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焚化工

　　兜帽下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甚至比洛温还要年轻。他旁若无人的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仪器，目光在女人和仪器之间来回转移。
　　那个仪器像一块钟表，不停发出洛温十分耳熟的“滴滴”声。
　　滴滴声一开始很急促，但随着女人的气息越来越弱，它发声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变得平缓，仿佛陷入了沉睡。
　　与此同时，焚化工的队友也姗姗来迟。这些黄衣人彼此间没有交流，但分工却极其明确。
　　有的人用麻绳绑住了目标的手脚，有的人将她装进了裹尸袋，然后由一个大个子扛在肩上带走了。
　　他们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除了一地的血迹以外，什么也没留下，就连一句话都没有。
　　“刚才那是什么？”洛温沉着声问。
　　“焚化工啊，来得真好，省得我出手了。”
　　“我问的是他手里那个一直发出声音的东西。”
　　“哦你说那个啊……听说好像是专门用来检验精神状态的工具，一靠近失去理智的人就叫得很欢，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师傅叫我干活了，先不说了。”
　　大徒弟扛着剑往回走，正好被老麦克叫住，让他去弄点水把血迹洗掉，留下洛温一个人在柜台前自言自语。
　　“焚化工……红眼巨人……”
　　过了一会儿，洛温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工坊，走得很匆忙，甚至连信也忘在了柜台上。
　　……
　　“阿庇斯，那个巨人和焚化工有关系！”
　　洛温赶忙把自己的发现回来告诉给白毛盲女，因为被之前诗娅的缘故，这一次他没有把马车停在工坊门口，而是低调的停在了偏僻的地方。
　　不然那个疯掉的女人肯定先冲着他的车去，然后被赶来的焚化工杀掉，最起码他的车肯定是不干净了。
　　“大人想让我做什么。”阿庇斯听到他匆忙的声音，就知道要事要做了。
　　“往内环区走，追上刚才那几个焚化工，我想知道他们的驻地在哪。”
　　“没问题。”
　　马车立即发动了，洛温的心情依然有些激动。
　　数分钟后，马车比焚化工们先一步到达灯塔。在灯塔的脚下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广场，洛温让阿庇斯把马车停在广场边缘，自己则把窗帘拉开观察着车厢外面的情况。
　　没过多久，先前他看到的那几名焚化工果然来了。
　　他们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停在广场边缘的马车，不过手头的事情要紧，他们没有偏离路线直接进了灯塔。
　　裹尸袋里的尸体因为完全置于黑暗之中已经活尸化，正在里面不同的挣扎扭动，因为他们提前绑好了尸体的手脚才没有造成太大的麻烦。
　　洛温继承在车里等着，他想一个人躲起来观察也没办法。就算是独自行动也离不开照明，而有光的地方就很显眼。
　　这次等的有些久了，他看着一根蜡烛烧了三分之一，才等到先前那群焚化工走出来灯塔。
　　而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直奔着洛温所在的马车走过来，然后敲响了厢门。
　　灯下黑，灯塔下面漆黑一片，正常人都不会来这种地方。
　　“里面的人，我们有话问你，方便说两句吗？”
　　“当然。”洛温拉开窗帘，隔着一层铁网与之对视。
　　这些焚化工表面没有表露敌意，但是掩盖在黄衣下的双手已经按在了武器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之前那个杀“人”的带刀焚化工，看到洛温的脸后挤开同伴走到窗前，“我记得你，我清理的时候你就在现场。”
　　“对，我只是偶然看到了你们在办事，对你们的工作内容突然很感兴趣。”
　　都说半真半假的谎话最难分辩，而洛温一开口就是十分乃至九分的真话，根本就是无懈可击。
　　“哦，比如？”
　　“比如那个会发出声音的仪器……我可以看看吗？”
　　刀男和其他焚化工面面相觑，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之前那个造型像是钟表的仪器，对准了洛温。
　　只不过翻开盖子后，那里面却不是任何机械结构。
　　通过透明的外壳，能看到里面关着一只反射着金属光泽的怪异甲虫，它的身体像标本般被钉住但没有死去，之前的滴滴声就是它发出的。
　　没等洛温看清细节，盖子便被啪的一声合上了。
　　“他没问题。”刀男跟其他黄衣人通了气，一起转身离开了。
　　洛温一副毫不介意自己被测了的样子，追问道：“里面的甲虫是什么？”
　　刀男回头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警告。
　　“闭上嘴别问太多，小心它吃掉你的脑子。”
　　“……”
　　洛温拉上窗帘，与阿庇斯探讨刚才收集到的信息。
　　“阿庇斯，你刚才有听到吗？会吃脑子的虫子。”
　　“那个焚化工手中的虫子应该是食脑虫，这种虫子原本只是普通的寄生虫，幼虫喜欢寄生在人类脑子里。如果寄生的时候宿主刚好发疯被幻象入侵，存在于脑内的幼虫就有几率在幻象的影响下变异。
　　这种变异幼虫长大后，比普通的成虫更嗜血也更难杀死，会直接钻进嘴巴吞噬大脑。因为是基于疯狂幻象产生的变异，食脑虫可以通过感知精神状态来寻找猎物，那些高压力低理智的人群更容易成为它的狩猎目标。”
　　居然和那些蚕食理智的疯狂幻象有关，洛温突然觉得有些讽刺，那些焚化工手里拿着的居然是这么邪恶的东西。
　　真是为了焚尸不择手段，连黑暗的力量也敢借用。
　　“那食脑虫会被饿死吗？我看焚化工把虫子封进了琥珀里，肚子还被钉住了，那样可没法进食。”
　　“在一定程度上，它们也以理智为食，但……终究不如鲜活的大脑。”
　　“这样说，它们还是会饿死。”洛温忽然眯起了双眼，“啧，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东西。”
　　“此话怎讲？”阿庇斯将脸庞侧向洛温。
　　“按你说的，食脑虫变异的先决条件挺苛刻的，不仅要在幼虫期被幻象入脑才有几率发生变异，而且还得活到成虫才能彻底完成变异。
　　当一个人开始发疯，那他的死期也马上到了。灯塔城不可能放着尸体不管，不等里面的幼虫发育成熟破体而出，就会随着尸体一起被丢进火葬场。
　　野生的成虫应该很罕见，所以这些幼虫能活到成熟，肯定是有人在私藏尸体甚至圈养行尸，给这些食脑虫当孵化温床。”
　　“您的意思是，城里有人在人为的孵化食脑虫，提供给焚化工制作探测器？”
　　“我更在意的是焚化工居然默许这种事发生。会做出这种歪屁股行为，看来他们也不是那么的铁面无私。”
　　阿庇斯说的没错，焚化工本身不太可能干出藏尸养尸这种事，只能是外部渠道在提供食脑虫。但他们不去究其来源，反而心安理得的利用起来，就已经是严重渎职了。
　　“大人想插手此事吗？”
　　“不，当作没听到吧。”洛温闭上眼睛摇摇头，“那些焚化工快走远了，追上去，别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