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信吗?秋一枫卖掉了孔雀翎

　　秋家兄妹的脸色完全变了，那是蒙受羞辱后的愤怒的铁青色。
　　孔雀山庄前庄主秋一枫，响誉江湖，名满天下，即便身死，也绝对不是可以被人羞辱的存在。
　　说秋一枫卖掉了孔雀翎，当然就是在羞辱他。
　　孔雀山庄的庄主即使卖掉了自己老婆，甚至卖掉了自己，也绝不可能卖掉孔雀翎！
　　“锵”的一声，秋凤梧拔出了剑，剑尖直指我的咽喉，他神色狰狞，状如恶虎，紧紧盯着我，仿佛下一刻就会刺下。
　　秋凰桐也已攥紧了拳头，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你们作为秋家核心人物，应该知道，想要修改孔雀翎的秘钥，就必须知道前一任持有人的秘钥。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不是秋老庄主告知原来的秘钥，我那长辈又怎么能设置新的秘钥。”
　　我看着秋家兄妹，平静地道。
　　“对于秋家子弟而言，孔雀翎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这么要紧的东西，必贴身存放，时刻留意，而且孔雀翎也不是个小物件，换了你们代秋家持有孔雀翎，你们会把它弄丢吗？那么你们为何觉得秋老庄主会弄丢孔雀翎呢？”
　　“不可能，父亲绝不会卖掉孔雀翎的。”秋凤梧紧盯着我，咬牙切齿道。
　　然而他持剑的手却已在颤抖。
　　秋凰桐的脸色已满是惶惑。
　　“如果他卖掉孔雀翎，买回的是孔雀山庄的五百多条人命呢？”我淡淡问道。
　　秋家兄妹立时神情愕然。
　　我说了一个故事，当然，这故事是燕师告诉我的。
　　很多年前，曾经有一个蕃王谋反，这个蕃王的封地覆盖了孔雀山庄在内的广袤疆域。
　　孔雀山庄有个负责管理铸造兵器的直系高层，秘密参与了蕃王的谋反，为其秘铸军器。
　　不幸的是，谋反失败了。
　　更不幸的是，朝廷也查到了孔雀山庄。
　　按律，参与谋逆，私铸军器，是夷族灭门的死罪。
　　这时候一个人秘密找到了身陷绝境的孔雀山庄庄主秋一枫，表示只要秋一枫交出孔雀翎和秘钥，就可以帮孔雀山庄掩盖这一切。
　　秋一枫别无选择，但要求来人答应尽量保住孔雀翎不在孔雀山庄的秘密，而且日后孔雀山庄面临大难时，来人需尽力保全秋家血脉。
　　于是交易达成。
　　秋一枫卖掉了孔雀翎，买回了孔雀山庄所有人的性命。
　　随后，参与谋反的秋家子弟，全部被秘密处死了。秋一枫也只能告诉继承人自己意外弄丢孔雀翎，以守住秋家参与谋反的秘密。
　　而秋一枫在任而失察，致秋家卷入灭门大祸，终失孔雀翎，他自觉愧对先祖，自削脸皮，不入宗庙。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你们仔细回想或找庄中老人询问，应该能分辨出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看着已经放下长剑，陷入深深思索的秋凤梧说道。
　　“我会去问的。”秋凤梧收剑入鞘，冷冷道。
　　他就像一条突然被扔上岸的鱼，带着垂死挣扎的倔强与绝望。
　　“所以，你不会告诉我们孔雀翎现在的秘钥了，是吗？”秋凰桐神情复杂，小眼睛直直看着我道。
　　“这已不是孔雀山庄的东西。而是我长者的遗物，他托我送去给一个故人。”我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秋凰桐道，“这个故人并不是你们，也不姓秋。”
　　“如果我要硬夺呢？”秋凤梧眼神幽幽，如深渊般泛着暗芒，他就像一个准备最后一搏的赌徒。
　　“长者遗命，重如山岳。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告诉你秘钥的。”这就是我的态度。
　　我掷地有声，平静地看着秋凤梧，继续道：“而且你最好想清楚，孔雀山庄要是悔约，那些造反的证据也随时可以再呈到朝廷面前。”
　　“为了不能启动的孔雀翎，秋庄主你要赔上这三百年声名、八十里基业和五百多条人命吗？”
　　“而且一旦秋家背约，孔雀山庄蒙难之时，也休想得到任何帮助。”
　　“因此我劝秋庄主快去问清楚当年之事，考虑清楚其中要害，然后把孔雀翎尽快还给我。还有把我的朋友完好无损地带过来。”
　　我说到最后，已经声色俱厉。
　　……
　　秋凤梧失魂落魄地走了，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亭下的台阶，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似乎又变回了昨夜荒野中的那个苍老青年，肩背如山重任，心怀无尽怅然，既落寞又凄惶。
　　“遗失”的孔雀翎曾是他最深重的秘密与屈辱，也是他始终渺茫的一线希望。
　　而重现的孔雀翎放大了他的这一线希望。
　　重新夺回孔雀翎则给了他无限的希望，他将洗刷父亲的耻辱，为孔雀山庄再筑坚实根基。
　　但这希望如今已被我撕得粉碎，灰飞烟灭，连一线都不会再存留下来。
　　而事实上，他的希望本来就从未存在过。
　　天堂到地狱，距离是如此之近，变化又是如此之快。
　　虽然他还要去问庄中老人相关细节，但其实无论我还是他，都知道答案已不可能存在什么意外。
　　秋凤梧当然知道当年秋一枫设置的孔雀翎秘钥，拿到孔雀翎后他自然已经试过了，只是他已无法启动。
　　这只能说明秘钥已修改。
　　孔雀翎需要秘钥才能开启发射，这一点本身就是一个秘密，只有秋家核心高层才知道。
　　而具体秘钥代代相传，每一代都可能重设更改，一向只有当代孔雀山庄庄主及其第一继承人知道。
　　上代庄主秋一枫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将秘钥泄露给秋凤梧之外的任何人，这一点秋凤梧当然相信自己父亲。
　　但现在秋一枫却泄露了秘钥，只能说明他是自愿这么做的。
　　能让秋一枫自愿这么做的原因，也只能是秋家，只能是孔雀山庄了。
　　这本就是最确凿、最显而易见的事实。
　　只是之前秋家兄妹一直不愿相信而已。就像我和陆小凤也从没想过会被东凰偷袭一样。
　　秋凰桐担心地看着秋凤梧离去，对我说道：“他应该是去问三叔了，父亲当年的事情三叔最清楚了，这些年庄里的事务也是三叔在帮哥哥打理。”
　　我心中一动，问道：“那位去孔雀山庄传信的前辈，是否也是你三叔先接待后才见的秋庄主？”
　　“是的，平常庄外之人见我哥，都要先由三叔接待，再看是否需要我哥接见。听哥哥说，三叔和那位前辈本来就很熟——”
　　秋凰桐停下了话声，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看着我道：“你认为天尊得到的消息是三叔透露的？”
　　我看着她道：“希望是我想多了，否则恐怕很快就要出事了。”
　　“啪”的一声巨响，此时一道紫色烟花突然在院子的上空盛放。
　　秋凰桐面色大变，紧张道：“求援信号，不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