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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古龙七种武器之毋锋锏 / 第1章 浪子驻足01

第1章 浪子驻足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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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清晨,启明探明。
  东面的天空晨星高挂,正是从黑暗转向光明的时候。
  宫宇冬在启明星底下。
  宫宇冬行在街上,不是形单影只,他整个人都隐在人群中。
  他身穿灰蒙色的旧衣,素衣百姓的衣衫。他喜欢旧衣服,而且他现在只有这一套衣服。
  他心知肚明,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江湖人很快就能锁定他。
  他走得非常慢,努力地做到不惹人注意。
  唯一能让人稍微到他的物品,就是他抓在右手上的,一个用黑布裹住的长条状东西,不过人们也只是会以为,那是他用黑布包起来的几条葱。
  而他怀中揣着的,是一把二尺六的铁锏。
  这锏很特殊,因为它是锋利的,它可以斩人。
  但这武器远没有他的主人特殊,因为只有在他的手中,这把锏才能展示出它锋利的一面。
  宫宇冬能让这锏锋利,同样也能让这锏不锋利。他已经拿了这把锏五年,现在他无比知晓他的武器。
  可以说,敌人是死是活,权凭他杀人的决心。
  当然,前提是他在敌人斩他之前,先斩到敌人。
  很显然,宫宇冬是常胜将军,因为敌人的武器都是锋利的,而他并没有死。
  白雾升到地面,环绕在人周围,仿佛蒙上层轻纱,更让人捉摸不透周围人的相貌。
  宫宇冬,现在不在冬天,在春天。
  暮春已有初夏的兆头,正是青草猛长的时候,倦鸟停于湖边孤船的船梢。
  人们经常用少年的十八九岁形容春天的杭州。
  宫宇冬算不上少年,他已经二十五了。
  杭州的美,多半在美食,杭州的媚,多半在美人。可宫宇冬既见不到美食,又见不到美人。
  因为他衣服上缺了东西,缺了什么?口袋。
  准确来说,是银票。没有口袋,自然就没有银票。
  宫宇冬来到西湖,宛如一只孤雁,离群逆翔。往好了说,这只雁在游山玩水,四处嬉戏,往恶了说,流浪,无处可循,不知该飞向何处。
  倘若是真的无家可归也倒好,只怕是有家难回。常年走江湖的人都知道,有家难回远比无家可归孤独。
  宫宇冬望向桥下的西湖水,道:“死在西湖底下,也不错。”
  西湖水看似只有三尺,淹不死他,但水底的泥潭深不可测,可以活活溺死他。
  天空未明,宫宇冬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蹄骚声。
  来了几匹马,几个身穿青布神情慌张地小厮,张望着清晨稀少的人流。
  他们勉强算是江湖人,于是他们发现了宫宇冬。宫宇冬跟他们走了。
  ……
  宫宇冬又重新来到了西湖,他依旧用右手抓住那黑布,他不能用两只手,因为左手抓住了银票,当然,也可以说是银票抓住了他。
  宫宇冬没有口袋,他又缺钱,银票就能困住他的一只手。
  谁给他的银票?两河镖局,两河镖局的主子是谁?是杭州两河十七家联镖总镖头,“铜拳铁掌震中州”赵全海。
  两河镖局是江南有名的大镖局,宫宇冬是第一天来杭州,也是第一次来杭州,为什么要请他?何人举荐了他?干什么事?
  宫宇冬不知道,他只知道,倘若是福,自己理应享受;倘若是祸,自己躲不下去。干嘛不领了银票,快活一天是一天。
  不问做什么事,就答应别人,这是江湖大忌。
  可宫宇冬就当了这个“傻子”,被无缘无故地请了过来,塞了钱。
  宫宇冬不管,他是个浪子,也许是馋了杭州的美食和人,他有了个想法,他想在杭州立身安家。
  杭州四通八达,很是欢迎人前来,也同样胁迫人们出去。
  没有钱,一定是不成的,所以宫宇冬当了人家的短工。
  短工想赚大钱,干的事必须惊天动地。宫宇冬明白,两河镖局有上千号子人,却还要请他,这事必是凶多吉少。
  宫宇冬打算先去酒馆。
  一个江湖人来到新地方,无论是想放松还是要做事,大抵都是要去酒馆的。
  宫宇冬买了身带口袋的新衣服,他是喜欢旧衣服,但如果依旧穿他那身旧衣服,无论是小二还是美女,都不会正眼去看他。
  西湖岸边百步,一间酒屋。阵阵春风划过小店的店面。店面真大气,白墙黑字。
  墙左墙右各一个字,一个酒,一个肉。
  这两个字是给江湖人看的,店自然是给江湖人开的。
  宫宇冬嗅嗅店内的气味,有牛羊肉的荤腥味,香料的清香味,女人的胭脂味,最多的是酒味。
  他又听听声音,划拳赌酒的吆喝声,赢的人大笑,输的人净出粗鄙之语。
  时已正午,店里火热非凡,当街就摆了几桌,几群带胡茬的汉子,围在一起,划拳的划拳,动筷子的动筷子。赌东西的一掷千金,喝酒的一气而尽。
  宫宇冬找了店里偏僻的角落,让小二温了两壶剑南春,切了半斤酱牛肉。
  那些个大汉将喝完酒就将酒碗拍在桌上,吓得桌子上的碗抖擞环转。
  宫宇冬喜用小杯饮酒,一杯一口,将口中嚼着的牛肉顺下。
  他不看热闹的酒桌,看隔他两桌的那一个人。
  那边的一个人行为端庄,不发出大动向。
  倘若你是个安静的人,在如此混乱的地方,有同样安静的人,你很快就能发现他们。
  而且,他偷偷在看宫宇冬。
  酒桌是普遍的四方桌,四个方向只座了一个人。真让人觉得不自在,任谁来了,都会想着补齐一下。
  宫宇冬就有这想法,他现在已座在那空缺的地方了。他没有带酒来,对面将一壶竹叶青酒递了过来。
  江湖上打的第一次交道,通常都是用酒的。你可以不用说话,酒会替你说话。
  递酒的是一个少年,生得眉清目秀,身着蜀锦杭绸,神气四奕。
  宫宇冬没有带酒杯,不仰头,整瓶平举着喝了下去。酒很好喝,竹叶青酒不比剑南春酒绵软,而是以香醇胜之。
  宫宇冬放下酒瓶,道:“好酒,多谢赵公子。”
  宫宇冬坐在桌上,并不是因为那样牵强的理由。
  方才两河镖局找自己时,自己没见到赵全海,只看到了此人,细问,方知是赵全海的独生子赵庆航。
  赵庆航端酒道:“宫大侠接酒便喝,不怕其中有谋。”
  宫宇冬停道:“方才你邀我时,还未且说要做甚么事,我就答应了,明谋都不怕,还怕喝酒。”
  赵庆航道:“宫大侠到这桌上,恐怕不是只为了要酒喝。”
  宫宇冬道:“赵公子跟踪某来此,怕不是只为了赏我酒喝,既然赵公子来此,就必然会将事情告诉我。”
  宫宇冬重新问道:“我没想到两河镖局会请我,可令我更想不到的是,赵公子会选择在酒馆和我谈论,不怕人多眼杂。”
  赵庆航笑道:“我早已备好房间,宫大侠,请上二楼。”
  二楼的屋子是个小地方,却很精致
  况且吃饭的只有两人,就算再小,也不会有人在乎。
  赵庆航给宫宇冬倒酒,一边倒一边说道:“家父几日前就出门办事了,镖局凡事交与我打理,是我要请宫大侠的。”
  赵庆航倒完酒,坐下问道:“在与宫大侠谈正事前,容我问一个问题,宫大侠为何要用这种武器。”
  宫宇冬细细盘磨着那团黑布,道:“这把锏么,我管它叫毋锋锏。”
  赵庆航道:“锏,很复杂的武器,说不清楚它到底锋不锋利。”
  宫宇冬道:“毋锋锏在我手上,它不锋利时什么也斩不断,它锋利时却又无不可斩。”
  赵庆航道:“那为何唤作毋锋锏?”
  宫宇冬淡淡道:“提醒我。”
  赵庆航沉思着,道:“毋锋锏,不要锋利的锏。”
  宫宇冬苦笑道:“赵公子,你知不知道我曾经的事。”
  赵庆航看看他脸上的表情,无奈道:“不知道。”
  谁知宫宇冬反而笑了笑,道:“五年前,我没有名字,只被人称作无锋剑。”
  赵庆航不忍住失声道:“无锋剑。”
  宫宇冬道:“看来你对江湖故事很感兴趣,还记得五年前的故事。”
  赵庆航不禁叹息,道:“除了消失江湖十几年的燕南天,世间剑道天赋第一的,应该就是宫大侠了。”
  宫宇冬也没否认,缓缓说道:“可是我早就不使剑了,这把锏我已用了五年。”
  赵庆航道:“据我所知,宫大侠用剑也才不过三年。”
  宫宇冬举杯一饮而尽,缓缓放下酒杯,道:“那时候,我爱出杀招,我人和我的剑一样乐于索命。”
  “但是,一个人的武器越展露锋芒,就越会有厉害的人讨教。”
  “一直到五年前的一天,我故意弄丢了我的剑。”
  很少人会把“故意”和“弄丢”联系起来,而宫宇冬确实这样做了。
  赵庆航已听得入了迷,痴梦地继续听道。
  “丢掉无锋剑后,我重新锻了把武器,唤作毋锋锏。”
  “虽然剑丢了,但还有东西,我五年也没丢干净。”
  赵庆航答道:“仇恨。”
  宫宇冬道:“仇恨是很可怕的东西,因为它像血一样,愈流愈止不住。”
  赵庆航道:“所以你选择了毋锋锏。”
  宫宇冬道:“我拿起毋锋锏后,很少动杀心,杀的都是无道之人。”
  “我用了五年的锏,才几乎还清了三年的剑欠下的仇人,晚上才渐渐睡得着觉。”
  赵庆航道:“其实你还有一条路。”
  宫宇冬道:“还有条路,做绝,灭仇人满门。不过我这没样做。”
  赵庆航站起身来敬酒道:“就凭宫大侠这份恻隐之心,我得再敬您一杯酒。”
  喝完这杯酒后,宫宇冬道:“赵公子,你的手下好生的眼力。”
  赵庆航道:“何出此言呢?”
  宫宇冬拿起手里那一团黑布,道:“在下已经将此物放进怀里了,你手下还能找到我。”
  赵庆航道:“不论宫大侠如何变换武器,宫大侠还是要带家伙的。”
  宫宇冬叹道:“出门要带武器的人,依旧是浪子。”
  赵庆航道:“宫大侠不想当浪子了么。”
  宫宇冬道:“不想。”
  赵庆航道:“刚才底下人给我说时,并没有提到您的武器。”
  宫宇冬苦笑道:“直接看出来的吗?”
  赵庆航道:“嗯。”
  行走江湖的人,神态甚至是模样都是和常人不同的。这种不同,只要是半拉个江湖人,都能看出来的。
  宫宇冬凝视着杯中的美酒,道:“赵公子,我对你讲了很多事,你明白为什么吗?”
  赵庆航笑道:“想长久相处的人,心里不能憋着东西。”
  宫宇冬抬头望着赵庆航,道:“看来赵公子明白,我愿意退出江湖,长久地做个镖人。”
  赵庆航道:“我请宫大侠来,也确实是为了押镖。”
  宫宇冬笑道:“不是押人的买卖就行。”
  赵庆航道:“竟然如此,那押镖的规矩,宫大侠可懂得。”
  宫宇冬细笑道:“懂得,懂得,规矩的核心就是一个词——”
  “不知道。”
  赵庆航笑道:“宫大侠好悟性,押镖的关键就在于不明白,不知道。”
  宫宇冬道:“所以我不会问你这件物品是什么,我只问会运到哪里,几日后,我只管押镖。”
  赵庆航站起握拳道:“宫大侠,此事托付与你了。”说罢,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宫宇冬接过银子,把玩道:“赵公子如此信任我,不怕我有变故。”
  赵庆航笑道:“如果宫大侠真是这样的人,凭宫大侠的武功,早就腰缠万贯了。”
  宫宇冬道:“多谢。”
  赵庆航走后,宫宇冬坐了很久,他抓起酒瓶,将桌上的酒全部灌了下去,轻轻走出酒馆。
  不知不觉,他又回到了西湖。
  他仅是第三次来西湖,却仿佛无比熟悉这一条路。
  西湖水很清,很漂亮。
  宫宇冬想起,曾经有人开过玩笑:“宫宇冬,像个女人的名字。”
  宫宇冬笑了,很高兴的笑,因为他是鼻子先出的声。
  一个人真正开心的笑,最先有反应的,一定是他的鼻子。
  既然是笑,那他为何的眼睛不自主地流下眼泪?
  因为,真正的哭也是鼻子先有反应。
  或许从那时开始,宫宇冬已不是浪子。
  浪子无泪,只能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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