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来看啸林叔,啸林叔很高兴,但是......

　　司马啸林接过信后，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却也没有怀疑。
　　他带着顾景进了主屋的厅堂里，让顾景在厅里稍等片刻喝一喝水，自己要去先换一身衣服。
　　倒是很快，顾景一杯水都还没有下肚，司马啸林就已经换完衣服，洗去了妆彩，出来接待顾景了。
　　不得不说。
　　虽然这司马老前辈确实很无厘头，而且还有一些神奇的古怪。
　　但这正经起来的时候，帅确实是帅的，而且还真有一种世外高人的闲适气度。
　　顾景拘谨老实地坐在一旁一直等到司马啸林看完了整封信，他看着司马啸林那张老帅脸上一时出现感慨，一时出现愤恨，一时出现叹息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许久之后，司马啸林才放下了信，语重心长地安慰顾景。
　　“我和老顾是多年老友，他的亲侄子，那也就是我的亲侄子。”
　　敞亮！
　　顾景暗道，这才是江湖亲友老前辈的模样。
　　司马啸林拿起了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方才继续说道。
　　“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就叫我一声父亲大人吧。”
　　“父......嗯？”
　　顾景原本还担心自家老叔十几年没有联系对方，感情淡了人家不愿意怎么办。
　　没想到司马啸林倒是亲和宽待得很，还愿意视自己为侄。
　　可他更没想到都已经换上了正经装扮的司马老前辈，还是满嘴跑火车，自己把他当叔叔，他却想当自己的爹！这是要视自己为子！
　　“老前辈莫要开侄儿玩笑了，侄儿脸皮薄，容易闹笑话。”
　　顾景硬着头皮朝着司马啸林一推拳行礼，苦笑地说道。
　　“唉。”
　　司马啸林又喝了一口茶，可却别过头去，不再看顾景一眼。
　　“人老了，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人家还看不上，唉，活着真没意思，要不今晚就把自己埋土里吧。”
　　顾景有些不知所措。
　　让他跟人打交道，他没问题，可眼前这老爷子，他不当人啊！
　　“老前辈......”
　　可就算再怎么尴尬，顾景也还是得对司马啸林保持尊重。
　　“诶！”
　　顾景才刚刚开口，司马啸林就抬手示意顾景不要说话，他自己又喝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
　　“你来看啸林叔，啸林叔很高兴，但你说话的语气，啸林叔不喜欢。”
　　顾景：......
　　“你看，啸林叔都已经把你当儿子了，你还叫啸林叔老前辈。”
　　“唉，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啊！”
　　顾景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司马文姜是那个态度对待司马啸林了。
　　换做自己是司马啸林的儿子，自己也那样。
　　不对。
　　怎么就往这方面想了呢？
　　“啸林叔......”
　　顾景开口改了称呼，可他刚刚想要和司马啸林正常说上一句话，司马啸林又打断了他。
　　“所以你还是当我的儿子吧！小顾！”
　　顾景：......您不该叫司马啸林，您应该叫司马啸林耀东纽盖特。
　　“但......”
　　顾景开口回答，可他的“但”字都还没说完，就刚张开嘴巴说了个的字音，司马啸林又接过了嘴。
　　“好，我的好大儿，这声爹叫得真好！”
　　司马啸林哈哈大笑，放下了杯子，兴奋地走到顾景面前，重重地拍了拍顾景的肩膀，却又快步地要离开厅堂。
　　“爹去去就回！”
　　“您这是？”
　　“茶水喝多了，尿急，爹去解手。”
　　顾景看着司马啸林的背影，一时间无语凝噎。
　　二叔啊！
　　造孽啊！
　　你这是给我推荐到了个什么地方啊！给我推荐了个什么前辈啊！
　　这司马老前辈的样子，真的是曾经一手枪，一手戟，纵横天下无敌手的江湖怪杰吗？
　　可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就算是跪着走，也要含泪走完。
　　等司马啸林回来，顾景却是已经倒了一杯茶水，让司马啸林坐在厅中，他则拜倒在司马啸林面前。
　　“啸林叔，侄儿知道您可能想要有个儿子。只是侄儿如今家仇未报，无以立身，常常想起，总觉愧对父母养育之恩。若是啸林叔不弃，侄儿愿拜为义父，今后侍奉左右。”
　　顾景今天知道自己是绕不开‘认爹’这个环节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司马啸林这么执着的想要让自己认爹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有二叔背书，而且这老前辈虽然行为举止异于常人，可顾景也能感受到他的赤诚之心，并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
　　认爹就认爹吧！
　　二叔的意思，应该是让自己拜司马老前辈为师。
　　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己若是要拜入司马啸林门下，那自然也要以儿子的规格来侍奉师傅。
　　“好！”
　　“那我就先当一当义父，之后事了再上岗！”
　　司马啸林笑逐颜开，他没想到自己撒泡尿的功夫，顾景就想明白了。
　　他其实不只是逗顾景玩而已，虽然司马啸林到了这个年纪，喜欢找些乐子，当个乐子人，可认子这种大事，他寻常时候并不会拿来开玩笑。
　　如今非要将顾景认作儿子，自然有其用意。
　　其一，顾元在书信上提及了顾景的身世，身家清白，为报家仇，弃文从武，可见其心性。
　　其二，司马啸林并不喜欢苦大仇深的忆苦环节，他自觉想以这种轻松的方式帮助缓解顾景心中的芥蒂和悲痛。
　　其三，顾元请求司马啸林收顾景为徒，他也知道司马啸林的家传枪法和珍藏戟谱皆是不外传的秘籍，他让司马啸林考察考察顾景，可以将自己这苦命的侄子，收作儿子，若是两个小辈有意思，更可以撮合撮合。顾元作为顾景如今仅存的长辈，提前同意了可以让顾景入赘司马家。
　　其四，顾元谈及自己不多时处理完五台山的事情，也将以云游僧的身份下山回江宁府寻那些猪狗复仇，可他并不想让顾景失去世上最后的血脉牵挂，若是顾景能在司马家生活得好，自己哪怕是此去身死，也能让顾景有其他的牵挂，不要让顾景也因仇恨送命。
　　当时顾元让顾景送信，却用了火漆，交代顾景不许打开。
　　便是希望顾景能够安安心心地好好生活下去，在司马家好好学武，娶妻生子。
　　若是自己报仇成功，那皆大欢喜。
　　若是自己报仇失败，那顾元只希望顾景可以有新的家可以让他不再流离失所。
　　顾元不善言辞，却用心良苦。
　　哪怕是天性乐观开朗的司马啸林，在看到老友那絮絮叨叨的托孤之言、死别之意，方才也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