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打招呼

　　莫河第一次和伙计们一起进食。
　　餐厅已经移到了客栈的一个宽大的空房间里。
　　整个用餐期间，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只是低头吃饭，伙计们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连请来干活的木匠都没有敢说话。
　　十来个人吃饭，只发出了一些碗筷碰撞的声音。
　　莫河这样的做派，像极了一些大家族的子弟，伙计们都觉得东家来历不简单，是以不敢失礼。
　　大家族里总有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其实他单纯的只是想用冷漠给伙计营造一些威严神秘的感觉，等到以后使唤起来，也能顺从一些。
　　陈伯昌跟他说过一个故事，青鸟军每年纳新时，招到的一些刺头兵总会带头闹腾，这一年西营里尤其严重，因为怕发生哗变，军官时常会来西营巡营。
　　青鸟军的副帅有一次巡营间，正好遇到军营放饭，就留下吃饭，坐在人群中，你闹腾你的，我就安静吃饭，过程中，副帅一言不发，认真的吃着饭，慢慢的，不知怎么的，整个营房里变得鸦雀无声。
　　饭后就离开了，副帅离开，军营才恢复喧闹，从此以后只要副帅过来，整个军营都不敢吱声。
　　在这片营房，副帅的威严比主帅更甚。
　　吃完早饭，莫河就开始惦记起锦绣阁，不过今天小五和刘金都不得闲，他又不好叫郑锋跟自己去。
　　毕竟他刚刚给伙计下马威，自己如果让郑锋跟着，郑锋或许以后就会被众人排挤。
　　莫河看着各自忙活的伙计们，脑海忍不住浮现郑慧茹的身影，如果郑慧茹能跟他去锦绣阁就好了。
　　两个人如果，没有呆在一起，却能知道对方的心意，那一定是心有灵犀。
　　莫河想起郑慧茹时，老客栈后堂的门口，钻出一个鬼头鬼脑的人，莫河看过去，咦，那不是郑漺吗？
　　郑漺身后跟着一个女子，莫河再一看，表情变得惊喜起来。
　　女子竟是郑慧茹，莫河开心的走了过去，对着郑慧茹道
　　“慧茹，没想到那么快就能见到你”
　　郑慧茹有些扭捏的道
　　“郑漺说想来看他爹我就带他过来了”
　　郑漺在旁边满脸茫然？我想来看我爹？我怎么不知道？
　　莫河指着正在搬砖的郑锋对郑漺道
　　“小漺你爹在那里，去吧”
　　郑漺很迷茫的走了过去，然后顺利的被他爹抓来干活。
　　莫河对郑慧茹道
　　“慧茹我今天想去锦绣阁订几套衣服，你要跟我去吗？”
　　郑慧茹连忙点头道
　　“好啊，现在去吗？让小漺跟三哥在这里干活我们两人去呗”
　　莫河求之不得，虽然昨天郑锋父子在旁边他也没感觉不舒服，但是没有旁人打扰就更好了。
　　莫河点头道
　　“既然小漺那么孝顺就让他在这帮忙，我们现在就去吧”
　　锦绣阁在城北，老客栈在城南，不绕路的话，要先路过城中才到城北。
　　城中有县衙，有县学堂，有都司府，城中其实范围很小，就是县城那十字的跑马路交汇点为中心的一个区域。
　　各个坊市以街道相隔，郑慧茹带着莫河走向城中，莫河担心郑慧茹没吃早饭就问了一句
　　“慧茹，你早饭吃了吗?”
　　郑慧茹道
　　“早上家里熬了清粥，就着小菜喝粥”
　　郑家都是习武之人，一天是要吃足三餐的。
　　都说穷文富武，吃不饱饭谈什么练武，别看莫河跟陈伯昌天天有肉吃，实际上普通的猎人三天能打到一次猎物就不错了。
　　猎人的弓箭大多都是自制的，最多有个十斤力，遇到大一些的猎物都没法射死。
　　莫河的半石弓，能支持他每天练习数百次这么多年来，射出的箭不下万次，这样的武器在一些穷乡僻壤已经算宝弓，可以做专家宝了。
　　陈伯昌虽然残疾，但是他的勇武，也不是一般猎人可比的，莫河没有成长起来前，陈伯昌自己进山，打到的猎物，比后来已经变成青壮的莫河还多。
　　二人路过一家卖煎饼的摊子，莫河买了一个蜜糖煎饼，跟郑慧茹当小吃一样一人撕一块边走边吃。
　　二人走到城中时，郑慧茹看到衙门的牌匾，似乎刚刚想起什么，低着头，拉着莫河埋头赶路。
　　莫河忽然反应过来，郑慧茹的父亲郑博文似乎就在县衙上值。
　　他也学着郑慧茹低着头往前走，活像两个小贼，却不知这样的做派反而引人注目。
　　他们快步走过县衙时，一个三四十岁的衙差刚好从他们身后的侧门走出来，伸了个懒腰，正在活动身体放松，
　　看到形迹可疑的男女，不自觉审视起来。
　　看着二人的背影，他莫名觉得女子的背影很熟悉。
　　再仔细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女儿吗？
　　咦，旁边那男子是谁？管他是谁先打一顿再说。
　　“郑慧茹”
　　中年男人试探的叫了一句。
　　只见女子忽然加快了脚步，郑博文确定了，那绝对就是他女儿。
　　“郑慧茹你给老子站住”
　　前面，莫河听到身后的声音，好奇的问道
　　“慧茹，后面的是令尊?”
　　郑慧茹脸上挂着羞红，被谁看到都好过他爹看到，却不想路过县衙就是这么赶巧。
　　“莫河快走，是我爹”
　　莫河闻言，内心在一瞬间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见一见郑慧茹的父亲。
　　他拉住郑慧茹的手，让她停下来，而后转身，走向郑博文。
　　既然已经回头，就没有怯场的道理。
　　莫河昂首阔步，走向郑博文，眼神毫不避讳与陆博文对视，眸子清澈而坚定。
　　其实莫河对于男女之事不太懂，对男女之防更是几乎不了解，他自小就在偏僻山村长大，陈伯昌教给他的东西不少，但其中没有这一项。
　　他爹莫平凡也没教过他，或许是想等他娶妻后再教，可惜没来得及。
　　他刚来城里，与一个孩童骤然进入社会无异，对郑慧茹是的一切行为都是出于人的本能。
　　其余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男女之别，跟对待男子没有区别。
　　郑慧茹当他是郎情妾意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郑博文看到莫河走来，不禁讶异，这人好胆！
　　刚刚郑慧茹跟他说了什么，应该告诉了这人自己是她爹。
　　这小子居然还敢到他面前晃荡，勾到一个没出阁的女子上街闲逛，遇到对方父亲还主动上前，这像是找打。
　　更何况，他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这举动，让人觉得很怪异。
　　莫河走到郑博文面前站定，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在下莫河，见过郑伯父，在下是慧茹的…朋友”
　　郑慧茹在他身后惊得目瞪口呆，这莫河莫不是找死？
　　当着他爹的面，叫他慧茹。
　　郑博文似乎想发作，但是莫河恭恭敬敬的，也不能说他失礼，只是有种愣头青的感觉。
　　这时，身后一个衙役装扮的人走出了，对郑博文低语
　　“班头，州里的陈大人有差使”
　　郑博文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郑慧茹，没有理会莫河，说道
　　“今晚我回去再收拾你”
　　言罢跟那名衙差回了衙门里。
　　郑慧茹并不害怕她爹，但是这一次确实是她有些理亏，本来带着郑漺是为了避嫌，刚刚一时冲动，把郑漺扔在老客栈那边。
　　现在又被他爹抓到她们孤男寡女逛街，虽然不算太无礼，不过也不好太硬气。
　　郑慧茹有点羞恼的拍了一下莫河的粗壮的手臂道
　　“你怎么这样，明知道是我爹还故意走过来，今晚回去肯定要被他唠叨了”
　　莫河挠挠头，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他觉得主动去拜见朋友的父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郑慧茹不知莫河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只是觉得这人怎么那么不知羞。
　　羞恼的往锦绣阁走，也不招呼莫河。
　　“慧茹等等我”
　　莫河连忙追了上去
　　听到莫河又叫她慧茹，气得转过身恶狠狠的对莫河道
　　“你别叫我慧茹，叫我郑小姐”
　　莫河傻愣愣的道
　　“好嘞，郑小姐”
　　郑慧茹看着莫河连她的气话都听不懂，就没那么气了，给了莫河的肩膀一拳道
　　“走吧，咱们快去锦绣阁订衣服，锦绣阁可热闹了，去晚了得排队”
　　莫河看到郑慧茹的阴晴变化想到是不是她爹不喜欢她这样跟自己出来玩，便道
　　“郑小姐，我刚刚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会害你被你爹责怪？”
　　郑慧茹哭笑不得道
　　“还是叫我慧茹吧，我刚刚跟你看玩笑的，我没事，等下回去就找我爷爷出马，让他揍我爹”
　　说完嘴角带着笑意，似乎已经想象到她爹被揍的样子了。
　　莫河听到郑慧茹的回答，已经明白自己刚刚的行为是不太正确的，但是哪里不正确他不知道。
　　看来自己得了解更多的人情世故，免得闹笑话。
　　不过郑慧茹说没事，他就松了口气，经过刚刚的事情，他忽然想跟郑慧茹也胡闹一下。
　　“慧茹，快来，你刚刚不是不等我吗？现在看看谁跑得快”
　　说完就加快速度，当然也不少全力奔跑，只是比刚刚稍快。
　　郑慧茹不自觉的追上去，她今天穿了一身玄色劲装，如同男子一般，绑了个发带，跑起来显得英姿飒爽的。
　　就这样莫河在前面跑，郑慧茹在后面追。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也不知道这层纱能隔多久。