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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至，街上人渐少了。
边城风物荒拙，赶上中秋过后更是木叶凋零，只有前几日挂上的灯笼孤零零悬在屋外，显得分外冷清。
楚留香缓步走到了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上。这里就比刚才那条小巷子好了许多，这里开着肉铺、酒坊、客栈、银铺、绸缎庄，街上挂着花花绿绿的花灯，年轻男女结伴走着，拿着些小玩意儿在挑选，小孩儿们不知愁地在土坡上嬉闹，老婆子仍在和卖月饼的摊主讨价还价。
他停下脚步向东后方望了一眼，还是可以望见鞍云帮开阔雄伟的正殿和楼群。
那里总是彻夜灯火辉煌，仿佛具有某种生命力。
街心忽然刮起一阵风来，又一家店铺熄了灯，关上门。
楚留香的衣摆被风扬起来，待落下去时，他的白色纱袍前已多了一双眼睛。
那是双点漆般乌黑的眼睛，小而明亮。眼睛的主人是个五六岁大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翠绿的衣服，手里却握着一颗鲜红的绒球。
女孩望着他，又是好奇，又是亲近，一点也不怯生。
“你有什么事？”楚留香柔声道。
女孩大声道：“大叔，你要住店吗？”
“对。”
“那和我来吧。”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楚留香只有跟上。
女孩把他引到了一家很是亮堂的客栈，有一个精瘦的跑堂迎了出来，接待楚留香。
小女孩跑进店里，扑进一个脂香粉重的胖女人怀里，有两个店小二从柜台后冒出头来，手里都擦着东西，笑道：“小水都会揽客了。”
胖老板娘并不难看，反而别有风情，她一直笑吟吟地看着楚留香，等到楚留香向跑堂的抛出一锭银子来，她就笑得更温柔，甚至眼波里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引诱。
楚留香被她引到楼上的天字二号房住，他在上楼梯时一直留意听着老板娘的脚步声——
轻功实在平庸，不像是那四个人里的某一个。
房间干净整洁，也足够舒服，楚留香细致地将房间验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机关和陷阱。
他打开窗户，发现此地正对着大街中央，视角十分开阔，从街面这一个方向上看，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位置。
他从窗畔俯身，叫过来一个更夫，抛去一锭银子，要更夫为他传播几句话。
钱给得足够超过，话也并不难记，更夫自然愿意做事，他放开嗓门，边走边道：“夜深有鬼，紧闭门户，勿管闲事。”
这就是楚留香的脾气，他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尽力防止有人无辜受害。
他做完了该做的事，便合上窗子，准备躺下来养一养精神，毕竟等会儿还有大麻烦等着他。
但可惜，他还没坐稳就听见了敲门声。
他起身去开门，只见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口看着他。
那少女看起来丰姿绰约，清秀可人，正朝他招手，笑容里带着种说不出的动人。
楚留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笑道：“你莫非是走错了屋子？”
那少女道：“我没有走错，我就是来找你的。老板娘好心关照我，知道你是个有钱人。”
她一定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楚留香瞧着她那生疏的妩媚姿态，只觉得好笑，无奈道：“一个小孩子，不好随随便便做这种事的，倘若你想要找我，晚几年再说吧。”
他说完就准备关门，谁知那少女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她曼声道：“我姓白。”
她的媚术虽然生疏，但模样却绝对不算俗气，楚留香实在不明白，像这样一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为什么偏偏要做这种生意。
他苦笑一声，抬手道：“请。”
少女道：“请？请什么？”
楚留香道：“请走。”
少女倚着门框问道：“我不漂亮？”
楚留香道：“漂亮。”
少女嗔道：“那你为什么要我走？”
楚留香淡淡道：“因为我不高兴。”
屋子里只燃了一半的灯，灯光很暗，在秋夜里显得有些凄冷，少女向屋里看了看，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
她挺起胸，轻轻脱掉了身上的粉蓝色袍子，露出修身的里衣，充满活力的身躯看起来别有一种年轻的美。
她的样子看起来非但一点都不冷，仿佛竟有些热。
她的手很快又抬起来，似乎还要再脱一件……
楚留香没有说话，但他终于把少女放了进去，并且关上了门。
他实在无法做到放任一个少女在他的门前脱光。
少女笑得更温柔，轻盈地走到他的床畔坐下，用她能想到的最诱人的姿势去解外裙上的腰带。
为什么这些女孩子在学坏时总是能学得这么快呢？
楚留香走到床前站定，忽然伸手握住她正在脱衣服的手。
他附到少女耳边，轻声道：“如果你一定要脱下去，那么我就会动手了。”
少女的脸红了一瞬，她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脂粉香气，几乎已盖过了楚留香身上的郁金花香。
他抬手拨开挂在床边的纱帘，坐在她身边，挺直的鼻子就挨着她的脸颊，薄薄的上翘的嘴正带着最令女孩心动的笑意，轻声道：“白姑娘，在我动手以前，你随时都可以走。”
少女眼中闪着光，看起来温柔而诱惑，轻笑道：“我不走，我脱都脱了。”她说完又咬着楚留香的耳朵轻轻吹进去一句：“你想做什么都行。”
楚留香挑眉道：“什么都行？”
女孩想也不想地点点头。
楚留香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扣得很紧，甚至有点疼。
“你……你干什么？”少女惊叫道。
楚留香又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捏住她的脸，拽了拽，发现她并没有戴任何人皮面具，示人的是她的真面目。
他的手指也在少女脉间查探，真气运行之下，他发觉这个少女的确会些武功，但内力平平，也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松开手，微笑道：“你不是说了吗？我想做什么都行。”
“你走不走？”他问道。
“不走。”少女断然道。
“好。”
楚留香笑了笑，忽然将她抱起来。
此刻她的身上只剩下了薄薄的里衣，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然趴伏在了这男人的腿上。
“你……”
她还未完整地说出这句话，身后已经重重地挨了一下。
那是一把质地特殊的折扇，扇柄很厚重。
“你这个疯子！王八蛋！”她又羞又怒。
楚留香淡淡道：“你接着骂，你多骂一句，就可以多挨一下。”
这少女气红了脸，折过身子飞快地拔出簪子，朝着楚留香连捅带刺，出招疾抢他的要穴。
可惜这一通招式使出来却没半点效用，眼前这个花花公子一样的混蛋竟然武功很高，轻描淡写地破解了她的所有招数，将她牢牢按在腿上。
她惊慌之下失了分寸，恍神的功夫簪子已经脱手而去，她的一只右手也被反剪在背后按住。
身后挨了打的地方还火辣辣地疼着，但更红更烫的恐怕还是她的脸。
“你喜欢打女人？”她恨声道。
“我又不是疯子，当然不喜欢打女人。”楚留香道，“我只不过偶尔会教训教训那些不学好的小孩子罢了。”
他说完抬手又揍了一下，扇柄抽在她身上的声音响亮得很。
楚留香也许并不是一个君子，但至少在平时，他是绝不会对一个女孩子做出这种事的，哪怕这个女孩子是干那一行的。
但今天他必须要做这样的事。因为他知道，一个已经下定决心干这行的女人，总是不会对到手的肥肉轻易死心的。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这个女孩子在今夜躲得越远越好，否则她势必死在这里。
被一个大男人像这样按在腿上打，实在是一件极其屈辱的事。
但好在这个男人虽然打了她，倒也半点没轻薄于她，她的里衣里裤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打在她身上的也是折扇而不是手。
混迹在市井中讨生活的经历教会了她一副冷硬的心肠，她此刻知道反抗和吵闹都无益处，索性咬紧了牙忍耐。
楚留香打了几下就停手了，问道：“你是想让我继续做我喜欢的事，还是穿好衣服离开这里？”
这少女忍不住抽气，却仍旧不想走，咬牙切齿道：“你若是喜欢打女人，我就让你打，只要你能付我钱，随便你怎么样都可以。”
楚留香怔了怔，道：“难道你是因为急需用钱，才……”
少女忽然不做声了，过了片刻，她终于哀求道：“求求你，你只要给我钱，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的声音带着强抑的哭腔：“我需要很快很多的钱去救命……”
一个贫穷美丽的妙龄少女，忽然需要很快很多的钱，不去偷不去抢的话，似乎的确只能出卖自己的身体了。
楚留香松开手放她下来，问道：“你需要多少钱？”
她一字字道：“五百两。”
楚留香此刻并没有带着五百两银子在身上，银票当然也没有。
但好在他还有一样东西。
他抬起手，把自己头上的那根白丝发带上的珍珠取了下来，递给她。
那是颗很大的、品相极稀罕的珍珠，价值绝对不止五百两。
少女怔了怔，似乎还不相信，问道：“你就这样给我了？”
楚留香点点头：“我花了这些钱买你方才的服侍，现在我们已两不相欠了。”
服侍？那也算是服侍？
她接过珍珠，望着楚留香，眼神十分复杂，就像在打量着一个怪人。
她想道谢，但楚留香已把她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