渐下暗，身后的街道已是灯火繁华，热闹一片。
　　不知是不是因为黑暗覆盖了一切，咏儿眼中那闪跃的光不见了。
　　憬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还是上前一步，轻声道：“咏儿姑娘，你都已经站在这里一天了，未进半点油盐，还是回去先填下肚子吧……”
　　咏儿虚弱地摇头，“我要等哥……”
　　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憬看着很是心疼。
　　身旁有几个人经过，是那几个负责关城门的守卫。
　　“两位在这里干嘛？是要出城吗？要的就赶紧吧，准备关城门了。”
　　其中一个人对着憬和咏儿说。
　　“不行，”咏儿大喊，“不能关，哥他们还没有回来……”
　　想上前阻止，刚走两步，就感觉脑子很空，虚弱的身子往右边倒去。
　　还好憬反应快，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也不再征求咏儿的意见，憬就把她背起，便往家走去。
　　“不可以关，”咏儿回头看着城门缓缓合上，“关了哥他们就进不来了……”
　　但声音很微弱，就连最近的憬都差点没听清。
　　咏儿只感觉到委屈，眼前水汪汪的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后颈处和右肩上的那一片都被泪水给打湿了，憬心下叹了一口气，“她哭的时候，连声音也没有了吗？”
　　.
　　咏儿侧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早已泣不成声。
　　“哥，你是不是讨厌我才不回来，对不起……”
　　“哥，求你了，别离开咏儿好吗？我保证一定听话……”
　　“快点回来吧，我以后绝对不会到处乱跑了……”
　　双眼哭肿，唏嘘声也渐渐小了，但悲伤还是止不住。
　　咏儿紧咬樱唇，无力地闭上双眼，任凭泪水溢出。
　　“咏儿姑娘，下来吃晚饭了。”
　　迷迷糊糊听到憬的声音，但不愿睁开眼睛，还是接着睡吧。
　　“咏儿姑娘，晚饭做好了，”书生上楼，“做了你最爱的扣……”
　　走近一看，咏儿蜷缩着身子，已经睡着了，脸下是被泪水打湿的席子。
　　“哥……”
　　咏儿喃着，声音很微。
　　憬还是听见了，能理解她的心情，但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把一张薄衾覆在她的身上。
　　他走出门外，望着头顶的圆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理说大侠应该也回来了，为什么……莫不是真的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