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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温率先发起了进攻，持刀对赤手，无论先后手都是他占优。
但无论他怎么做，黑骑士都不会退缩。他身虽死，体内的火种却还保留着身为战士的本能。
血纹刀迎面就是一记戳刺，以洛温的准头，即使黑骑士站着不动他也不一定能在跑动的同时把刀尖准确送进盔甲的缝隙。但如果不用戳刺而用劈砍，黑骑士就会连挡都不挡，直接全力反击。
他这样做不是在赌，赌自己运气好能刺进头盔的缝隙。倒不如说这样说，是最有效的进攻。
黑骑士的双手没有防护，这是洛温唯一能伤害到他的部位。如果洛温直接攻击手部，不一定能砍到黑骑士的双手。但如果他冲着面门而去，黑骑士必然会用手接刀，把自己的弱点主动凑上来。
至于黑骑士手部的护甲去哪了？当然是在之前被洛温连着盾牌和斧头一起夺走了呗。
情况和洛温预料的一模一样，当刀尖距离黑骑士眼睛仅十厘米的时候，再一次被他用手紧紧握住了，难以再进分毫。
战士的本能会让他下意识夺取洛温的太刀，这时候洛温就要比他更快，在他将自己踹开之前及时把刀抽回，就能在他的掌心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黑骑士的头盔和盔甲连接紧密，头部无法轻松转动，是他从不扭头反而选用双手去抵挡刀锋的原因。洛温也对头盔之下的东西感到好奇，试过反制打瘫后将头盔拔掉，但因为实在拔不出来放弃了。
洛温抽刀再刺，但被黑骑士小臂挡开，力量大到刀柄差点脱手。趁他僵直之际，黑骑士箭步向前补上一记直刺，白森森的三指形成钳势，抠向咽喉。
他干脆顺势一倒，躲开尖锐的骨爪。撕风声紧追不舍，洛温不及思索翻滚躲避，虽然狼狈但让黑骑士的连续爪击全部挥空。黑骑士身体失衡前倾，重踏收尾稳住底盘，洛温被踩住的衣角像是被打桩机钉在了地上，只能弃掉。
双方再次拉开距离，黑骑士却猛然一旋脚踵，原地跃起四五米高，双拳以雷霆之势击碎大地。地面碎为齑粉，烟尘漫天，纵使洛温远离了中心，仍被冲击掀飞。
洛温一时不能再起，但黑骑士没有乘胜追击。刚才那一招让他双手废了大半，歪曲的指节不停使唤的发抖着。他用指尖勾出了吊坠，发动了治愈的魔法，双手在微光的包裹中恢复如初。
就在他准备将吊坠放回的时候，洛温已经咬着牙杀回来。他吹响了骨哨，红雾裹身，直到跟前才被发现。
他毫无保留一刀劈断了项链，但随后也因为姿态失衡被黑骑士抓住，苍白的尖爪没入左肩，并且还在不断地深入，爆出骨骼碎裂的闷响。
洛温忍痛刺向黑骑士的咽喉，后者不费吹飞之力擒住他右手手腕，紧接着补上一记只看得见残影的迅猛膝撞。胃部剧烈痉挛，痛得他直不起腰。
随后黑骑士钩着肩膀把洛温整个人都吊了起来，悬挂在与视线齐平的水平线上，两者悬殊的身高差让洛温双脚悬空。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吊坠，离脚半米。
“可恶，够不到！”
右手手腕被捏痛，卸下来的太刀被黑骑士顺手接过，挽了个刀花摆出了处决的架势。
洛温眼中闪过火花，他看到数条火线聚集于黑骑士的头部。用右手挽住黑骑士前伸的手臂借力，不惜以废掉左肩的代价拧腰摆荡，对着黑骑士的下巴踹出一脚。
他抓住里仅剩的唯一机会，受击的黑骑士头一歪，火线逆流怒火攻心，高大的身姿轰然跪下。洛温重新脚踏实地，见对方右手仍然死死扣住自己的肩膀，又一脚踩向地上的吊坠。
一阵细微的碎裂声从洛温脚底下传出，让黑骑士的身躯猛然一震。他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但洛温却仿佛从盔甲深处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左肩终于被松开了，洛温不敢有半分松懈，拔出绑在腿上的符文钢钎。符文亮起，在一阵阻塞感后，钢钎如若无物的钉入了黑骑士的胸膛。
高大的身躯颓然前倾，但用双手撑住了地面。洛温又翻到身后，用另一枚钢钎钉住脊椎，然后用脚尖撩起地上的太刀，刀柄猛击钢钎，直至完全没入。
看着黑骑士彻底倒下，洛温全身上下都出现了紧绷后的脱力感。肾上腺素的作用消退，剧痛令他渗出冷汗，直接靠着黑骑士瘫下。
在这死域里，他的身体只是意志的投影，还会有肾上腺素之类作用吗？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现在才痛起来？
还是说，只要他潜意识里觉得有，那就有？
“辛苦了，星火大人。”
“昂。”
休息了一会，洛温感觉体力有所恢复，便扶着无力下垂的左臂站起，一直吊着会让他的肩膀更痛。
他径直走到吊坠前蹲下查看，发现是一枚装在小玻璃瓶中的小拇指骨，从大小上不难看出是属于一个孩子的。
玻璃瓶在之前已经被他踩碎，指骨也断裂了。
看到这里，洛温已经确认这枚指骨的背后藏着刀子，但他还是伸出了手。
碰到指骨的瞬间，世界好似画卷被燃烧，灰烬落下，呈现出另一幅画面。
红色的天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排成了长龙缓慢向前推进，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惶然与不安。
一位母亲带着女儿闯入了视线，她们回头望着我，眼中饱含着浓浓的不舍，但此刻只有沉默。
“你们在下边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忙完了就会去找你们。”我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感，用沙哑的声音打破沉默。
“爸爸不能和我们一起去吗？”女孩眼含泪花，沾着煤灰的脸像被泥水打湿。
我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乖，爸爸是骑士，要确认大家都撤离了才能离开。你也不想爸爸变成胆小鬼吧？”
“那你不能食言哦，等忙完了一定要来找我们！”女孩伸出手与我勾指起誓，稚嫩的脸庞转涕为笑，“我把我的勇气借给爸爸了，这样就算我和妈妈不在身边，爸爸也不会害怕！”
“好，好……”
我接住了来自女孩的“小小的勇气”，看着她们随着队伍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汹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