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上了一课

　　诗娅看了看浮夸的查理，又看了看眼神想要杀人的洛温，低头撑着下巴继续看图纸。
　　这个男人真有查理说的那么贴……呃聪明？光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改进生产流程了？
　　要知道现在这套流程其余几家工坊也都在使用，几十年的优化下来这已经是效率最高的一套方案了。
　　对此她表示怀疑。
　　“洛温先生，能跟我说说您这套蘸取法的优点在哪吗？”
　　“当然。相信您也从图纸上看到了，蘸取法其实就是用签板固定浸蜡硬化的棉芯，将它们同时放进液蜡池里反复浸出。每次浸泡都会使得棉芯挂上一层液蜡，然后抬起签板晾到棉芯表面的液蜡凝固硬化后再次浸入，直到在重力的作用下形成直径两厘米的圆锥形蜡烛。
　　这种方法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大大提高生产蜡烛的效率，一台茶桌大的机器由一人控制，可以同时生产一百根蜡烛。还可以通过改变签板之间的距离缩短或延长棉芯，以及增加或减少浸出的次数，做出不同长度粗细的蜡烛。
　　需要注意的一点是控制好下方液蜡池的温度，让它们呈现液态但又不至于凝固，这样就能使得浸出后的液蜡在最短的时间内凝固。如果温度过高，则会使得已经凝固的蜡烛再次融化，做无用功。”
　　这些查理和诗娅都在能图纸上看出个大概，只是经由洛温的亲口讲述来确认一下自己想的和他所表达的是否一致而已。
　　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后，诗娅也是马上抛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方法的缺点也很明显，它对工人的要求实在太苛刻了。
　　一块挂满液蜡的签板随随便便就重达几十斤，要让工人将其重复抬起几十上百次，这样的体力活恐怕没多少人能够胜任。
　　更别说还有不小心掉进池子里的危险！”
　　她皱着眉，声音大了些，似乎对洛温不顾工人死活的方案意见很大。
　　“不，不是这样的。”一旁的查理听完赶紧出来打圆场，朝着诗娅递出了几张图纸。
　　“其实洛温先生已经针对这个问题拿出了解决方案，图纸就在我这边，您先看看。”
　　诗娅接过图纸，一个圆柱形的铁缸跃然眼底，通过一旁的注释，她逐渐了解这东西在洛温的方案中起到的作用。
　　“往复式蒸汽机？用机器……解放人力？”
　　按照洛温的方法，所谓的蒸汽机会承担起蘸取过程中最费力的部分，工人只需要在一开始给签板穿线最后再给蜡烛修剪装箱就什么都不用再做。
　　喝茶谈笑间一批批蜡烛就生产完毕，这可能是世界上最轻松的工作了。
　　将烧开的蒸汽导入气缸，推动活塞和连杆，连杆又推动阀门换向，使压力先转化为往复式运动再转化为圆周运动。
　　这些简单的机械原理，配合示意图诗娅都能看明白，唯独烧水就能让机器动起来这里，她真的无法理解。
　　“恕我愚笨，看了几遍仍然无法理解这台机器的工作原理。为什么气缸里的活塞可以动起来？软绵绵的热气真的能产生那么大的力量？”
　　“你等我给你示范一下，查理先生，再把茶壶借我用用。”
　　看着一旁求知心切的诗娅，查理也是敢怒不敢言，任由洛温摸向茶壶。
　　先前为了展示风暴蜡烛，洛温已经废了他的一个茶杯，他是看在诗娅小姐的面子上才忍痛答应的，现在又要对他的茶壶下手！
　　洛温举起先前没有熄灭的风暴蜡烛，倒了一些液蜡在桌上，然后趁着还没凝固捏成蜡丸，塞进了茶壶的壶嘴里。
　　他一边做着这些，一边问道：“两位在家都烧过开水吧？”
　　两人点头，做饭、泡茶、洗澡这些，都要用到热水。
　　“那么，你们有谁试过在密闭空间里烧水吗？”
　　两人仔细想了想，又都摇头。
　　“马上你们就知道了。”洛温把茶壶放到火炉上加热，对着诗娅说道：“诗娅小姐，能请你帮我按住盖子吗？”
　　诗娅愣了一下，没料到对方会让自己动手。可毕竟这是自己提出的问题，只好起身走到茶壶边照做。
　　又听洛温在一旁提醒：“一定要紧紧按住，不要让热气跑出来，不然会烫到手的。”
　　“只是按个盖子有什么难的，而且我戴了手套。”
　　洛温的提醒像是在激将，诗娅表面不以为然道，其实心里有些忐忑。
　　在此之前每次烧水，碰到热气她都是躲开，从未想过要将其堵住。
　　这也是绝大多数的人本能反应。
　　她不觉得热气能从她手下跑出来，又怕洛温因为她的质疑而生气，以示范为由从她不理解的角度去坑她。
　　好在，洛温并没有把她架在火上靠，让她暗松了一口气。
　　“还是在上盖块布好了，不然盖子会越来越烫。”
　　在火炉的烘烤下，诗娅渐渐感觉到了从茶壶传来的震动，那是里面的水沸腾了。
　　只是这种程度的力气，是绝不可能撼动自己的。看到洛温什么话都没有说，诗娅继续按住茶壶，等待结果。
　　渐渐地，随着越来越多的水转化为了蒸汽，诗娅感觉盖子越来越难压了。
　　一直有股向上的力，想要把她的手顶开。
　　更要命的是，茶壶是玻璃做的，在这股压力下随时都可能爆开，把滚烫的开水都洒到她身上。
　　偏偏她还不能把手拿开，不仅如此还要更加用力的压住盖子。
　　这种手捧雷的感觉令人提心吊胆。
　　忽然间，一声清脆的“嘭”！
　　茶壶口的蜡丸发射了出去，茶壶里积攒的压力顿时找到了宣泄口，射出一道令人叹为观止的滚烫水柱，然后进入了贤者状态。
　　得救了……
　　“茶壶质量不错。”看到这一幕，洛温对着一脸懵逼的查理说道。
　　诗娅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深有同感。
　　要不是蜡丸被蒸汽烫软出现松动，水壶可就要在她手里爆了。
　　“在密闭的空间里烧开水，水被加热成蒸汽又得不到释放，就会产生一股压力。当这股力大到一定程度，就能推动活塞。”
　　之后，洛温又向查理解释原理。
　　诗娅被冷落到一旁，但她已经不介意了。
　　她心里很清楚，刚才水蒸气没能顶开盖子，并不是因为她力气大。而是因为蜡丸软了，玻璃太脆，承受不住压力。
　　如果把茶壶换成钢铁，再把壶嘴焊死，就算她整个人坐在上面，也会被那股仿佛无限增长的可怕力量给顶开。
　　自然中潜藏着可怕的力量！
　　名不见经传的洛温用茶壶生动的给她上了一课，她记住了，会永远记住的。
　　一点火花从她身上飞出，钻进了洛温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