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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云”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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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李氏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后,在镇国府门前,她看到两个门官正把一个孩子推了一个倒仰。两个门官道:“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快滚!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这里讨饭!”
  “住手!”李氏喝退了门官,仔细一看。只见这个孩子低着头,他的满头长发完全将面目遮住了,似乎很久没有剪过,也没有洗过了。从身形上判断,也就是十一、二岁。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肮脏异常,也不大合身,似乎是从哪里捡来的。
  李氏看他十分可怜,道:“这个孩子多可怜啊,你们怎能这么对他?”于是,李氏顺手给了他几枚铜钱,道:“孩子,快拿去买些吃的吧。”
  小丐见李氏如此待他,心中十分欢喜。于是跪倒,给李氏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夫人!”
  当时,李氏看到他的身影,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个乞丐的身影似乎与狄云十分相似。又想想他的说话声音,一股异常的感情由心底升起。她感觉自己与这个可怜的孩子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默契。
  李氏心念一动,连忙拉他起来,道:“孩子,你抬头让我仔细看看。”
  小丐闻言,抬起了头。
  李氏一见到他的相貌,登时神情大变。她再也顾不得对方的脏衣,一下将其抱在怀中道:“云儿啊,你一走就是三年多,让娘想的你好苦啊!”
  小丐见此情景,连忙挣脱出来,道:“夫人,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的云儿,更不认识你。”
  “孩子,你怎么了?我是你娘,怎么会认错呢?你八岁时失踪,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
  “夫人,我真的不是您的儿子。我是个孤儿,没爹没娘,也没名字,从小就四处流浪。”
  “什么啊?你是我的儿子,绝对没错。”
  “你误会了,我不是……”
  李氏看他的表情,竟然十分真诚,丝毫没有说谎的感觉。她心想:这孩子看来忠厚老实,不像在说谎的样子。坏了,他是不是得了失忆症?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事情,居然连母亲都不认识,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于是,李氏道:“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那也没关系。这三年多的时间,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嗯,确实没少吃苦,我净跟别人要饭了,天天挨饿受冻。”
  “如今没事了,走,跟娘回家。”
  “回家?我没有家,你……你也不是我娘。”
  “我就是你娘,咱家就在京城的镇国府,就是这里啊,你都不记得了吗?不过没关系,娘不会怪你的,走吧。”
  “夫人,我可不敢进去啊,他们不把我打出来才怪呢!”
  “你不要害怕,你是我儿子,也就是狄家的世子。那些下人哪个敢与你为难?”
  “可是我很脏……”
  “不妨不妨,回去好好洗个澡,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也就是了。我是你娘,还能嫌弃你吗?”
  小丐听了,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对他这么好。于是,他就跟着李氏,准备进入府中。
  镇国府的门官见夫人性情大变,居然把这个小乞丐领入府中,感到十分的意外,问道:“夫人,他……”
  “你们可知他是谁?他是我的云儿。”
  此言一出,门官都吓了一跳。他们知道李氏念子心切,可能误认了,于是道:“夫人,你认错人了吧,他不过是一个小乞丐,怎么能是小公子呢?”门官看到对方和狄云虽然很像,但是直觉告诉他们,这绝不是公子狄云,他和狄云很明显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你不必多言,我自己的儿子,岂有认错之理?从今以后,你们不得怀疑,更不得为难他。否则,如果要我知道的话,自己看着办。”
  二人听李氏如此说,再也不敢多说半句。于是,小丐随着李氏,进入了镇国府中。
  不知为什么,小丐似乎对这里十分陌生,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别的地方不说,连自己的房间在哪里都不知道。
  李氏见此情况,亲自带他去找三年前曾住过的房间。
  小丐在街上流浪惯了,他从来没有来过如此干净且舒适的地方。他见了自己房中不少东西,感到十分的新奇。因此,他看看这,看看那,心中十分欢喜。
  李氏见他如此表情,于是问道:“云儿,怎么样,想起一些了吗?”
  “夫人,我从来没来过这里,这些东西我也没用过啊。”
  “那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不知道啊,也没有人给我起名字,别人都说我是‘小叫花’或者‘小乞丐’。”
  “娘告诉你,你的名字叫狄云,是狄家唯一的儿子。你还有两个姐姐,狄绣莺和狄绣芳。”
  “哦,那我爹是谁啊?”
  “你爹就是狄青。”
  小丐听了,心中一动。因为他曾经听别人说过,狄青乃是朝中的镇国大将军,曾多次立下显赫战功。于是说道:“娘,这么说我爹很威武了,是吗?”
  “是啊。”
  “那我想见见他,行吗?”
  “现在不行,他上朝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小丐听了,心中有些失望。
  李氏以为他很着急见到爹爹,于是安慰道:“云儿,你不用着急,你爹爹很快就会回来了。”
  小丐听了,心中欢喜异常。
  李氏误认为他急于见到爹爹,是因思念所致,并一睹狄青的威风。其实不然,小丐并非思念爹爹,而是想见到狄青之后,说明自己的一切实情,以消除李氏对他的误会。
  这时,李氏道:“云儿,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去叫春花秋月过来。”
  “什么是春花秋月?”
  “哦,春花、秋月是你的两个丫头,从小一直服侍你的。”
  “我怎么不记得啊?丫头是做什么的?我要他们服侍什么啊?”
  这几句话一出,把李氏弄得莫名其妙——他居然不知道丫头是做什么的。她感觉,狄云果然得了失忆症,而且还十分严重。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等会他们来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李氏出去了。一会的功夫,只听门声一响,两个漂亮的女孩走了进来。
  狄云抬头一看,来的这两个女孩很是标致,一身下人打扮,年龄似乎比他略大一些。不用问了,一定就是春花秋月。
  狄云见到他们以后,一直看着他们。虽说如此,但是那种眼光无半分邪气,似乎非常羡慕他们的美貌和穿着。
  在狄府中,这些下人所穿的衣服,也都是优质材料做成的。狄府并非特别富贵,但是对下人却非常好。不论是伙食、穿着、还是住宿方面,都是最好的,而月钱也十分丰足。不但可以买些生活用品,还能给家里寄去一些,解决父母的生活危机。
  春花秋月见到如此打扮的小公子,不禁都皱起了眉头。
  狄云看出了他们的情况,道:“二位姐姐,我……我身上脏,你们……恐怕……”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什么原因,本来伶牙俐齿的他,如今居然有些语无伦次了。
  春花秋月见了,心中有些不忍。春花道:“世子,这三年多你怎么过来的?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什么世子啊?我……我是一个小叫花……”
  他们知道狄云一向喜欢开玩笑的,于是秋月道:“什么?堂堂的镇国公世子,怎么能是小叫花?你可真会说笑话。”
  春花也道:“不但如此,演戏的本领更是高明之极,我们和夫人都没有看穿。你不但穿了这么一身破衣服,还弄得满脸泥土。以后你不如加入戏班子吧,保证演得生动形象。”
  “我加入戏班子,怎么可能啊?就算我想加入,他们也不要我这样一个乞丐。”
  春花秋月听了,认为他还是在开玩笑。他们知道狄云有一套“装”的本领,于是秋月说道:“好了,别再装了,让我们服侍公子沐浴更衣吧。”
  狄云道:“你们说不让我再装,装什么啊?还有什么‘木鱼更衣’,木鱼也能穿衣服啊?”
  这几句话,把春花秋月弄得笑不拢嘴。春花道:“没想到,三年多以后,你还是这么胡说八道。看我不告诉老爷,让他好好管教你。”说着假装生气,板起了脸。
  “这位姐姐,你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啊。”
  春花见狄云竟然如此着急,心中纳闷不已:他可从来没对我们这样过,难道公子的性格真的变了吗?看他的样子,诚恳异常,不像是在“演戏”。
  秋月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听夫人说,公子狄云不知为什么,居然得了失忆症,忘记了过去的许多事情。于是问道:“公子,你还认得我们两个吗?”
  狄云道:“我听狄夫人说,你们是春花秋月,自幼服侍过我的。但是,我不知道你们哪个是春花,哪个是秋月。”
  二人听了,心下释然。看来,他真的失去了记忆。
  春花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来,让我们帮你沐浴,然后换一身好衣服吧。”
  “沐浴?什么是沐浴啊?”
  “就是洗澡啊。”
  “哦,那我们去河里洗吧。”
  说着,他往外就走,但是被春花秋月拉住了。
  秋月道:“去河里洗怎么行呢?还是在家里木桶中洗吧,这样身上会很舒服的。”
  狄云道:“我是个小叫花,身上很脏……”
  春花道:“我们是你的丫头,已经服侍你七年多了。就算你……换了这身打扮,也不会嫌弃你的。但是,你现在可不许再对我们动手动脚了。”
  狄云道:“现在是夏天,很热的,怎么会冻手冻脚呢?”
  春花秋月不知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在故意装傻。于是,说道:“一会我们帮你洗澡时,你可要老老实实、不能乱动啊。”
  狄云听了,点了点头。
  狄云以前洗澡时,经常和春花秋月闹。他把水往二人身上弹,往往把两人的衣服弄湿弄脏。有时,还会趁机摸他们的手,甚至摸他们的身子。当时,春花秋月念在狄云年幼无知,因此没有半点介意,只是一笑了之。
  浴桶抬进来了,加满了水。春花秋月试了试水温,道:“公子,你看水温如何?”
  狄云道:“水温是什么意思?”
  秋月道:“公子,你用手试一试,看看是否感觉烫手。”
  狄云答应了一声,把手伸到水中。道:“不烫手,正好。”
  春花道:“公子,可以洗了。”
  狄云在那里站着,动也没动。
  春花纳闷,问道:“公子,你怎么了,可以进去洗了。”
  狄云道:“哦,进哪里去啊?”
  秋月道:“在桶外面怎么洗啊?当然进入浴桶了。”
  狄云道:“好。”说着,他就迈进了浴桶中,裤子全都弄湿了。
  春花秋月见狄云如此“洗澡”,对视一眼,二人都被狄云的举动逗得笑弯了腰。
  他们一笑,狄云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不妥,于是问道:“你们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春花道:“你不脱衣服,怎么洗澡啊?”
  狄云道:“啊,还要脱衣服啊。可是两位姐姐在这里,我怎么能……”
  春花秋月听狄云如此说,再度开怀一笑。
  秋月道:“公子不记得了吗?三年多以前,一直是我们两个服侍你沐浴的,不知看了你多少次呢。现在你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狄云道:“啊!这怎么可以呢?当初我还小吗,可是现在……我……我还是自己洗吧。”
  说着,狄云的脸就象熟透的苹果一般,红得十分可爱。
  春花见狄云说得倒也有些道理,道:“好吧,既然如此,秋月,我们先出去吧。”
  于是,他们两个就站在门外。狄云脱衣服的声音,全被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狄云脱了衣服,顺手扔在地上,再度进入浴桶中。此时,他感觉泡在温水中实在是舒服之极,在自己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印象。
  这时,春花秋月开门进来了。狄云一见,道:“你们两个怎么又进来了?”
  秋月道:“是啊,我们来帮公子沐浴。”说着,他们走上前。
  狄云一见,心乱如麻,两手乱摆,道:“你们别过来,男女有别,这……”
  秋月道:“公子,我们是服侍你的丫头,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还是让我们帮你洗吧。”说着,她拿起浴巾,就要为狄云洗浴。
  没想到,狄云突然把身体缩到水中,双手抱怀,样子十分无助。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显然是要拒绝秋月帮他洗浴。
  春花道:“公子不要这样,我们只想帮公子沐浴,别无他意。虽说……但我们是下人,公子何必介怀?”
  狄云道:“我从来没有让别人帮我洗过澡,更没有……介什么的。不过,当着二位姐姐面前洗浴,似乎……有点那个……”
  虽说他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聪慧的春花秋月如何听不出来呢?
  秋月道:“如果公子实在感觉不好意思,不如这样吧。我们先到门外伺候,请公子自己沐浴。如果需要我们,随叫随应。”
  秋月说完这句话,于是和春花一起到了门外。春花临走时,将狄云那身破旧的衣服拿了出去。
  狄云见春花秋月都出去了,着实松了一口气。可是,他以前很少洗澡。即使偶尔洗洗,无非是在夏天来临以后,在河里简单冲冲而已。此时,还要看周围是否有人。
  他从来都没用过木桶,甚至不知浴巾是做什么用的。不过,他在木桶中泡了一阵,浑身上下感到舒服之至,在木桶中沐浴可比河里舒服多了,而且水温也比河里高得多。
  可是,当他想到这件事情时,却感到很有意思。他过的一直是社会中最低档次的生活,但是突然间让他过这种富家公子的日子,确实有些不适应。他想,如果有两个如此漂亮的丫头伺候自己洗澡,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于是,他心念一动,说道:“春花秋月,你们进来吧。”
  春花秋月听到狄云在叫他们,于是进来问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狄云道:“我已经泡好了,只是后背上够不到啊。因此,想麻烦二位姐姐……”
  春花秋月听了,面露微笑,他们拿起浴巾,帮狄云沐浴。
  此时,他们发现,狄云身上以前的花绣,如今全消失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他真的不是公子狄云?
  不过他们却没多想,既然夫人认为这是狄云,自己作为一个下人,又何必考虑这些呢……
  春花秋月很是担心,怕狄云在洗浴过程中再度对他们动手动脚,因此,他们虽然在为其沐浴,与狄云是总是保持一些距离,同时也在考虑应对的办法。
  可是,结果却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之外——这次狄云老老实实地坐在浴桶中,半点也不动。非但没有往他们身上弹水,更没有对他们动手动脚。
  经过沐浴以后,春花秋月又拿来一套新的衣服,要他穿上。
  狄云看了看这套衣服,道:“这套衣服太好了,一定很贵吧?我怎么能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呢?还是穿以前那件衣服吧。”
  春花秋月道:“公子,那件衣服实在太旧了,还是换这件吧。现在你是狄家的世子,当然要穿得体面一些了。不然,会影响令尊灵堂的声望。来,快换上吧。”
  狄云想要穿上,但是,他却身在浴桶中。又见春花秋月在此,道:“二位姐姐,我要出来穿衣服了,你们可不可以……”
  春花秋月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面露微笑,转身出去。
  狄云穿上了这套衣服,走了出来。
  经过打扮以后,狄云再也不是那个穿着污秽的小乞丐,而是一个穿着华丽、风度翩翩的大家公子了。此时,虽说他的头发又长又乱,却也掩饰不了他那英俊潇洒的外表。
  春花秋月见狄云虽说年龄长大了一些,面目比三年前有些变化,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了。不过,从面目上可以清晰地看出,他应该是公子狄云,夫人没认错。
  狄云道:“二位姐姐,你们看我穿这件衣服合适吗?”
  春花道:“当然合适啊,不信的话,你可以照照镜子。”
  说着,她拿来一面铜镜,放在狄云面前。
  狄云一看,连自己都惊讶不已——只见镜中映出来的活脱是一个富家公子,这是自己吗?是不是在做梦呢?
  毕竟他穿破烂衣服习惯了,刚开始穿这么好的衣服,多少觉得有些不适应。
  秋月见他对着镜子发呆,问道:“世子,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衣服太好了,在家里穿这么好的衣服,万一弄脏了或者弄破了,岂不可惜吗?”
  秋月听他说得有趣,俨然一笑道:“放心吧,万一你不小心弄脏或弄破了,我们帮你浆洗、缝补就是了。”
  狄云道:“对了,你们为什么要当丫头呢?”
  这句话一出口,春花秋月脸色有些变了。小的时候,狄云也曾问过他们。可是,他们见小公子年纪小,只是一笑了之,并未做解释——就算当时解释,恐怕狄云也未必能听明白。
  如今,他已经有些长大了,又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春花道:“公子有所不知,谁生来就愿意做丫头呢?无奈我们出身贫寒,若不做丫头,根本就无法生活……”
  狄云听出了春花的意思,于是说道:“你们别难过了。既然你们不喜欢当丫头,那就不当好了,我能照顾自己的。”
  本来狄云是一番好意,可是春花秋月都误会了,他们一起跪在了狄云的面前,泪流满面。
  狄云见此情景,道:“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千万别见怪啊。”
  秋月道:“公子不要我们做你的丫头,一定是讨厌我们了。既然公子如此说,我们立即离开这里。”
  狄云见了,心中一急,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说不情愿当丫头,因此,我不想让你们受委屈……”
  春花秋月见狄云如此着急,破泣为笑,道:“对不起,我们误会你了。狄老爷和夫人待我们恩重如山,怎能就此离去呢?只要公子不嫌弃,我们愿意伺候你一辈子。”
  狄云似乎没有听懂,说道:“你们不要走好吗,我求你们了。”
  春花秋月以为狄云故意假装没听懂,于是又表现出不高兴的情绪。
  狄云见此情景,问道:“又怎么了,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我向你们道歉,对不起啊!”
  春花秋月听了,心中大奇。他们知道狄云是个十分聪明之人,且性格怪异,难以琢磨。这几句话听起来,似乎非常诚恳,不似有意做作。难道他失去记忆之后,连性格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吗?
  从此以后,狄云就住在镇国府中。开始时,他根本不喜欢这样的环境,总认为自己很脏,不适合住在这样好的环境中。而且,他根本不熟悉这里的环境。甚至有时想到父母甚至回自己的房间时,都会走错。没办法,只好让春花秋月陪着,为他引路。
  后来时间一长,也就逐渐习惯了,他这一个要饭的乞丐,从此进入了富贵之门。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时间一长,他多少沾上了一些富家公子的习气。不但自信方面强大了起来,开销方面也逐渐变得阔绰了许多。
  不过,由于他出身贫寒,因此明白家中的钱来之不易。因此,还算懂得勤俭节约。这一点,李氏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因为儿子继承了她的优点,如何不令她欢喜呢?
  如今,他的性格与三年前相比,似乎发生了变化。他曾和李氏提出,自己既要读书,也要习武。李氏听了,满口答应着,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狄青。
  当天晚上,狄青听说儿子已经回来,虽说表现得不如李氏那么激动,不过,那种高兴却也溢于言表。他当时一把将狄云抱住道:“孩子,你总算回来了。这三年多的时间,爹娘都很想念你啊!”
  “啊,你就是我爹吗?”
  “这孩子,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对了,这三年多的时间,你一直在花间派学艺,对吗?”
  “花间派?我不知道啊。”
  “孩子,你没在花间派学艺吗?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狄青拿出了当年插在桌子上的那枝金花,还有那块写有字的白绢。
  狄云看了看,显出一脸茫然的神色。
  “你不认得吗?这是花间派的独门暗器啊。”
  “爹,我不识字,更不知道花间派啊。”
  狄青听了,心中大惊:“你说什么,你不识字?小时候,高老师曾经教过你几年的,还记得吗?”
  “高老师?谁是高老师啊?”
  这时,李氏进来道:“老爷,别再问了。云儿他可能得了失忆症,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居然有这种事,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也不清楚,这样吧,让他好好休息,改日再说吧。”
  狄青点了点头。
  “爹,娘,你们要走吗?我……”
  “是啊。云儿,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吧。”
  之后,狄青夫妇对他进行了百般开导,经常说起那些往事,希望能唤回他的记忆。可是,他们办法用尽,狄云依然记不起半点从前的事,甚至连一点朦胧的印象都没有。
  当李氏说到他小时候曾经读书、习武时,一下将他吸引住了。狄云问道:“娘,你说我现在还有机会继续读书、习武吗?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愿望。”
  李氏听他如此说,心中很是高兴,道:“当然可以了,咱家有现成的老师。如果你真的原意,就让高老师继续教你读书吧。”
  狄青听说儿子居然要主动读书、习武,更是令他惊奇不已,他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了。这样很好吗,至少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文不成武不就了。
  可是,后来狄青夫妇发现,他的成熟程度却比以前差了不少,似乎还是一个小孩一般,许多事情都一点不懂。用现代的话说,他的心理年龄与实际年龄存在误差。
  狄青夫妇见儿子的性格变化极大,居然不再顽皮胡闹,还真正喜欢读书、习武了。商量之下,决定继续让高老先生教他识字,同时,将他以前用过的那些刀剑送给他。此时,他已经能够使用这些未开刃的刀剑了。
  狄青夫妇向高老先生再度提起此事,高老先生却拒绝再度教他。因为当初他学字时,因为过于聪明,再加上他那天下无二的口才,把高老先生弄得天天头痛不已、无可奈何。三年多以前,狄云失踪,他总算解脱了这种痛苦。如今,他又要承受这种痛苦,因此出言拒绝。
  后来,经不住狄青夫妇再三请求、解释,高老先生才答应先试着教一天。可是,一接触才发现,狄云就像是从未读过书一样,连一个字都不认识。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重新教起。
  一天时间过后,高老先生发现,狄云的性格似乎变化很大,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顽皮、胡闹,和正常孩子一样专心了。可是,他的记忆力、悟性似乎减退了不少,比正常的学生还要差一些,学起来也很吃力。一个生字,往往要教上几遍,他才能看明白是如何写的。而且,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很不像样。
  虽说高老先生教起来感到有些吃力,甚至认为这个学生真是愚笨之极,好在对方学习态度很好,学的也认真。不过,令他最怕的顽皮胡闹一去不返了,这样就是最好不过了。
  有过了一段时间,大家发现,狄云的天赋虽说远远不如三年以前那么高了。不过,他倒是有一股韧劲与专劲,即使学不会,依然坚持学习。
  无论是狄青夫妇,还是高老先生,对他的喜欢之情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日渐增长。
  读书方面,府中有现成的老师,这不必说了;可是,谁来教他习武呢?狄青想到了府中的护院。虽说他们并非精通内功的武林高手,但是却对狄家忠心耿耿。论武艺修为,可以算是府中的外家一流好手了。狄青先让狄云和护院分别学习一些基本的外家功夫,可以强身健体、打下基础。等把基础打好了以后,再请名师教他更高深的功夫。
  商量之下,护院见是老爷吩咐,满口答应。于是,狄云每天有空时,就和这几人习武。
  说来也怪,狄云习武时,态度方面也比以前认真了许多,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这一点令他们感到满意。
  记得几年以前,世子也在家里“学武”,不过主要是为了玩玩而已。在他们印象中,那时的小公子非常聪明,一学就会,但是一会就走样,也不按原来的套路去练,搞得乱七八糟。
  如今,世子这方面却发生了变化,学起动作来很是吃力。明明很简单的动作,也要教上数遍方能记住。他们几人曾私下议论,为什么世子变得如此笨了?原本他是十分聪明的,如今可好,就是和普通人比,悟性也要差一个档次。
  如果换了别人,恐怕几人早就对他大打出手并逐出师门了。可是,偏偏他是狄家的世子,自己万万不敢得罪他,他们也害怕狄云的那种奇异本领。
  当初,有人和他闹着玩,一人用手在后面突然拍了他一下,根本没用多大力气。却没想到,狄云的体内居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反击力道,这个人被震得胳膊剧痛,全身酸麻,历时三天之久,方才复原。
  这一下,可震动了整个镇国府。李氏问他们事情的经过,几人如实说了。于是,李氏又问道:“云儿,他们与你闹着玩呢,何必用这么大的力气啊?”
  狄云道:“娘,我不是故意的。不知为什么,似乎我的体内有一种神奇的能量。如果受到外力,就会有一股力道反击出去。有一次,先生用戒尺打我,连戒尺都飞了出去。”
  李氏听了,道:“什么,你说先生用戒尺打你?一定是你又胡闹了吧。”
  狄云道:“其实也没什么了,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这件事情虽说过去了很久,但七人对此却记忆犹新。他们听说,修炼了高深内功之人受到外力攻击时,能够及时化解攻势,保护自身不受伤害,或者将伤害降到最低程度。除非内功练到深处,内力修为达到登峰造极之境,才能用反击的力道击伤对手。
  公子年纪这么小,不可能有如此高深的内功修为。再说了,他从未出过镇国府,府中根本没有内家高手,他也不可能学过内功啊。
  其实他们却没有想到,府中恰恰有两个内功高手。这两个人深藏不露,在府中甘居下人十数年之久,他们暗中向狄云传授了独家的内功心法,而且叫他千万保密,对谁都不能说。狄云本来聪慧,一学就会,偷偷的暗中修炼,再有那种神奇的能量相助,他的内力越来越强。当时狄云还不知道,这是内功修炼的法门,只感觉这个挺好玩的,练着浑身舒服至极。至于这两个内功高手是谁,后文中自有详细介绍。
  如今,这个狄云回来之后,倒是一改往常的性子,认真随着师父习文,并跟着那些护院学武。以他目前的资质,狄青夫妇倒也没抱多大希望,只希望他能多认识一些字而已。要说跟随那些护院练武,只是连一些基本功,强身健体而已,毕竟没有名师指点,也没指着他能学的多高。不过这孩子的态度倒是比以前认真多了,不再那么顽皮胡闹了。几年时间过去,狄云的文武功夫倒是都见长,比刚来的时候提高了不少,家中一些简单的事情,他也都能解决了。狄青夫妇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男女之事倒是逐渐开始有需求了。他平时接触不到别人,接触最多的也就是春花秋月了。刚开始他不怎么敢和春花秋月接触,但是后来,他越看春花秋月越喜欢,眼神中带出来了。
  春花秋月早就感觉到了,他们觉得世子这些天有些反常,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们。而且,有时也有意无意和他们有些肢体接触,他们也没反对。
  其实作为过来人,他们明白,世子如今长大了,不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已经有男女这方面的心思以及需求了。他们作为通房丫头,别说这点肢体接触,就算世子让他们侍寝,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方面,狄夫人早就预料到了。当狄云到了十五岁那年,倒是有媒婆上门提亲。京城中这行人的消息倒是非常灵通,尤其他是镇国府世子,当初八岁失踪时,镇国府派出大量的人到处寻找,而且许诺重金相谢。三年多后他回到镇国府,消息也传遍了京城。如今按岁数来算,也该到他成家的时候了。
  媒婆来介绍的,都是门当户对的,基本上也都是那些王公大臣的千斤,或者大买卖家的千斤。一般的普通平民百姓家的女儿,他们都不给狄家介绍。此时,狄家对这方面考察的很严格,不光是听媒婆说对方多好就能定下来,而是要实际考察。不但要看其家庭、父母的情况,也要见女孩本人。当然了,见女孩狄青就不方便了,这事基本上都是狄夫人做的。
  然而,介绍的那些人,狄青夫妇多数都没看中。他作为朝廷的将军,也算习武世家,狄青希望儿子以后能找一个习武的人做妻子,或者文武兼备的也行。
  但是,那时想找这样的人,困难重重,女人一般都要裹脚的,怎么练得了功夫?也有一些武林世家的女儿符合他们的要求,但是对方要求和狄云见面、比武。狄云的武功平平,只会那些入门把式,没有多少真功夫,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都能看得出来。这样一来,他们没看上狄云,认为对方的功夫实在不入室。而且,他们一般不愿意和官府中人打交道。所以就推脱,说自家女儿配不上镇国府世子,让狄家另寻佳偶。
  这样一来二去,狄家也没找到合适的儿媳,狄青夫妇对此事也确实无奈。本来寻思云儿顺利归来,如今更为他操心了。一时半会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让春花秋月多陪陪云儿了。
  不过春花秋月这方面倒是比较保守,虽然夫人吩咐了,但是他们也不让世子和他们发生真正的关系。同床而住倒是可以,也可以有些身体上的接触。
  他们总觉得,这个狄云不是真正的世子,他们当初和世子在一起七八年,世子的情况他们了如指掌。这个人和世子虽然长得像,但是很多方面却存在巨大的差距,而夫人却偏偏把他认作世子,实在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
  然而,老爷和夫人其实也早就对这个儿子产生了怀疑,他们也觉得他不是自己的云儿,但是谁也没有说破。但是目前他们思念云儿心切,找了多年也没找到,生死都是两说。既然他和云儿长得如此相像,还没有云儿那么顽皮胡闹。有这样一个儿子也挺好,既然当初能收云儿做儿子,再多收一个儿子又有何妨?就算将来云儿回来了,镇国府依然是他的家。
  他们不知道,此时真正的狄云,却有了一番深山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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