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云山说书人

　　自洛家出事起，已过十三载，而西山院的美名更甚从前，在西山脚下的云山城早已遐迩著闻。
　　云山城其是一个小镇，以城自称不过是得了西山这块人间福地的庇佑。要说在小镇里影响最大的，还得数蜂附云集的福春楼，那里没有能歌善舞的舞伎，只有一碟小菜、一碗小酒以及一个口若悬河的说书人。
　　福春楼的规模不算很大，却也能够容纳上百号人。
　　每逢十五，福春楼会被围得水泄不通，来者，皆是为了听书而来，而让大家执念最深的则是听一听关于西山院的故事。
　　正巧，今日便是十五。
　　说书先生通常会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木桌旁，身着一席青灰色长袍，腰间系着一块玉佩，显得古朴而雅致。
　　“话说，西山院成立之出并不叫西山院，而是叫百家院。”
　　“百家院？”众人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相传，当年西山院的弟子不过百人，而这一百个人背后所代表的是一百户人家的利益，故而又称之为‘百家院’。”
　　“那后来为什么改名叫‘西山院’，而不是继续叫‘百家院’呢？”
　　“想这‘百家院’发展的速度快得让人难以想象，短短十三年时间，规模扩大了三倍，以前的地方可容纳不了这么多人，于是迁到了这西山之巅，并改名叫‘西山院’。”
　　当他讲到更名“西山院”时，激动得脸颊泛起红光，仿佛自己就是那西山院的弟子。
　　接着，他又从西山院讲到了西山。
　　“想这西山，众人都以为是西山院造就了西山远近闻名，却不曾想过西山能闻名于世的真正原因是因其自身之美。”
　　“先生何出此言？”众人眸光凝聚，若有所思，急切从中得知答案。
　　“各位别急，听我缓缓道来。”
　　“西山地势颇为险要，常被列为兵家必争之地，其自南向北逐一排开，自西向东逐级攀升，位于那东方西山之巅上的便是西山院。在山脚下，西边有一处不冻湖，北边则常年积雪，南边还有茂密丛林……而西山之上，一年四季如春，常有飞禽走兽在山林之中徘徊，花草的香气会随着西南或西北风，一起飘往西山院的上空，使闻者沁人心脾，产生陶醉。若想要上这西山院，无论你是从西向东，还是从南向北，最终都要经过落日亭，落日亭自然成了前往西山之巅必经之路，也是唯一一条可以通向西山之巅的路。”
　　说书先生正要继续往下说时，却被另一旁的声音打断。
　　“妙！妙！妙！”
　　随后，众人把眼光瞄向了楼上的一位公子。
　　此人一头乌发，微微上卷，面容清秀，轮廓分明，手中拿着折扇，嘴角处夹杂着一丝微笑。
　　“敢问公子，妙从何来？”
　　人群中闪过一丝沙哑的声音，听上去上了年纪。
　　“一来，这位说书先生把西山院吹捧上了天；二来，对于西山院规模迅速扩大一事只是略微带过，至于这背后是否有什么见不得的秘密，谁又可知？这三来嘛，想必大家日后定会知晓。”
　　众人听后，脸色忽然变得暗沉，一双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那位公子，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般。
　　西山院，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向往的地方，凡是能进入西山院的，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者后代，就是背后身居高位，掌握权力的达官显贵。
　　公子见状，连忙赔了个不是。
　　“今日之事，恕在下唐突了，还请诸位见谅！这样，今日鄙人做东，大家吃酒的钱都记在我的账上。”
　　随后，这位公子将自己的贴身玉佩抛给了老板娘，并交代：“鄙人姓董，今日大家的账钱全算我的，明日你拿着这块玉珏去东郊董家，就说是我让你来结账的。”
　　“董公子，您慢走！”
　　车水马龙的福春楼，不会因为谁的的离开就显得萧条。
　　次日，店小二起得很早，以往福春楼辰时才对外营业，而今日不过卯时，他便打开大门后，朝着城东走去。
　　他的额间流淌着细汗，步伐急促，手上还拿着昨日董大公子给老板娘的玉珏。遇到福春楼的常客，他更是声称这是忙着替老板娘上东郊董家讨债。
　　与他偶遇的人并未多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还在感慨：“要是自家的伙计办事这么牢靠，我可就省心了。”
　　时至巳时，福春楼已经是宾客满堂，今日说书先生换了人，是名陌生男子，从未谋面，众人以为这是福春楼的新花样，赠予众人的惊喜。
　　宾客们边喝酒边侧耳倾听，满怀期待说书先生今日所讲的内容，只是说书先生竟然摆弄起了文笔，在纸上愤然写道：“今日之主题——西山院。不涉朝堂，不涉江湖，自行其‘道’。”
　　短短十三年，西山院的规模迅速扩大。从最早不过百人的小书院，到如今已有三千余子弟的大书院，准确来说，是三千七百一十二人，不多也不少。
　　江湖传闻，这西山院的背景极其复杂。有人猜测也许和权贵有瓜葛，也有人说也许是靠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积累起的原始资本。
　　猜测也只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自然就属于无稽之谈。
　　唯有一点可以肯定，西山院的实力很强，强大到不用看朝廷的脸色行事，也不参与江湖中的恩恩怨怨，正如说书先生手中的那副题字一般。
　　当众人都埋头在字里行间时，远处突然传来“哐当”，碗碎了的声音，随后，一名伙计从楼上发出颤抖地尖叫声。
　　“死……死人了。”
　　众人闻讯后，连忙赶了上去。
　　只见他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瘫坐在地上。
　　映入众人眼帘的先是一滩血水，然后，还有一半不完整的尸块。那尸块被切成了大大小小十几块，若没有专业的仵作，这样的尸块着实难以分辨出死者是何人。
　　“快上西山之巅，通知西山院。”
　　“等到把人请下来，恐怕尸体都要干了，凶手可就更得意了。”
　　人群中站出来一位年轻人，小声细语地嘀咕道。
　　众人打眼一看，此人外表清秀，身材瘦弱，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白脸。
　　“就你这样的，能行吗？”
　　“看样子是不行。”
　　“我猜他肯定不行……”
　　大家说什么的都有，阴阳怪气的，让人听了别提有多生气，但他丝毫没有乱了心神，而是专心致志地将那十几块大小不一的尸块拼接在一起。
　　直至晌午，才完成拼接。从外形上看，尸身身材矮小，基本可以判断是具女尸，可具体是谁，便无从得知。
　　“你倒是说呀，到底怎么回事？”
　　“各位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我毕竟不是专业的仵作，这个我也确实无能为力。不过，我会等西山院的人到了，交代清楚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